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杜蓉萱气冲冲地回了梧桐院,刚一坐下就忍不住灌一杯水。
她好说歹说,说的口干舌燥竟然还不能让小叔子改变主意!
真是迂腐!
别人的命是命,但是她管不着啊。
她只管自己院里的人,其他不相关的人,她不想管好吗!
含枝好歹都是自己人,其他人算什么。
可见这些年念经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真当自己可以拯救苍生了?
犹自不解气,她又狠狠一跺脚,恨不得现在踩的是魏文修的脸。
“小姐,”杜蓉萱的陪嫁丫鬟松香走进来,“发生什么了?”
松香早前被杜蓉萱吩咐去老夫人院里送佛珠,现在才回来。
看到松雨没有跟在杜蓉萱身边,又看着自家小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看到来人,杜蓉萱噼里啪啦的把文修在春望庭里说的话复述一遍,末了还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个脾气又臭又硬的人!”
松香轻轻叹了口气,替自家小姐斟了一杯茶,一针见血道:“说到底还是管家权的问题,小姐还是向姑爷要回来吧,您好歹是侍郎家的正经小姐,侯府世子夫人,如何能没有管家权傍身。”
“我也想啊,可是那奶娘到处笼络人心,我下的令也没个人听,还不如给她。”杜蓉萱现在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她也不是没试过,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都做错事,后来她不想管了,才发现是奶娘搞的鬼,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整个侯府的人对她言听计从。
松香恨铁不成钢道:“那您去找世子爷,或者老夫人给您撑腰啊,不过是一个奴婢。”
“您知道外面是如何说您的吗。”
杜蓉萱赶紧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松香强硬地拿开她的手,扒开血淋淋的事实:“他们说您烂泥扶不上墙,在侯府做什么错什么,可见家教不好,咱们夫人没教过您如何管家。”
这里的夫人指的是杜蓉萱的娘。
杜蓉萱蹭的一下站起来,更气了。
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他们杜家!
“娘教过我,但是是那吴氏太狡猾故意给我使绊子呢,我在府里待的日子不比她长,更不如她了解这里,出了错是正常的啊。”越说越委屈,杜蓉萱忍不住撅了嘴。
松香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夫人和世子都不可靠,一个成天礼佛,一个只会让小姐息事宁人,还是要让自家小姐立起来啊。
不过奇怪的是,一个奶娘在侯府里真的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吗?
一转头,杜蓉萱一头扎进书房,打算逃避现实了。
而远在青松院的文修则听着书言书行汇报。
“世子夫人根本没有管家权,所以这件调配人的小事也不好办,让小璇去她院子里伺候还是含枝花了钱的。”
“大哥为何不给嫂嫂管家权?”
“不是的,起先是给了的,但是在夫人接连办错事后,管家权被世子交给奶娘吴氏了。”
“娘不管吗?”
“老夫人年纪大了,本来就不稀得管家权,更不想在这上头花精力,本来只是做错了一些事而已,谁家媳妇一开始管家就能面面俱到的,所以也没当回事。再加上这些年老夫人对佛法痴迷,早就离这些事越来越远了。”
文修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一个奴仆也想管家?没有规矩!”
年纪轻轻的二公子一口一个规矩,实在是被气到了。
而文修这张脸显幼,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爱,反而让人忽略了他话里的寒意。
书言书行头如捣蒜地附和着公子的话。
文修心里则在琢磨着找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将管家权交给该给的人。
第二天,湖心亭。
“我屋里的碳火实在是太多了,我有些热,你拿回库房,我这暂时用不上。”
“是。”
书言还想再劝,但是被文修一个眼神制止了。
朝湖心亭下看,湖面已经出现薄冰了,再过一些日子,估计要下雪了。
寒风吹来,冻得文修捏紧身上的披风,领子上的的一圈毛柔软温暖,是一件狐裘。
是魏柳氏好说歹说,强逼着文修穿上的。
这些年修佛,他都快忘了自己只是寄住在和尚庙里的红尘客了,一直遵守着不得杀生的戒条。
系统:“我们去找茬吧,给吴氏弄点晦气,让她乖乖把管家权交出来。”
“我不稀得看到她。”
系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任务进度为零。”
文修:“是啊。”
系统:“不着急吗!”
“着急。”
“…”没太看出来。
又吹了半天风,文修才让书言书行推他回去。
天冷了,他的腿更不经用了。
两天后,文修就发起高烧,嘴里一直喊娘。
当即,书行书言一个人去找老夫人一个人去找大夫。
魏柳氏一听小儿子生病了,赶紧赶了过去。
只见小儿子的脸被烧的红彤彤的,嘴唇也是不正常的红色,仿佛滴血一样。
一名大夫正在给他把脉。
等开了药,白胡子的老大夫忍不住啰嗦几句:“这位公子身体底子薄,可不能这么瞎折腾了,再来几回命都会折腾没的。”
魏柳氏一听,心里忍不住慌乱,一阵阵害怕,又听见他说:
“现在他离不了人,记得多喝水,不能再受凉了。”
送大夫走后,魏柳氏就一直守在文修身边,一眼不错地看着。
书言想让魏柳氏先去休息,省得小的病了,老的也倒了,就不妙了。
只是魏柳氏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喝了药,文修后半夜才退烧,让魏柳氏狠狠的松了口气。
直到第二天中午文修才醒来。
睁开的第一眼就是趴在床边的魏柳氏。
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一夜不见眼尾的皱纹都加深了许多。
他一动,魏柳氏条件反射的直起身子,迷糊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到文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是渴了,赶紧端来水。
一边念叨着:“可算是醒了。”
她亲手喂文修喝水,伸手摸着他的额头,感觉不烫了才放下来。
“恒远可不能再这么吓娘了。”魏柳氏点点他的额头,脸上还有后怕。
书行端着清淡饭食进来,是魏柳氏吩咐的。
她赶紧端过来。
文修撑着疲软的身体,靠在床头,只是这么个动作,眼前都黑了一瞬。
魏柳氏小心翼翼地舀粥,还细心吹凉了才喂给他。
“让下人来吧,娘辛苦了,”他抬起手,虚点着魏柳氏眼下的乌青,显然是一夜没睡。
“娘没事。”魏柳氏温柔道。
等吃完饭,文修重新躺下,闭眼。
魏柳氏给他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眼神一使,让书言书行一起出去。
“昨夜我儿房里为什么没有热乎气,这数九寒冬的,他不能受冻,你们不知道吗!府里的炭火一向紧着恒远,为何会如此?是不是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苛待了恒远!”魏柳氏铁青着一张脸。
扑通一声,书言书行赶紧跪下,齐声道:“老夫人冤枉啊,小人不敢。”
“前两日公子有些热,让送回库房一批,后来房里的炭不够用时,我等再去要就没有了。”
“那你们不会…”
话还没说完,房里穿来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魏柳氏话都来不及说完赶紧冲进去。
看到文修趴在床沿咳得撕心裂肺,魏柳氏赶紧给他顺背,又冲着外面的人喊道:“快叫大夫!”
文修停下来,缓一缓,有些虚弱:“娘,炭的事情别怪书言他们了,一开始这炭委实太多了,比在寺里的还多,儿子觉得可以允一些给更需要的人用。”
“只是没想到库房的炭用得那么快,再要时就没有了,本想着如今的身子大好,捱过一两日炭就会有了呢,没想到…这身子还是不顶用,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说着他有些落寞地扯了扯嘴角:“娘常年礼佛,不喜庶务打扰,做儿子的也不想因此烦扰您,”圆溜溜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水色,文修认真的看着魏柳氏,“娘亲已经为恒远担惊受怕很久了…”
魏柳氏忍不住鼻子一酸。
儿子太贴心了。
系统:“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文修只当没听见,稳住,极力维持住虚弱感性的情绪。
“有内莲味儿了。”
禁言。
“娘的恒远啊,库房里的炭怎么可能会这么快被用完,府内供的可是几年的量啊,定是有人作妖!”指不定就是为了坑害她的恒远的。
毕竟恒远回来的时日尚短,自己又没有敲打下人,指不定让下人以为恒远不受重视。
当然这话她没说,为了不让文修难过,魏柳氏赶紧安抚他睡下,又急冲冲地走了。
临走前罚了书言书行三个月的银钱。
回去后,魏柳氏让人去查这件事,等事情的始末摆在桌上,也才过了一个时辰。
当天,吴氏被发落,当着全院子里的下人被罚了三十个板子,险些去掉半条命。
这时的魏柳氏就像一把封了鞘的匕首,年年供在佛前又有什么用,该出鞘的时候也会收割一波血。
除了吴氏重伤,库房里的其他下人也是打的打,罚的罚。
全因他们手脚不干净,中饱私囊,竟然把主意放到主人家的炭上,拿去卖了。
打完人,魏柳氏对趴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吴氏道:“从今往后,这内院的事也不需要你了,念在你奶大言之暂且饶你一命,管家之事以后全权交给□□。”
环视一圈,一群下人抖着手脚趴伏着,吓得不轻。
“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话没说完,一股凉气,阴冷地窜到每一个人身上。
魏柳氏,动真格了。
也证实了侯府二公子在她心里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