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爪衔珠模样的香炉正燃着,里面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勾勾.缠缠的,一丝连着一丝,又攀附着另外一缕。

正如红纱床帐里的两副身躯。

女子满头青丝铺散在身后,紧贴着身.下的男子时,又滑落到他的胸膛上,女子的一双葇荑搭在男子的双肩上,眼看着一场肉搏战就要开始,女子本该向下伸去的手却就此停住。

齐鸾英浑身像是着火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眼皮粘的紧紧的,费力睁开,入目的场景让她混沌的脑子愈发空白。

手上的触感以及白花花的颜色,无不说明她正压在一具身体上。

一阵无名的怒气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人一下子升腾起来。

是谁又在用这下三滥的方法引诱她。

视线上移,她却看到了一张清冷高华的脸,齐鸾英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怔住。

只见他眉飞入鬓,眉锋犀利,眼尾晕染着丝丝抹不去的红,生生折了他的由内到外散发的冷意,在细腻白肤下,尤其明显。

她这回看清楚了,正是看清楚了才觉得不可置信。

趴在身下的人是容致!

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容致吗?!

不,不会,齐鸾英立刻在心里否认,但是再怎么否认她还是忍不住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凑近他。

等等,白皙?

齐鸾英赶紧将手收回来,将这双完好无损的手又移到眼前,反复端详。

这双手明显没有被用过酷刑,也没有呈现出被烈焰焚烧后的焦黑,齐鸾英黑沉沉的眼睛有些疑惑,些微的亮光在里面闪烁。

她又伸出手去,轻柔的放在男子的脖子上,微凸的喉结与她的手只有一指宽的距离,然后她把手放实,拇指与四指渐渐收紧。

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像一具假人。齐鸾英叹息一声,原来是梦啊,不过能在梦里弄死容致也值了。

这么一想,她加重力气。

这时男子剧烈咳嗽起来,胸膛起伏得比之前还要大,一只手无意识地去抓脖子上的禁锢。

齐鸾英一愣,顺着他的力道松开手,让他能够重新呼吸。

她目光灼灼地看看他,却也没发现他有醒过来的意图,像是…被下了药。

脖子上五爪的痕迹很明显,在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这好像不是梦,太过真实了些。

齐鸾英垂下头,眉头拧起,却怎么也想不通容致为什么会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那么谨慎怎么会中药呢?

齐鸾英撩起红纱看向外面,床对面的鎏金铜镜正映着一张容貌慑人的女子,面目表情的样子显得盛气凌人又高高在上,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不可侵犯的气息。

当然这要忽略她茫然的眼神。

齐鸾英赤脚下床,落在锦绣地毯上,红与白刺目显眼,此时未着寸缕地走到大铜镜前对上那张用了二十年的脸。

依旧那么熟悉,却更显年轻,比二十岁的自己还要稚嫩。

她收回眼神,环顾四周时,也能认出来这是她公主府的寝室,靠墙的镂空架子放着许多下面人供奉上来的精细玩意儿,只不过她兴趣不大,少有的把玩几次后就扔在了架子上。

手指抚过屏风、香炉…走到外间,桌案宝砚一如往昔。

“你好,我是系统,再世为人的公主殿下,欢迎回来。”

这道突兀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脑中响起,齐鸾英被吓一跳,刚升腾起来的怒火又被它话里的再世为人吸引了注意力。

她心里正好有些猜测,“再世为人?”

“是的,殿下又重回人世了。”

“我不是死了吗,阎王为何不收我?”

“您不归阎王管。”

“不人不鬼?”

“不是,”系统否认,“您隶属轮回司,司内特批让您重来一世。”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齐鸾英首先想到这个。

“请您自行脚踢渣男,远离悲惨的命运。”就是给统子支棱起来,这句话它已经说倦了。

“渣男?就只是为了让我远离悲苦?”齐鸾英表示怀疑。

“那些负心薄幸又辜负您的男子称之为渣男。因为您死后的怨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该世界的运行,故有此重来的机会。”

齐鸾英没有再说什么,系统一看就知道她只信了一丁半点。

它不禁丧气地在心里嘤嘤嘤。

文修:“先告诉她现在的处境,别浪费时间。”话里是浓浓的嫌弃。

!它听出来,可恶!

但是它还是不得不这样做。

“现在是小皇帝刚继位一年,您还是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哦~”

机械音略带上扬,明明是俏皮过分的话被它这么一说,齐鸾英的鸡皮疙瘩反而立起来了。

她不悦了,走回内室挑起一件衣服穿上,遮住玲珑的曲线,她倚在一边的小榻上,姿势慵懒。

“方才忘了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系统不起波澜的声音响起:“我是系统,自我介绍下,我叫林北,你可以叫我林北。”

“系统是高度信息化的产物,除了不是人,几乎无所不能…”巴拉巴拉巴拉…

“…总之高等系统几乎封神。”

“你是哪一等?”齐鸾英就是纯粹好奇。

但是小系统突然不说话了,再叫它时,也没了反应。

齐鸾英扯了扯嘴角,隐约觉得自己窥得了它的秘密。

在她不知道地方,系统哭得尤其大声,差点把床上的文修吓醒过来。

“她个逼崽子太侮辱人了,重生前自己还是个失败品呢,还问统子是哪一等,神经病哦!”

“哇呜呜呜,”哭了一会,发现没人捧场,它小心地睁开青蛙眼,就见文修的意识体闲闲的在一边看热闹,在它看过去的时候还笑了。

是那种八颗牙齿的假笑!

“你这个…”

文修打断它:“谁让你说自己是林北的。”

“…”系统气不顺的说,“你没看到我受委屈了嘛,怎么还计较这个。”

“呵呵。”意思是谁管你哦。

.

过了一会,门外有一声问候响起:“殿下可要叫水?”

齐鸾英分辨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于诗的声音。

“进来。”

于诗听话的走进来,低眉敛目不敢往上看,可是即使不看,垂着头时也很难不看到两只雪白的脚背。

好一会齐鸾英都没说话,于诗也只能硬着头皮感受来自头顶的视线,心里惴惴的,生怕殿下又生气了。

她鼓起勇气,稳妥起见地问道:“殿下可还要其他人伺候?若是这个不满意便换下一个。”

“床榻上的人,是谁?”

于诗诧异的抬起头,又赶紧低下,“易琛易公子。”

“易,琛。”

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个字,菱形的红唇硬是把它们读成缠绵悱恻的样子。

她,想起来了。

易琛此人,她还有些印象,因为长得像容致,就被一个小家族奉上来送给她的玩物。

那家的族长以为她和容致势同水火,一定恨极了他,送上易琛就是想让她发泄一下,随打随骂,以为这样就能奉承自己。

但是估计没人知道其实那时的自己是爱惨了容致,才会与他多次争锋相对,吸引他的注意。

见到与他形容相似的人时并没有开心,只觉得被冒犯了,因为她那时深知,容致天下无二,谁也不能,谁也不配成为他,故此这个玩物被她羞辱打骂了一番后,就被她彻底扔到看不见的地方。

她第一次动那么大的火,所以还留着些记忆。

可是方才她与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上辈子她是直接把人打发了的,如今怎么把人扔床上去了。

“自然是你那时还在灵魂互扯阶段,将醒未醒之际,既有对容致的爱慕又有恨意,两厢拉锯下,就把人搞床上去了。”系统哼笑。

其实就是脑子不太清醒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齐鸾英捏着山根。

“把人送回去,”顿了顿,“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也别把其他人往本宫这里送了。”

话落,她漫不经心的看过去,正好与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对上。

一眼望来,水波烟笼,如秋水剪瞳。

齐鸾英眼睛不错地看着,有些失神地想到,若是光凭这双眼睛,她仿佛也是能将他与拥有一双星目的容致区别开来。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齐鸾英仔细想着措辞。

水照万物,这双深情的桃花眼也该将人影照进去的,可是她却没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可这双眼睛又太过干净,就好像…干净地容不下其他人事物。

但这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嵌在这张如琢如玉的脸上,真的好看极了,正好中和了过于锋利的眉梢。

恰如其分却一眼惊艳。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她觉得这张脸比容致那张死人脸要出色许多。

而此时文修也在打量对面的女子。

她红唇烈焰的艳丽模样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有半点杜蓉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