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人催了好几次,青槐知道他不敢随意进来,慢悠悠地把全身洗干净才起来。

温泉旁的架子上整齐地放着一套新衣,是一套淡青色的羽织袴,层层叠叠一件接着一件,青槐不会穿这种复杂的和服,还是系统一步步教他才勉强穿好。

等他出来时,门口的领路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一个废物穿得如此雍容华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哼了一声。

青槐洗完澡,全身都舒服了,天然的硫磺温泉果然不错,等他有钱了也要在院子里挖一池。但在梦想之前,现在要紧的是离开月见山家,去往系统给他提供的守护者办公地点。

他跟着领路人穿过另外一条长廊,这里相比于之前的院子要庄重得多,装饰物少了,多以远山升月的图为主,他衣服上也绣有这样的纹样,应当是月见山家的族徽。在经过一角高檐鸟居后,领路人把他带到一间寺庙样的屋子前。

月见山家的族规,寺庙祠堂非本族血亲与贵客之外,其余人不得进入。所以就算领路人再怎么看不起青槐,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你进去吧,梧桐少爷在祠堂后的禅房中待客。”

青槐一个人进了祠堂,这里有点像小型的寺庙内部,两侧是月见山家供奉的神像,个个青面獠牙姿态诡谲,三头六臂中或拿着刀枪剑戟或拿着花卉烛台,青槐甚至看见有个赤脸神像口吐火焰怀中抱着一口铁锅,果真是名厨世家,连供奉的神都风格迥异好不一般。

祠堂正前方则是一把日本刀……日本菜刀。前面镶嵌着黄铜的中国龙刀柄,刀刃锐利,在烛光的折射下闪着寒光,很是有威仪,让青槐想起古装剧里斩皇亲国戚的龙头铡。他嘴里哼着包青天的调调,忍不住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儿,对那刀刃精湛的磨制技艺十分好奇,这玩意儿削萝卜花定然吹毛立断顺手极了!

青槐走过祠堂后门,后面隔着走廊又是一个房间,门外宣纸上墨笔挥就一个“禅”字,应当就是领路人所说的禅房了。

虽然知道来者不善,青槐还是客气地敲了三下门。没过多久门就被人缓缓拉开。禅房正中是日式的矮几,一个白发青年正懒散地坐在榻榻米上,手捧热茶清口,在青槐进门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为什么在房间里戴墨镜?虽然他长得确实帅气,但这样未免过于装逼了。青槐毫不留情地评价。

青年的对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坐姿威严,右手提着包银细箸,正细嚼慢咽一片生莴苣,根本没有给青槐一个眼神。他正是月见山家现任家主,原主的叔叔,月见山仏。

青槐从刚刚站在门外就闻见了一股复杂的食物香气。一进门,果然看见案几上摆满了日式料理,就色泽来看都是顶级货色,特别是那道甜虾刺身,虾身晶莹剔透,肉肥而纯净,是很难见到的品相。

很可惜,他鼻尖微微动了一下,烤鱼火候大了一些,焦臭味很影响口感;汤桶里还残留着松茸的土腥味,显然是为了保留菌香而没有仔细清理干净;牛肉脂肪太多,炙烤不到位,味膻而油腻……还有蔬菜什锦,过分追求时令和摆盘,各种菜味混合相冲,能好吃就怪了。

这就是名厨世家的水准?对于专业十分苛刻的青槐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这还不如让他闻阁楼上的霉味来得痛快。

“青槐,这是五条家家主五条悟先生。”一旁的月见山梧桐见废物表哥一动不动,忍下心中的厌烦,向他介绍,“五条先生想吃你做的抹茶红豆大福,材料都准备好了。”

青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对方白衣翩翩,身材纤细,右肩上趴着一只黑色的宠物蜥蜴,这点让青槐多看了一眼,没想到有人养这么有个性的宠物。

这是一个漂亮的人,不过即便是再好看也遮盖不住恶劣的本质。他认出这就是导致原身悲剧的月见山梧桐,“这是你做的菜?”

月见山梧桐:“是,是我做的。这是月见山的秘制菜谱,只有继承人才能学习的。”

青槐立马听出了对方得意洋洋的潜台词是“不是继承人的你根本就没资格碰这菜谱”,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没有被刺激到,让月见山梧桐的刀枪棍棒直接捅进了棉花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确实是瞧不起原身这位表弟,心思恶毒、傲慢无礼,菜做得一团糟却鼓吹自己能干。像一只公鸡却偏偏要装成孔雀。

青槐:“他要我做我就做?”

五条悟早就放下了筷子,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个青年,青年似乎是刚洗完澡,眼角还带着被热气熏出来的红晕,不屑的时候睫毛颤动,像停驻的蝴蝶翅膀。

月见山梧桐没料到青槐如此态度,“你!”

“月见山青槐。”坐在五条悟对面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口,带着身居高位者的威严,“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的话,就老老实实去做,即便像个废物一般整日蜷缩在家中什么都不干,我们也还养着你不是吗?”

月见山仏显然思考得更多,他并不在意此次是否真的能拿到五条家在横滨CBD的餐厅,他此番话完全点明了曾经的少年天才如今的下场,如果能借由五条悟之口让其他人知道月见山青槐年少伤仲永,那么外界自然会理解继承人变更的无可奈何。到时候就算桐的厨艺名不副实,也不会有人斥责他抢夺继承权的事。

至于月见山家的未来……只要能攀上五条家,那就是彻底踏入了贵族阶层,从政从商都是信手拈来,谁还回去在意厨师这一不甚动听的名号。

“我做。”青槐忽然改变了注意,“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