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文修赌气后林仲秋就离开了辽城,只留下话,说自己散心去了。
等身体渐渐好转后,文修认命的一个人接下辽城所有的事宜,每天天不亮就去军营监督将士们操练,顺便给他们改改训练强度,监视蓄水的进度,还有一边蛮族的情况。
这一日日准备着,直到系统传来消息:蛮族的一队人马出现在淮阳河中游,是悄悄来的,人数不多。
文修一步步走上城墙,领头的将士许哲一看见他立刻迎上来。
文修简略的说道:“蛮族在淮阳河中游,你派一队人马靠近他们…”
“没问题,”他拍着胸脯说,“大人要活的还是死的?”
文修摇着头,淡淡道:“我要你们输,要输得彻彻底底,最好屁.股尿流。”
“昂?”许哲摸不着头脑。
“派三队人马,连着去,务必要输,”文修又提醒道,“可以派些家里还有牵挂的死囚,本官可以许诺,若有人自愿死于蛮族人之手,我保其后人一生衣食无忧,若侥幸有命归来,给他缓刑的机会。”
“大人这是为何啊?”
“我要用他们的血打开蛮族人最后的心防。”
从而收割最盛大的胜利。
许哲抱拳领命,准备开始选人,然后还要紧急训练他们作为一名士兵该有的仪态,心里想着千万不能给大人拖后腿。
他从死牢里选中一百人,再配五十名将士凑成队伍,因为文修要求要三队,他又紧急从另外两城调了些死囚,这才急急忙忙的整理好队伍。
前后五天。
而蛮族也在淮阳河中下游徘徊了五天。
身穿兽皮,头发微曲,凌乱的披在身后的赤野大马金刀地坐在地上,嘴里叼着一块面饼,时不时用手将面饼往一边拽,再慢慢嚼着嘴里的饼。
“老子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天天吃这破饼子,牙差点没给老子蹦坏喽。”
小跟班听到他说话,立刻狗腿的跑上来:“族长,快了快了,只要咱们查完辽城就可以回去了。”
赤野啐了一口,把凑过来的人打到一边,嫌他离得太近。
“查什么查,半个人都没有,就知道龟缩在城里,害老子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族长,要不咱们进城里看看?”小跟班出主意道。
赤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就你和我这高大威猛的样子,可能才一脚触到城门,就被人给认出了,你以为披件大业的衣服,他们就看不出你是骡是马?”
“阿这…”小跟班语塞,“那我们怎么完成大统领的任务啊?”
“大统领”三个字才一出口,比在淮阳河待五天还刺激人,赤野一听到就破口大骂,还一脚踹上去,把人踹的老远。
“大统领?他算哪根葱啊?老子呸!”
“卑鄙小人还妄图称霸蛮族,痴心妄想!”他阴沉沉的看着小跟班,“你要是再敢提他,在我还没找到辽城人之前我就先削着你玩。”
“族长饶命!”小跟班吓得立刻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赤野看也不看他,把面饼一扔,从地上一跃而起,随意的拍着灰。
等人把头都磕破了,又渗出血来后,他才大发慈悲的让人起来。
小跟班一阵欢喜,张口就是一句句奉承人的话。
赤野不耐烦听他放屁,转身就去喂自家的骏马了。
他替马梳理黑亮的毛发,那姿势堪比抚弄情.人。
和方才一对比,真是人不如马。
小跟班淬了毒的眼神一下子飞过去。
在赤野看不到的地方,恶念丛生。
明明是蛮族部落最没用的族长还这么嚣张,你不把我当人看,来日等我飞黄腾达,我就把你当狗养!
这时候,突然出现变故,所有马的蹄子慌乱的前后踩着,焦躁不安的样子立刻让这一队人感觉到。
赤野意识到不对,伸出手对周围人做出一个手势,然后安抚的拍了拍马的头,缰绳一松,用气声说:“去!”
马像是听到了指令一样,立刻跑进身后的林子里。
赤野带着人悄悄退后,躲在林子里的树后面。
不过片刻,一队人马朝着这边来,在林子外的淮阳河岸边停下,下马后各自牵着马匹就地饮水。
赤野看出他们身穿的是大业将士们配备的甲胄,大致点了点他们的人头,发现数不过两百,又等了会时间,才抬高手比划着突袭的手势。
手下接收到命令,立刻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随着“架”的一声,乌泱泱的骑兵冲了出来,又在辽城将士们反应不过的来的时候将他们团团围住。
“是蛮族,戒备!”为首的人大喊。
将士们纷纷抽出刀剑,混在里面的死囚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先行抖了腿,面色发白的强撑着气势。
赤野架着马上前,蛮族兵自动分开一条他能过的路,环视一圈,正巧看到那些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人,不禁鄙夷起来。
“辽城的兵就是这么个德性?”
“肯定是看到族长,吓破了胆呗。”小跟班见缝插针道。
“呵,”赤野在马上睨着这些人,冷漠道,“留下几个活口,其他一概不留。”
那些死囚一听,立刻自发走上前,掩护真正的将士。
毕竟他们的使命就是给人当替死鬼的。
再说若是熬过这一波杀害还能活着回去,那位钦差大人说了,他们身上的罪责减免一半。
故此,死囚们坚定了眼神,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上去。
然而,再有血性的人,他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也只能给皮糙肉厚的蛮族做些小伤口,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在他们挥刀三两下后,魂归西天。
近些日子淮阳河颇有些风平浪静的样子,水声渐息,正好衬得死囚们的喊杀声格外的大,被一刀解决后流出的热血染红了平静的水面,诡异又古怪。
他们一个个狰狞着脸,生涩地挥剑与蛮族人的刀撞上,“锵”的一声,连剑带人被削去一半,半边头颅上的眼睛还睁着眼,茫然空洞地注视着一切。
这副明明很卖力杀人又不堪一击的样子,引得抱臂在一边的赤野狂笑不止。
“老子还以为这十几年,这些兵能有些长进,没想到竟然比之前还不如,真跟弱鸡菜鸟一样了,完颜小子还说不可小看他们,呸!”
说着,他给冲上来的兵再补上一刀。
不过一会功夫,除了一些临阵脱逃的怂蛋,在场的人已经杀得差不多了,赤野让扣住几个活人后,正要命令收拾战场后,地面的沙石开始抖动不已,显然又有人来了。
烟尘散去后,来人露出了真面目,是两队辽城兵,大约三百人,看到蛮族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
刚跑掉些人,赤野反应过来,立刻行动迅速地去追赶。
刀枪剑戟的声音再次响起,血肉划过的声音不绝。
辽城兵被这攻势迅猛的动作吓懵了一下,一直被蛮族人切菜砍瓜一样杀死。
两刻钟后,已经没有站着的辽城兵了。
赤野微微起伏着胸.膛,志得意满极了。
“收队!”他大吼一声。
接下来,收拾战场的收拾战场,没死需要补刀的补刀,最后清点人数。
“报告族长,尸体共有三百三十具,但是应该不止这些人。”
“有些怂蛋提前逃跑了,不用管了,”赤野说,“趁那些逃兵消息还没传回辽城,赶紧整顿队伍,我们回部落。”
“是!”
“对了,把那几个活口带走,别让他们死了。”
“是。”
.
第二天,许哲跑到将军府,文修在正堂接见他。
“大人,打败仗的任务属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如何做?”
文修呷了口茶,淡淡道:“等。”
“等他们屯兵淮阳河的对岸。”
“然后呢?”许哲有些急。
“再等他们在那叫阵,届时我们横渡淮阳河,再输一次。”
“为何啊?”
“三百死囚的死只能够让蛮族轻视我军,但之后大军的败仗却能刺激他们乘胜追击。”
许哲隐约有些猜想,试探道:“大人想引他们过河?”
“嗯。”
“可是眼下月份的水根本淹不死人啊。”
文修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上面,“我让人在上游蓄水了。”
“!”许哲大呼:“大人高明!”
他快步在屋内走来走去,平缓一时的激动。
文修轻声笑了笑,心想:这才哪到哪,水势只是其一。
“对了,届时让弓箭手埋伏在城外,见有活口,随时射杀。”
“是!”许哲抱拳。
好家伙,大人连这个都想到了!
“还有若是他们的战马存活,就顺手牵回来,”文修眼里划过笑意,“听说蛮族战马,是个顶个的好,我觉得不若收为己用。”
许哲点头如捣蒜,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他正高兴着呢,又听文修冷不丁的来一句:“这几天你先带城中百姓迁去岩城。”
文修自动解释:“大战那天若蛮族兵力还余五成,我怕百姓遭殃。”
许哲心里一凝,“那万一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该如何?”
“退守岩城,徐徐图之,”文修不紧不慢,“当然这只是最糟糕的情况,也不一定。”
“…”许哲无语,“大人您能一口气说完吗,我心都揪起来了。”
文修好笑,“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祭出最锋利的刀,才足以应对这一切。”
“说到这个,你让人在夜里偷偷在城外做些埋伏和陷阱,以备不时之需。”
许哲好奇的问道:“要什么样的?”
“挖个陷阱放几条几天没进食的毒蛇毒虫什么的,”文修睨着他,“这都不会吗?”
“会会会,”许哲看着他的脸色,“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无耻了些…”
文修的眼神看过来。
好的,他自动噤声了。
“我其实也有些想不通,明明辽城外有淮阳河,这道天然的屏障在前,蛮族又怎么能屡屡犯边…”文修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是你们太废物了吗?
许哲:“…”
“经此一役后,派人随时驻守淮阳河,这河一天长流,就必须守一天。”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