“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上司坐在桌前，狠狠掐断手中的香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低头默认，没有答话，突然想到上司可能是把香烟想象成了自己，竟觉得有些好笑，差点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这次的事件闹得很大，媒体舆论也……唉！”男人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又摸出一根烟，“你先回去歇几天吧。”
“少抽些吧。”他突然驴头不对马嘴地说到。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明明是这种火烧眉毛的情况，他反而一点都不紧张了，甚至还有闲心关注那些平时忽视的东西。
比如，眼前这个对下属极为严厉，三句不离骂的上司，竟然半头白发，满脸疲惫。
仔细想想，自己从入职后这十几年，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位老前辈其实没少提携，但却总是让自己连说句感谢都机会都没有，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可笑的是，如今他搞砸了这么大的事儿，俩人反而能心平气和地聊两句了。
他仿佛终于有了开口说正事儿的勇气：“我也不知道现在再说这些话你能信几句，但我，”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想把疑点都藏在肚子里。赵董留的那个电话号码真的有问题，我去营业厅查过，那是一周前新办的号码。还有，嫌疑人发给我的病毒程序，和我们最后从嫌犯电脑里搜索到的程序源代码有些不一样。另外……”
看到男人不耐烦的眼神，他终是没能把“自己汽车用油量不对”这个疑点说出口。毕竟，说的再多，都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开脱罢了，再怎么能说善辩，那十几条人命也不可能回来。
那还说能什么呢？说些告别的话吧……
“其实，我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也没有那股冲劲了，现在退职对我来说，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局长，这些年，多谢了。”说完，他双脚一并，立正站好，郑重又严肃的举起右手，敬了最后一礼。
随后摘下警帽，退出房间，一切都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看着不再年轻的小伙子离去的背影，局长还是把那根烟叼进了嘴里，只是，以后再也没有人一边挨骂，还一边劝他少吸烟了……
十二年，不短，也算不得多长，却足以磨平一个人的热情。
这件事如果放在十二年前，他哪怕拼上性命，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但转而一想，十二年前那跟单细胞生物似的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这些猫腻，也不会理解那些权高位重者的身不由己。
他突然又自嘲一笑，十二年前那个愣头青的自己？就算想被人家利用，人家估计还看不上呢。
一路上思绪没来由的乱想，心不在焉的走到了家门口，正打算伸手拿钥匙，撇了一眼门缝，发现走之前随手插上的那根铅芯竟然断了，突然一个激灵，飘飞的思绪瞬间清醒，当即准备转身跑下楼。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冰冷的硬物抵在了后脑勺，来不及看身后，自家的门便从里面缓缓打开，露出了一张意料之中的脸，那人微微欠身，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他没有呼喊，就这样后脑勺被另一个人用枪顶着，淡然的走进了自己家中，“我早该想到的，受害者家属，多么理所当然的身份呀。”
“其实我挺敬佩你的。”身后那人放下了枪，语气充满遗憾，“现在这种社会，能像你这样一直坚定着自己的正义的人，不多见了。你这样的，很好，可惜，永远没法是一路人。”
他没想反抗，只是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人的面孔，是陌生的脸，但好像在什么资料的照片上见到过……
法人？！他想起来了，也把前后的一切都贯通起来了，那家公司真正的掌权者是他们的法人，没想到就连赵董都是幌子，自己身后这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可惜，不管他想明白了什么真相都没用了，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意识逐渐远去，再也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