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写了封信,连夜让薛海送去定安县,安排好一切后才睡下。
翌日一早起来,她精神抖擞的去军营练兵,半道上遇上了耶律皖。
陆宁以为耶律皖还不罢休要找她麻烦,都做好了再揍他一顿的准备,谁知耶律皖却一脸是笑的走到她面前道:“陆将军,好巧啊,在这遇见了你。”
陆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动声色的行了个礼,“太子。”
“陆将军要去哪?”耶律皖打量着她,眸光略有些惊艳,以前没注意,这个陆宁长得还挺不错。
陆宁看了他那一脸图谋不轨的笑容一眼,淡淡答道:“军营。”
“吾正要去郊外行猎,可同行一段路。”耶律皖道。
陆宁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便答应了。
一路上,耶律皖都一直在找话题和陆宁说话,说得天马行空没个主题,陆宁也没看出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快分开的时候,耶律皖才道:“之前是吾多有失礼,还请陆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吾甚是欣赏陆将军这种武功高强之人,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
鬼才和你做朋友。
陆宁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抱拳道:“陆宁不敢高攀。”
“怎么是高攀呢?像你这样武功高强,有胆识有气魄的奇女子才配得上做吾的朋友。”
耶律皖走后,陆宁露出一脸的歉疚。
“小姐,您怎么了?”阿谨不解问。
陆宁道:“罪过啊,这位辽国太子的脑袋昨晚上被我打坏了。”
阿谨:“……”
另一条路上,耶律皖的亲卫问:“太子,您真的要和那女人做朋友?”
“放尊重点,她是你未来的太子妃。”耶律皖拍拍他的胸口道。
亲卫一惊,“太子,您要娶她?”
“有何不可?”耶律皖笑道:“只有像她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吾,再说了,吾要是能将晟国的女将军娶回辽国,于我辽国来说也是一大助益。”
亲卫闻言立即道:“太子英明!”
耶律皖得意一笑,陆宁,你虽然厉害,但等吾将你娶回辽国,到时候再让你屈服在吾的脚下。
许家那边,许太师正吩咐人套车将许月兰送去庄子,没想到却接到了皇上赐婚的旨意,建明帝要将许月兰赐给大皇子沈决为正妃,许太师又惊又喜,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十公主替两人求来的旨意。
许家上下都很高兴,没想到大祸没临头,许家还攀附上了皇室,看来十公主并没有怪罪大皇子,否则也不会替两人求来了赐婚的旨意。
许月兰也很高兴,今早上得知要被送去庄子时,她吓坏了,知道许家放弃了她,她虽然不愿意却也无计可施,因为她昨晚做出那种事,已经惹恼了十公主,十公主不会再帮她了,而沈决也必是恼了她,不会再为她出头,她无人倚仗就只能乖乖听话。
她都做好去庄子的准备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皇上给她和沈决赐婚了,而且还是正妃。
她心中又有了希望,觉得十公主还是疼她的,沈决也还是爱她的,她的未来还是一片光明。
只是她不知道,十公主之所以替她和沈决求得赐婚旨意,是觉得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只能嫁给沈决,而且,这也是她替沈决做的最后一件事,此后,她不会再管沈决了。
沈决就非常明确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得了圣旨后他半点也不高兴,十公主让许月兰做他的正妃就表示不会再替他促成与陆宁的婚事,不会再帮他重得陆家的支持。
十公主不肯帮他了,他失去了十公主的助力,失了陆家的支持,他只有一个太师府可以倚仗了,可是父皇因为狩猎场之事对太师府有了成见,对许家大不如前,对许月兰也极为不满,父皇又怎么会让许月兰这样的女人入主东宫,甚至母仪天下?所以他哪怕有了太师府的支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成了拖累。
而且他现在厌恶透了许月兰,半点也不想娶她!
可是就算他清楚一切又能如何?圣旨已下,他根本无力改变,只能娶了许月兰。
傍晚时分,陆宁从军营回城时就得知了建明帝赐婚的消息,顿时就明白了十公主的用意,十公主已经放弃了沈决,不会再帮他夺得太子之位了,不过她半点也不同情沈决,沈决越惨她才越痛快。
赐婚的消息一传开,整个京师都议论纷纷,虽然不少人觉得这桩婚事是佳话,可也有不少人知道狩猎场的事,都为陆宁打抱不平。
陆宁未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大家都说陆宁被沈决伤透了心,真的放下了沈决,不少人还为她感到高兴。
沈决和许月兰的事情解决后,十公主就将二人彻底丢开了,一心准备着给郭池祭祀的事,这日,她正和庄容准备着东西,耶律皖来了。
十公主对他淡淡的,“太子怎么来了?”
“皇后,吾有一事相告。”耶律皖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直接道。
十公主问:“何事?”
耶律皖道:“陆宁……”
“太子已经答应本宫,不会再挑起事端,难道忘了吗?”十公主一听他提到陆宁立即出声提醒。
她嫁到辽国这些年,一直无所出,为了长远打算,她便扶持了丧母的耶律皖,耶律皖对她有几分感激,因而会听她一两句话,但耶律皖此人生性张扬狂妄,目中无人,她也不确定他会真的听她的。
不过她是绝不会让他再找陆宁的麻烦就是了。
耶律皖笑道:“皇后不用紧张,吾不是要找陆宁的麻烦,吾是想娶陆宁为太子妃,让两国结秦晋之好。”
“什么?你要娶陆宁?”十公主震惊。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耶律皖道:“是啊,吾很是欣赏陆宁,也只有陆宁这种女人才配得上吾。”
“不行,此事本宫不答应。”十公主直接拒绝。
陆家手握重兵,陆宁嫁去辽国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是绝不会同意的。
耶律皖沉了脸,“皇后为何不答应?难道皇后不想两国再亲上加亲?”
“陆宁性子烈,本宫怕她到了辽国惹来祸端,破坏两国关系。”十公主借口道。
耶律皖脸色缓和了些,一脸自信,“皇后不必担忧,陆宁再厉害也是个女人,始终要依附于男人生存,只要她嫁给了吾,吾就是她的夫,她的天,自得一切都听吾的,吾怎么会让她惹祸?”
“陆宁又岂是普通女人?”十公主反驳。
她虽与陆宁接触不多,但却能看出陆宁与旁人不同,不会轻易服软。
耶律皖道:“将军又如何,还不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什么不同?”
“太子不必多言,无论如何本宫也不会答应的。”十公主态度坚决。
耶律皖恼了,“既然皇后不应,那等回到辽国,吾禀明父皇,只要父皇应下,此事更可成!”他说罢站起身,甩袖而去。
庄容急了,“公主,怎么办?”
“不用怕,就算辽皇答应,本宫也不会让陆宁嫁去辽国的。”十公主道。
耶律皖看中了陆家的兵权,如果同意此事,岂不是等于将晟国交到了辽国手中?
此事事关重大,她还是得先知会皇兄,想到这,她站起身带着庄容去了御书房。
建明帝听闻十公主的话也是一惊,“什么?耶律太子要娶陆宁为妃?”
“皇兄,臣妹虽然已经直言拒绝,但耶律皖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人,不得不防。”十公主提醒道。
建明帝点点头,“皇妹所言甚是,陆家手握兵权,平宁县主又是我晟国一员大将,绝不能嫁去辽国。”
“都怪臣妹,要是臣妹不回来也不会惹来祸事。”十公主自责道。
起初她只是打算只身回国,可是辽国皇帝却提出让耶律皖随她一并回来,说是保护她的安危,她拒绝不了只好答应,现在看来,耶律皖前来是另有目的。
建明帝缓和了语气道:“皇妹不必自责,此事不能怪你,你放心,朕心中有数,一定会小心提防的。”
十公主走后,建明帝怒得拍桌,“辽国野心不小,竟起了要吞并我晟国之心。”
“皇上,那我们该怎么办?”高喜问。
建明帝思索了片刻,道:“先静观其变。”
消息并没有外传,所以陆宁并不知道耶律皖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是时,她与陆河在书房商议事情,这时薛海来报,“国公爷,将军,有故人至。”
陆河看着女儿,一脸疑惑,“故人?是谁?”
陆宁朝他一笑,让薛海将人带进来。
陆河看到进来的人,一时间没认出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惊道:“你是关将军?”
“关远见过国公爷。”来人正是关远,他抱拳跪地,朝陆河行了个大礼。
陆河急忙向前扶起他,“关将军快快请起!”
“国公爷,关远现在不是什么将军了,您直呼我名讳即可。”关远道。
陆河摇头,“不,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晟朝的将军。”
“多谢国公爷!”关远感激不已,“当年要不是国公爷施以援手,关远和破山军早就没命了,大恩大德,关远一直铭记于心,今日总算有机会向国公爷道声谢了。”
陆河道:“关将军不必言谢,我只是不想忠良遇害罢了,而且你们破山军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我向来惜才,又怎么会眼看着你们出事而无动于衷?”
“国公爷大义,关远敬佩!”关远抱拳一拜。
陆河扶起他,看向陆宁,“阿宁,是你请关将军来京师的?”
“爹,是女儿请关将军来的。”陆宁笑道。
关远抱拳朝陆宁一拜,笑道:“不知关某是要称呼你为陆将军还是平宁县主?”
“关将军随意即可。”陆宁笑道。
关远感叹,“短短时日未见,陆将军就有如此成就,关某佩服!”
“哪里,跟关将军一比,这不算什么?”陆宁摇头谦虚道。
说了会话,陆河担忧道:“阿宁,京中许多人都认识关将军,他在京中十分危险,应尽快离开才是。”
陆宁道:“爹放心,等关将军祭拜过辽南王,我会送他平安离京的。”
*
马车停下,庄容下得马车,看了眼修得肃穆庄严的陵墓,方向主子禀道:“公主,到了。”
十公主紧了紧手指,片刻后道:“扶本宫下去。”
下得马车,十公主吩咐车队退远,无令不得上前。
车队退开后,十公主被庄容扶着走向陵墓,一步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离陵墓那么短短的十几步路,她却像走了一生那么长。
来到陵墓前,她颤抖的伸出手,抚上墓碑,手指顺着墓碑上的字一笔一划的描着他的名字,还未出声,泪已先落,她声音哽咽,“池哥,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一阵风刮来,四下树木晃动,十公主看了看四周,泪落得更快,“是你吗?你在对不对?我知道的,你一定在,一定舍不得离开,你还在等我是吗?”
可是没有人回应,连晃动的树木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十公主失望的跪坐在墓前,扶着墓碑哭得撕心裂肺。
庄容也忍不住落泪,好一会儿才走向前劝道:“公主,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十公主岂会不知,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已经离开她整整六年,再也回不来了,她慢慢收了哭泣,擦去眼泪,让庄容将祭祀的用品拿出来摆上。
庄容摆好祭祀用品后就退开了,让公主单独和辽南王说说话。
十公主一边倒酒一边道:“旁的武将都是喜欢烈酒,可你却喜欢梅子酒,说是酸中带甘,甘中带涩,犹如人生,今日我给你带了好多,你尽情喝。”
有马车声传来,庄容转头看去,见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忙朝十公主禀报,“公主,镇国公来了。”
十公主转头看去,见陆河父女下得马车朝这边走来,她放下酒坛,擦去眼泪,站起身,“镇国公和县主怎么来了?”
“臣参见公主。”陆河带着陆宁先行了一礼,方回道:“今日是王爷的忌日,臣前来拜祭。”
十公主笑道:“镇国公和县主有心了。”她见他手上提着一坛酒,问道:“那酒是……”
“是梅子酒,阿宁亲自酿的。”陆河看向女儿回道。
陆宁抱拳:“听闻辽南王喜欢梅子酒,臣每年都会酿几坛,让爹带来给王爷尝尝。”
他们说的是真话,陆河每年都会来祭奠辽南王,原主知道辽南王喜欢梅子酒,还特意去学了酿酒。
十公主心中感动,“之前本宫以为王爷多年未能喝到梅子酒,所以这次给他带了许多,没想到国公爷和县主如此有心,让王爷每年都能喝到梅子酒,本宫替王爷谢过两位了。”
“公主言重了。”陆河忙道:“臣和王爷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十公主感激的看他一眼,转向陵墓,“王爷能有你这个朋友,是他之幸。”
陆河带着陆宁走过去,拜祭过后方道:“臣能有王爷这个朋友乃三生有幸,只可惜王爷他……唉!”
十公主眼尾泛红,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笑道:“王爷虽然离开了,但他永远活在本宫心中。”
“公主所言甚是。”
十公主和陆河正说着话,突然庄容大喊一声,“什么人在那?”
陆宁三人看去,见果然有个人影在陵墓旁的树后,陆河和陆宁对视一眼,陆宁走向前,“什么人?出来。”
树后走出来一人,陆河惊呼一声,“关远?”
十公主脸色就是一变,“叛徒关远?他竟然还敢来王爷墓前!”见人走了过来,她向前一步喝斥,“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