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幼仪问:“那我要拜你做老师吗?”
“不必,纵是崔长明我也?没有收他。”
崔幼仪瞪大眼睛:“你为何不收我哥哥?”
“不想就不收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好了,崔幼仪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新来的先生真的有气人的本事,而且很随性。
不过既然他要传授知识,她少不得要尊师重道些,遂走到他面前执弟子礼对他深深一拜。
文修眼中划过笑意,也?不排斥。
“那我明日何时来寻你?”
“睡醒再?来寻我。”
崔幼怡:“若我睡过头了,你不在府里了?怎么办?”
“不会的,”文修浅淡一笑,“我亦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来的。”
崔幼怡先是睁大眼睛惊讶一番怎么会有如此懒怠的先生,后又一喜,声音里带着欢快:“极好!”
两人做好约定后,崔幼怡就开始对先生提问题了?。
“先生会教我什么??”
“你想学什么?,我便教什么?。”
“便是商贾之外的事情?,也?可以?”
“自然。”
…两个人在楼上小阁一问一答,伴着小姑娘偶尔银铃般的笑声,十分和谐。
离开崔府后,文修回到府里,已成为半个掌家人、管理所有产业的云三立刻迎了?出来。恭敬道:“家主。”一如过去。
文修文:“严先生可在?”
严先生是他府上的医师,实际上还?是不出世的药谷的传人,他花了十年时间找寻,又软磨硬泡了?三年才将人骗到江都,前段时间他说关于疫病这方面的问题有些进展了?,他现在要找他问问,毕竟他们只有七年时间可以研究了,自然是越早弄清楚越好。
云三落后他半步,回答:“严先生在药庐。”
“如此就不好去寻他了?”药庐在城外,连着几亩药田,严先生十日里有五日在那,如果?他现在出城,晚上恐怕来不及回来了。
“罢了,”他又问起另外的事,“我托你寻的青楼可寻到了。”
说起这个,云三还?纳闷呢,家主自前年起就让他寻什么?青楼,给出的形容却是那楼在湖中建立,湖上姑娘成群,一湖之?上百八十条花船…原先,这形容纵是翻遍整个江都也没有啊,但是今天再找时却有了?眉目,一家符合家主描述的青楼新晋开业了?。
云三觉得自家主人不得了?了?,竟还?有他不知道的本事,比如预知后事…
他赶紧汇报道:“碧波水楼今日开业,与家主所寻一致。”
正往前走的人脚步稍稍一顿,随即冷而淡的声音传入云三耳朵里:“端了它。”
“昂?”云三奇道,“为何啊?”
碧波水楼如此新颖的营业模式,日后定然是宾客满堂,前程不愁的,现在就端了人家不是结仇吗,这与家主平日主张的和气生财大有出入。
只可惜,走在前面的人再没有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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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文修照常去崔府教导崔长明,顺便批改他前一天的作业。崔幼仪在旁看他两三眼就将一页纸两道的算术题打个大叉。
“先生你认真看题了?吗?”怎么一下子就打叉了?。
文修停下笔,看着笔墨还没干净的纸:“有何?不妥吗,他做错了?。”
文修指着上面的最终数字:“思路正确,但结果?错了?。”
崔长明在心里默算一下,发现真的有误后,知道自己又粗心了?,现在只想把自己埋起来,丢人。
偏妹妹每一道错题都问过去,硬是不相信他错了?许多,这多少让他觉得羞愧,妹妹对他有多崇拜,他是知道的,但是今天这一世英名怕是要毁了?。
等先生真的每一道错题都讲过去后,崔长明才狠狠地松了口气,但是冷不丁地就听见先生说:“所做错题重新做一遍,与明日的一百五十道题一同拿予我批阅。”
崔长明差点失声叫出来,但是看到先生那淡淡的神情?后不知不觉把抱怨咽了下去,颇有些颓废地拿起满是批红的政论和算术,走回位子上。
崔幼怡眨了眨眼睛,问:“先生对哥哥是不是太过严厉了?些。”
“半年时间转瞬消逝,他再?不加紧,便是我也?难使他有所成就。”
他已经将政论的要点传授了?一点出去,以及算术里他不会的部分,也?多出了一些同类型题目,要是他不能融会贯通,那他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押题。
这是他最懒得做的事情?,希望崔长明不要让他这么?做。
崔幼怡哦了一声,知道自己帮不了?哥哥了,给看过来的崔长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问他别的:“先生今天教我什么??”
“你若想开始学些生意经,我可以将过去的一些事例说与你听,”他并不是很着急教导她,“或是你想先学别的也?可。”
崔幼怡兴致勃勃:“唔,我想先了?解先生从商的经历,可不可以?”
“好。”文修纵着她,然后带着她向那天的楼上小阁走去,徒留崔长明幽怨地坐在书桌后。
崔幼怡一蹦一跳地走着:“先生从商之?初是因为家学渊源吗?”
文修:“不是,是因为穷。”
崔幼仪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她这位先生怎么也?不像穷苦人家出身啊,一身气度卓尔不凡,儒雅从容,看着就像是金尊玉贵中养出来的,她想象不来先生衣衫褴褛的样子。
文修:“没什么?不好想象的,穷人家的孩子是怎样的我幼年就是怎么样的。”
崔幼仪眼里带着同情?,心里滋生出难过,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转。
文修不得不停下来,将手帕递出去:“哭什么?,这些都过去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忘了?挨饿受冻是什么?感觉,受苦的人是我怎么现在还要我来安慰你?你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可是会将你丢出去的。”
崔幼仪接过手帕的手一顿,只觉得伤心喂了?狗,咽下酸楚瞪他,狠命的用手帕擤鼻涕,然后再丢给这人。
文修面带嫌弃,两根手指捏住手帕一角,拿远了?去,这副样子又让她一阵郁闷,先生这嫌弃人的样子真是讨厌。
到了那天的小阁,文修将手帕放在桌子上,问她:“我倒想问问你,若你面临我那般境况会如何??”
崔幼仪把视线从手帕上移开,有些不知道怎样回答,支支吾吾道:“我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文修坚持:“若有呢?”
崔幼怡嘟着脸:“不知道。”也?想象不到。
他叹了口气:“山穷水尽到无路可走时,先稳住自己,不要慌得手足无措,便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也不能如没头苍蝇般乱转,观察形势后先要寻个可以生存的地方,切勿一上来就随便找个人寻求帮助,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流落青楼的那段时间,崔幼怡就是随便找了个人当救命稻草一样信任着,支撑着自己。
她皱眉:“先生以前也?是这样吗?”
文修哂笑一声,想起这是在说他自己的事迹,低头闷咳:“自然不是,我幼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周围人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他们知道我身上没甚可图的,反而待我有些真心,满是同情?。待我身上有股子力气,大约五六岁时便给周围人家做些活,譬如养鸡喂猪这些,他们会付我些吃食…”
一开始是吃的,后来是干活赚钱。又因为他把各家的底都摸透了,哪家哪日缺什么?他都知道,自告奋勇帮忙跑腿后,他又能在商品降价的时候跑去集市代为买来,如此,差价就赚到手了?。他做得隐蔽,一度只找固定的已经有默契的那几家,故,那些人一直都不知道。但是这事有些投机取巧和不光彩…不过那是他那段时光里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当时的他太弱了?。
等他再?大一点,有能力保护自己后,才去山里抓猛禽,找珍材,甚至做手艺,才积蓄些现钱开始他的商途。
总的来说,那个穷乡僻壤,又连张纸都看不见的地方,对他来说有些不友好。
他将这些挑捡着说。
崔幼怡垮着一张脸,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遇到了世纪难题的样子。
“怎么做个生意这么?难,初时的银钱那么难凑吗?”
文修反问:“那你有何?本事能立刻赚来钱?”
崔幼怡左思右想:“卖了?身上的首饰?”
“若你身上仅有一件衣服能蔽体,再?无其他呢?”
这可难倒崔幼怡了。
文修轻笑一声也不为难她了?,若有所指道:“你的处境要比我好上许多,便是学些写字卖画叉鱼的本领也?能当个活计。”
什么??叉鱼?这与她所想的做生意不太一样啊。
她的所思所想都在脸上,文修一看就知道,忍不住手痒想敲一敲她的脑袋,但最终还?是将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想象不到贩鱼的场景吗?”他问,“你觉得做生意便是拿着账本算几个数字吗?”
“那今天的第一课,你记好了?。”
“行商,便是一草一木皆可交易,目之所及都是你的商品。商人趋利,只要有利可图,无有不可。物品的变现过程便是做生意的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逻辑...怎么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我细品一下【挠脸.JPG】感谢在2021-05-2222:34:17~2021-05-2400:1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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