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锦大步迈进亭子,蹲下身将昏倒在地的人搂进怀中,急声喊,“赵姑娘,赵姑娘……”

陆宁缓缓转醒,看到陆成锦,似乎有无尽的委屈涌出,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强忍着哭意,挣扎着起身,“侯爷,我不是要赖在侯府不走,我也不是要抢陆小姐的东西,我只是身子一时不适,所以才在这歇息片刻,我不知道这里是陆小姐练琴的地方,我这就走……”

说到这,她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哭了出来,“只是……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打我?我不想再挨打了……”

陆成锦的心像被无数道钩子勾住硬生?生?拉扯一般痛,他心疼到了极致,他将要起身的人按住,轻声哄道:“有本侯在,没有人敢打你,也没有人敢赶你走,你不要怕。”

“我还是走吧,我一个乡野村姑,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不配待在侯府,我也不配坐陆小姐的亭子……”陆宁挣扎着要起身,可是还未站起来就晕了过去。

陆成锦搂住晕倒的人儿,心疼到了极致,也愤怒到了极致,这些话?一定是陆诗说的,他转头看向陆诗喝斥,“我以前不知你是这般跋扈恶劣之人,我看不懂规矩、不知礼数的人是你才对?,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说完,一边抱起陆宁快速离开,一边对?正好端了茶水点心过来的平儿吩咐,“拿本侯的帖子去请李大夫。”

“是,侯爷。”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去拿了趟茶水点心赵姑娘就晕倒了,她也顾不得?问,赶紧转身跑了。

人走了好一会儿,陆诗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愣愣的问果儿,“父亲刚刚说我不懂规矩不知礼数?还说对?我很失望?”

“小姐,侯爷只是一时误会了小姐,这才说了气话?,小姐别放在心上。”果儿赶紧安抚道。

其实她心里也不确定侯爷说的是不是气话?,侯爷从未对?小姐这般疾言厉色过,她总觉得?侯爷好像更在意那个赵大丫。

陆诗好委屈,“明?明?是赵大丫占了我的亭子,也是她先动?手的,父亲为什么只听她一人的话?,都?不问问我,父亲怎么能这般偏心那个赵大丫,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大丫才是他的女儿!”

果儿莫名惊了一跳,赵大丫才是侯爷的女儿?为什么她觉得?这般荒唐的话?有几分真?

陆成锦将陆宁抱回厢房,没多久李大夫就来了,给陆宁诊治过后道:“侯爷,赵姑娘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晕厥,她本就气血双亏,可再受不得?惊吓了,以后应当尽量避免受到惊吓才是。”

“本侯记下了,还请李大夫给赵姑娘开些上等的滋补药材,给她好好调理?身体。”陆成锦一听是受了惊吓才晕倒的,又是自责又是疼惜。

李大夫摇头,“侯爷有所不知,赵姑娘长期营养不良,气血亏损得?厉害,若盲目进补,只会适得?其反,只能慢慢调理?,徐徐渐进,方不会再次损害她的身体。”

“是本侯无知,那就请李大夫多多费心,银钱方面不必顾虑。”陆成锦抱拳一揖。

李大夫忙错开身,“侯爷折煞老朽了,就算侯爷不说,老朽也会尽力而为。”

这孩子的长相和先宣平侯夫人长得?太?相似了,当年,她没能救回先宣平侯夫人,是他一大遗憾,就算是弥补当初的遗憾,他也会尽心调理?好这个孩子的身体。

李大夫留下调理?的药方就离开了,陆成锦立即让人去抓药。

待李大夫离开,陆宁‘醒了’过来,“侯爷,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你醒了。”陆成锦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柔声道:“说什么麻烦,是本侯没有照顾好你,有愧罗老板的嘱托。”

陆宁摇头,低声道:“不,侯爷对?我照顾有加,是我不好,身体不中用,也不懂规矩,惹陆小姐生?气,给您添了麻烦。”

陆成锦见她在人前永远这么卑微,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就想倾尽一切来对?她好,他声音又轻了几分,“不是你的错,是陆诗不对?,你别多想,安心住下好好调理?身体。”

“侯爷,我还是走吧,大家好像都?不喜欢我,我……”陆宁自卑的垂下头,说不出的难过。

陆成锦心揪紧,“没有人不喜欢你,你这么懂事乖巧,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呢?本侯是不会让你离开的,而且今日入宫,本侯已经?禀明?皇上你在徐州救下一城百姓之事,不日皇上就会有封赏下来,你安心住在府上,等着皇上的封赏吧。”

“皇上的封赏?”陆宁抬起头,眸中惊喜。

陆成锦点头,“是啊,这次赈灾你立下大功,皇上一定会论功行赏的。”

陆宁眸中的笑意控制不住的冒出来,有些不敢置信道:“我没想到有一日能得?到皇上的封赏,侯爷,谢谢您,您和罗叔叔都?是我的贵人,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陆成锦笑了。

这孩子从小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磨难,竟然还能这么率真纯良,真是太?难得?了,这点倒是像极了若兰。

陆成锦吩咐平儿好生?照顾陆宁,就离开了,他回到院子打算沐浴更衣,这时,顾若依带着陆诗来了。

“侯爷。”顾若依拉着哭肿眼?睛的陆诗走向前,福身行礼。

陆成锦坐下来,沉着脸喝茶,没有说话?。

顾若依在他身边十几年,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赶紧服软说好话?,“侯爷,诗儿并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想在那处亭子练琴,见亭子被人占了,一时着急,这才……”

“什么叫被人占了?”陆成锦冷声反问。

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东西还不一定!这个占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他怎么觉得?这么可笑?

顾若依赶紧改口,“是妾身失言了,妾身的意思是,诗儿并非有意,还请侯爷不要生?她的气。”

“唆使?下人打人也不是有意吗?”陆成锦看向陆诗问。

陆诗本就委屈,闻言就忍不住了,张嘴就道:“我只是想让她去别的亭子,是她先动?的手,她踹了果儿一脚,把果儿踹倒在地,我气不过才让果儿给她点教训的。”

“她尚在病中你不知道吗?你非得?要把一个病人赶走?你就不能去其它的亭子抚琴?赵姑娘病得?连路都?走不了,怎么能把果儿踹倒在地?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你还反咬别人一口?”陆成锦怒道。

陆诗着急否认,“我没有诬蔑她,就是她先动?的手,而且果儿也没打到她,她就晕了,她一定是装的,父亲,你被她蒙蔽了。”

“果儿是没有打到她,但她是被吓晕的,你知不知道她经?历了多少什么?”

陆诗抹了把眼?泪赌气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是什么人?我要知道她的事情?”

“你……”陆成锦被她这副娇纵的模样?气狠了。

顾若依见情况越来越糟,赶紧拉住女儿,朝陆成锦道:“侯爷,我相信诗儿,她绝不会诬蔑人,也许真的是赵姑娘先动?的手。”

“我绝不会相信赵姑娘会动?手,她那么柔弱,又病得?那么重,怎么可能动?手?”陆成锦坚定道。

“所以父亲!”陆诗气极了大喊,“你只信她不信我是吗?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女儿,你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你算什么父亲,我讨厌你!”

她说完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陆成锦气得?狠了,猛的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放肆,反了她了!”

顾若依从未见过陆成锦发这么大的火,吓得?险些没站稳,也震惊陆诗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她心跳如擂鼓,只得?极力稳住心神,向前劝道:“侯爷息怒,诗儿她只是一时生?气,说气话?,您不要放在心上,回头妾身一定好好劝她,让她给侯爷赔罪。”

陆成锦看着一脸和善的顾若依,“原本本侯以为你把诗儿教育得?极好,现在看来,是本侯错了。”

顾若依见他一脸失望的神情,惊了一跳,急忙解释,“侯爷,妾身……”

“本侯乏了,想休息,你回去吧。”陆成锦无力的站起身走了。

顾若依呆愣的站在那,一脸惨白。

她嫁给陆成锦十几年,陆成锦从未对?她这样?过,她心里慌得?厉害,有种要失宠的危机感。

她暗怪女儿不该那般任性胡为,也怪自己低估了那个赵大丫。

她拽紧帕子,眸中阴鸷,这个赵大丫不能留在府中了。

陆诗回到院子,冲进房间,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果儿着急劝道:“小姐,您别伤心了。”

“父亲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我讨厌死他了,我再也不要理?他,呜呜……”

果儿吓了一跳,“小姐,可别说这样?的气话?,会伤了侯爷的心的,侯爷这些年来有多疼爱您,府中上下乃至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过是父女间一点小吵小闹,可不能因些坏了父女情分。”

“他偏袒一个外人,他更疼那个穷地方来的村姑,他都?不在意什么父女情分,我还在意做什么?”陆诗赌气道。

果儿笑着劝,“小姐,您说什么呢?您是侯爷的亲生?女儿,那个赵姑娘是如何也比不得?的,侯爷只是觉得?她可怜,所以才收留她几日,等她病好了,自然会离开。”

“果儿说得?对?。”正在这时,顾若依来了。

果儿赶紧站起身,“夫人。”

“你下去吧,我和诗儿说说话?。”顾若依赞赏的看她一眼?,走向前。

果儿心中欢喜,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顾若依走到床边,拿帕子给女儿擦去眼?泪,“果儿说得?对?,那个赵大丫是个外人,不会在府中久待,难不成你为了个外人还要与你父亲生?了嫌隙?值得?吗?”

“可是父亲偏心她,为了她那般斥骂我,还不信我的话?,母亲,父亲从未这样?过,那个赵大丫到底是什么人?父亲怎么会对?她这么好?”陆诗抽泣着问。

顾若依道:“你父亲对?她好是因为她长得?像……你的生?母。”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把事情告诉女儿。

陆诗一惊,“她长得?像我亲娘?”

“是。”顾若依道:“有七八分相似。”

陆诗想了想,急道:“这么说,父亲是因为她的长相,所以才对?她这般好?”

顾若依点点头。

“那母亲,父亲会不会把她留下来,也当女儿养着?”陆诗觉得?极有这种可能,父亲对?赵大丫比对?她还好,要是把赵大丫留下来当女儿养,那她就彻底失了父亲的宠爱。

不,她不能让赵大丫抢走她的父亲。

陆诗抓住顾若依的手,“母亲,不能让她留下来。”

顾若依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她觉得?女儿说的也不无可能,这个赵大丫更不能再留在府中了,她拍拍女儿的手道:“放心,母亲一定不会让她留在府中。”

她疼爱的擦去女儿眼?角的泪水,哄道:“别再哭了,过几日就是平南王世子的生?辰宴,您要是把眼?睛哭肿了,到时怎么见人?”

“母亲,我不哭了。”陆诗听母亲说不会把赵大丫留在府中,便放了心,一想到未婚夫的生?辰宴马上就到了,自是不敢再哭。

想到自己的婚事,陆诗又有了自信,就算赵大丫长得?像她亲娘,能得?到父亲的偏疼又如何?她可是未来的平南王府世子妃,赵大丫是怎么也比不过她的。

陆成锦刚沐浴更衣出来,十七就匆匆前来禀报,“侯爷,那个陈管事不见了。”

“不见了?”陆成锦拧眉,“不是让你盯着吗?怎么会不见了?”

十七回道:“那陈管事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变卖了不少产业,我们的人也没在意,一直暗中跟着,直到下午,他坐上马车出了城,我们的人不小心跟丢了。”

陆成锦拧眉思索,片刻后道:“他一定是知道本侯带回了赵姑娘,所以觉得?大难临头,逃走了。”

“他为何会觉得?大难临头?”十七不明?白。

陆成锦道:“因为他当年卖给人伢子的那个女婴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本侯与若兰的女儿。”

陈管事这一跑,倒是让他确定了这个猜测。

“什么?”十七震惊,想到什么,他问:“那赵姑娘。”

陆成锦道:“赵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本侯的亲生?女儿。”

“那陆诗小姐呢?”十七惊问。

陆成锦摇头,“不知是何人,不过定与顾若依有关?……十七,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陈管事找到,他是有利的人证,万不可让他逃了。”

认回女儿最?为重要,其它的事再慢慢查。

十七抱拳道:“侯爷放心,属下亲自去追,一定将会他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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