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终于在酉时之前批改完了所有奏折,赶紧急匆匆地送到长公主府上。

齐鸾英正在书房翻看它们,这一看好心情一降再降。

奏折里提及西北军粮一事,他竟然说不批就不批了,甚至还要克扣,多么…任性。

她多少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她与容致“不合”由来已久,西北又?是容致的势力范围,皇弟向着她,遇到这种问题时多半是打压容致的。

对此,齐鸾英无奈极了。

西北兵力虽说都在容致手上,但要是真断了他们的粮草,估计又?是怨声载道,届时容致更有理由发难,可见皇弟的想法还?是过于稚嫩了,只知道意气用事。

齐鸾英放下这本,又?拿起另外一道奏折。

手上这封是徐太傅向皇帝请命治理江南官场腐.败的奏折。

这上面现在画着一个大大的叉。

江南官场,是她的地盘,最是清楚不过了,里面树大根深,盘根错节,上连九世家,下盘大大小小的官员,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南历来富庶,曾被戏称为黎国小金库,这样说倒也没错,它是全国最大最繁荣的经济中心,此外近些年科举前三皆源于此,可以说在人才和财源方面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更遑论自立国以来就长存不灭的九世家就立根于此。

所以皇弟将这封奏折打叉的做法倒是对的,这块地方轻易动不得。

不过第三封奏折里他提及要将她的人派到那儿,从而让她进一步掌控江南,对此齐鸾英却不想这么做。

她的人自然是要用在实处的,而不是放在江南,毕竟江南已经是她的封地,不管那些人是面上还?是里子都要尊她敬她,她何至于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分散中心权利。

皇弟想岔了,就因为太傅一句整治就慌了,想让她收好小尾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越理越乱给自己找麻烦吗。

齐鸾英放下奏折,也没了看其他折子的心情。

拒绝步撵后,她借着月色走回?去,离寝殿还有几步路时,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灯光,齐鸾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推开那扇门后,在床边果然看到了一个手持书卷的人影。

那人看过来,桃花眼里一片温润,在灯火烛光下流转光华,侧脸被打下一层阴影,更显得鼻梁挺翘。

隐约的,齐鸾英好像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自己,再一看却没有了。

齐鸾英缓了步伐,慢慢走过去,“夜深了,还?在看书。”

易琛:“殿下还?没回来。”

齐鸾英看着面前这张没有表情却显温和的脸,只觉得手痒,他怎么可以这么乖。

“睡吧,”齐鸾英软了声音,“以后不必等我。”

随后她又?补充:“侍寝的时候。”

“好。”

易琛走上前,为她拾起刚刚丢在地上的外?袍,整整齐齐地铺在架子上,然后等在床边,让人到床里头。

等齐鸾英躺下后,他才吹息蜡烛,躺下没多久困意袭来,易琛顺着心意睡着了。

旁边的人却在此时睁开了眼,悄悄侧头看他。

屋内黑沉沉的,也无月光照进来,她只能隐约看到旁边人隐约的轮廓。

视线自上而下,虽然看不清,但每一处地方她都能想象得到,从锋利的眉锋到高高的鼻梁再到微白的唇瓣…

这么看来,除了唇色和眼睛,其实这人和容致真的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容致冷酷无情,目中无人;而他…

齐鸾英靠过去,闻到熟悉的梨花香气后,在心中点评:乖顺温和,用梨树上那一抹白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总是清清淡淡,却又绵长悠远。

手指不自觉地想要伸过去,却在抬起时生生顿住,齐鸾英心里黯了黯,重新回到床内侧。

夜里却是草草睡过去,一整个晚上都在做不同的梦,一大早又要被于诗唤醒,她的眼底都出现了青色,脸色也不大好看。

朝堂上的人一见到这样的长公主,心里都有些惴惴,显而易见殿下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按照以往的经验,脾气大概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然,接下来她又?和摄政王唇枪舌战起来。

“西北粮草告罄,陛下不补救,还?要克扣是何道理。”容致直面龙椅上稚嫩的小皇帝,脸上说不出的冷漠。

小皇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半个字。

齐鸾英正要开口,他又?说:“臣听闻,陛下欲为江南修水利,建护城河,可是真的?”

“…我,朕只是想打造一个更加繁华的地方。”

“所以陛下这是将西北将士,那些为您守国土的将士们的军粮送给?江南那群臭虫们?”

“不是的,不是。”小皇帝百口莫辩。

“摄政王,”齐鸾英加重了语气,“陛下朱笔红字批下的奏折你也要抗旨?”

“殿下忘了吧,陛下还?未亲政,我等辅政大臣自然有纠正陛下过错的义?务。”

“过错?”齐鸾英玩味一笑,“这些年风调雨顺,西北军的骨架子都松了,军中难免出现一些腌臜,陛下以军粮一事敲打他们一番如何有错?还?不如王爷回去好好管管那些兵痞子吧。”

讽刺的明明白白,就差没有把西北军纪乱这几个摆在明面上了。

容致冷笑一声:“那些人该论罪论罪该除名除名,本王绝不姑息,”他转过身,带着锐利之色的眼睛看向齐鸾英,“那江南官场腐.败,殿下是不是也要好好管管了?”

“管管”两个字咬得极重,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江南的事情是所有官员都心照不宣的,他们知道那里乱,势力又?盘根错节,自然不会?瞎掺和,但是摄政王说出来又是两回?事了。

现在皇帝还?没亲政,手上无权无兵,而长公主和摄政王正好互相制约,手上的人也轻易调不得,所以江南这个无法对付的烂摊子,恐怕还?要等皇帝亲政,长公主和摄政王还?权后才能好好理一理,现在由摄政王提出来,怕不是他要对付公主了?

齐鸾英哼笑一声:“你可以去试试,别看它是本宫封地就手下留情,随你折腾。”

这话一出,容致的脸越发阴沉。

要是真接了这个硬茬,只会是自讨苦吃,他不过是借题发挥,却没想到齐鸾英会这么大方,随他折腾自己的封地。

小皇帝见容致吃瘪,悄咪咪地站出来:“那西北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一切皆听陛下圣裁。”齐鸾英说。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瞥见容致那张覆冰的脸,顶着满堂冷气开口:“那此事就定下了,西北军纪重整迫在眉睫,辛苦摄政王了。”

容致怒极反笑,咬着后槽牙应道:“臣遵旨。”

常年面冷的人,突然笑出来还真是…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那冷气更是直嗖嗖地往每个人心里冒。

下朝后,容致快走几步,走到齐鸾英旁边:“殿下好口舌。”

这人莫名其妙地走到她身边竟然只是来刺她两句的,未免可笑,抖了抖衣裳:“王爷过誉。”

容致硬巴巴道:“西北军为护国之师,不应该受到此等待遇。”

齐鸾英诧异地看向他,反问:“何等待遇,是不给?吃喝还?是以后都不给?粮饷了?”

“殿下应该心知肚明才是,克扣军饷一事一旦开了头,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是暂时罢了,”齐鸾英意味不明道,“王爷手底下营生那么多,匀一点也够补上许多差额了。”

“…你,简直太过任性妄为!”

“本宫妄为什么了,这折子可不是我批的。”齐鸾英提醒。

容致牵起冷笑:“你我心里清楚。”

齐鸾英撇撇嘴,走出好几步后才不甘不愿道:“等王爷整肃好军队,何愁军饷。”

容致皱眉,再要问时,人已经走远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最后一句话好像就是用来缓和两个人关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嘞,刚刚有个想法,突然想写女皇和她的年下大将军,“啪——”下一书有了,我去想想文案,希望能顺产,因为我是文案废。

【上夹子,碰上这么多本一起上,大场面!】

【上夹子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感觉遇到修罗场了,我没有丧啦,不用安慰我哦,真的真的。】

感谢在2021-04-0822:16:14~2021-04-1000:2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3436542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