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安的母亲是出车祸死的。在那场惨烈的车祸中,沈母在车辆被撞上?的一瞬间用身体护住了沈予安,沈母被碎铁片贯穿了胸膛,当场没了呼吸。

救援人员本以为这场车祸无人生还,但?意外的是,沈予安在沈母的庇护下只受了轻伤,连骨折都没有。

沈母被从车辆里救出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鲜血,沈予安也满身都是鲜血,殷红色的血液几乎浸透了他,闻讯而来的沈父难得地显露出紧张,搂住他,但?沈予安几乎感觉不到温度,他好像与世界割裂开了。

但?他面上一切如?常,甚至非常冷静地开始调查车祸的原因?。

他那时还未成年,但?行事已经非常严谨果断,很快查明了车祸原因?——只是一场意外。

撞他们的司机是外地运输公司的,为了赚钱连续几天疲劳驾驶,开车时走神了几秒,等回神时已经来不及挽救。司机虽然开的是大车,但?因?为急刹车辆翻倒,受了重伤,送医院抢救没多久就去世了。

一切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沈予安不甘心,然而司机的背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疑点。

这场意外的车祸成了沈予安心中的噩梦,午夜梦回时总是惊醒,久久不能入睡。

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死了。

那时的沈母已经和沈父离婚,但?沈父表示还是要让沈母进沈家的墓地,她是他唯一承认的妻子。

沈予安只是平静地陈述:“母亲想要回家。”

沈父颤了颤,就没再坚持。

沈母最终还是被送回了春城,葬在外祖母的旁边,墓碑上?贴着的照片是沈予安选的,是沈母年轻时最漂亮的照片,笑得灿烂又美丽。

沈母虽然毅然决然地离婚了,看起来与往常别无二致,但?沈予安知道,她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小声地哭,发出令沈予安心碎的声音。

沈母和沈父的匹配度不低,即使离婚也无法切断这个影响。

大家都知道沈母因?车祸去世,但?霍彦问他想知道沈母的死亡原因?,很不合常理。沈予安因?此感到惊讶,并不是因为霍彦奇怪的问话,而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沈母不是意外死亡的。

他一直对沈母的死耿耿于怀,不是因为情感上?不接受,而是纯粹的直觉。

他直觉事情远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所以,在自己开始掌控权力之后,又将这件陈年旧事翻来覆去地查了好几遍。

所幸,让他查到了一点异常。

那位肇事司机虽然身家清白,他死后,他的家人也一如?既往,但?沈予安却追查到了他除了现任妻子之外,还有一任前妻。

肇事司机和前妻育有一子,这个儿子性格乖戾,成年后犯了事,被判十年的有期徒刑,但?却在肇事司机死后的第三年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从监狱里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拜托家里是开医院的枭寒利用关系,终于翻查到肇事司机在出车祸前检查出癌症的事情。

虽然事情还不明朗,但?沈予安的心里有一个怀疑的人选。

至于霍彦所说的证据,他虽然感兴趣,但?他不想如霍彦的愿,或者说,他单纯地拒绝与霍彦沟通,他对霍彦的厌恶比周泊远更甚。

不过是时间问题,既然霍彦能找,他不可能找不到。

熟悉的木质双层别墅出现在视野内,红色的坡顶在阳光下?艳得让人眼角发疼,沈予安踩下刹车,车辆减速,缓慢地驶入车库中。

那屋顶的颜色是沈母最喜欢的红色,别墅左侧的玫瑰园也是沈母平日里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佣人见?到主人这个时间点回来很惊讶,快步走上来询问情况,沈予安摆摆手,径自到玫瑰温室里坐了一会?儿,园丁将花打理得很好,温室里的花一如?既往的美丽。

沈予安继承了房屋上?一任主人的传统,没事时也喜欢到这里坐坐,仿佛就能远离那些刀光剑影的纷争,写下?身上的盔甲,找到安宁。

他在这儿坐了一会?儿,没忘记回来的目的,将不小心泄出的情绪收敛好,恢复一贯的冷静。

母亲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没有必要的伤心并不能带来任何?改变,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走。他追查事情的真相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结果,做坏事的人应该要受到惩罚。

沈予安带着一身的玫瑰香气?回到别墅里,但?却没看到傅屿,而他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却不翼而飞。

佣人说,傅先生今天没有踏出别墅。

沈予安凭着omega对alpha信息素的感应,在衣帽间的一处衣柜前停下?。

刷着清漆的樱桃木木柜门虚掩着,alpha浓郁的信息素从柜门缝中源源不断地泄出来,沈予安不由地蹙起眉。

他伸手拉开柜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傅屿姿势别扭地挤在柜子里,长手长脚无处安放。衣柜上?方悬挂的睡衣不知糟了什?么难,七零八碎地掉在他身上,在深色的睡衣下?,赫然是他消失的被子,被傅屿揉巴成一团,堆在一旁。

傅屿本人穿着睡袍,英俊的脸上盖着乱七八糟的衣服,抱着膝闭睡得正熟,就连骤然的光亮也没能惊醒他。

易感期的alpha的筑巢行为,傅屿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窝,像雏鸟一样窝在最喜欢最安全的环境中。

但?沈予安没办法将傅屿这么大个alpha和雏鸟联系在一起,额角狠狠地抽动几下?。

“傅屿。”他冷道。

傅屿没应,依然睡着。

沈予安加大了点音量:“傅屿。”

傅屿的睫毛动了动,过了一会?儿,缓慢而疑惑地睁开眼,嘟囔着:“阿予,你怎么回来了?”

他头上盯着的衣服因?为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接着,傅屿“嘶”了声,腿脚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几乎僵硬,一动,就涌上?难以言喻的酸痛感,傅屿这么大一个alpha几乎是从衣柜里掉出来的。

易感期的影响导致他思绪有些慢,傅屿躺倒在沈予安脚边,盯着面前笔直的西装裤管看了一会?儿,突然拿脸往那边蹭了蹭。

腿部传来奇异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西装裤,alpha脸部的温度传递过来,与此同时还有被小狗蹭腿的奇怪感觉。

沈予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易感期是会影响......智商的么?

“傅屿。”他再次喊道。

傅屿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惊讶地盯着他好几秒,缓慢地倒吸了一口气:“先生?”

沈予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傅屿从恍惚到清醒的过程看得明明白白,他面无表情地问:“醒了?”

傅屿眨眨眼:“.....醒了。”

沈予安扫了眼一片狼藉的衣柜,瞥了坐在地面的alpha一眼,丢下一句“我在客厅等你”,然后离开了衣帽间。

傅屿缓解了一会?儿腿部是酸麻才站起来,他将被子之类的东西暂时塞到衣柜,回了条消息。

琳达:怎么你没来,沈总下午也请假?

傅屿:易感期(^_^)

他在知道沈予安要请假时,还不确定他的去向,直到屏幕上?的红点离半山别墅越来越近,傅屿才确定,omega是特意为他回来的。

将弄乱的衣柜展示给沈予安看,也是傅屿故意的。

他以为omega的脸色或许会很难看,结果并没有,还让他蹭到了腿(^_^)。

只是,沈予安为什么在温室停留了那么久,以及,身上还有极淡的别的alpha的味道。

马醉木的气?味,他记得好像是那个叫霍彦的alpha。

傅屿拉了下?睡袍的领子,到楼下?时又变成了一脸无辜的模样。

沈予安端坐在沙发上?,傅屿站在他不远处,就好像两人平常在办公室时相处的模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只是傅屿穿着宽松的睡袍,胸前的领子大敞着,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肌肉线条隐约显现出来。

沈予安将视线定在傅屿脸上,alpha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他问:“怎么回事?”

傅屿垂着头想了一会?,视线却不着痕迹地扫过omega饱满的唇珠,说:“我不知道。您走后我就回房间睡觉了,直到刚才被您喊醒,才发现自己跑到了您的衣柜。“

沈予安问道:“你白天梦游?”

那殷红的唇因?为说话而动起来,傅屿点点头:“应该是。”沈予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傅屿在易感期,做出点有违常理的事情似乎也可以理解。

傅屿盯着那红润的唇看了一会?儿,抬起头,问,“您...生气?了吗?”

沈予安的薄唇抿在一起,反问:“你说呢?”

傅屿眨了下?眼,试探着问:“要不然您打我一顿,消消气??”

墙壁上?的时钟即将到三点四十分,沈予安站起身,越过他上?楼:“损坏的物品从你工资里扣,以及,立刻换一身正装到书房上来。”

傅屿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又见?缓步上楼的沈予安转过身,睥睨着他,说:“注意你的言行,下?次不准穿成这样在我眼前出现。”然后也不等他的应答,就往上?走。

沈予安到书房打开了视频会?议,他晚来了几分钟,但?下?属也不敢有异议,倒是沈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沈总日理万机。

沈予安懒得理他,示意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傅屿敲了敲门,然后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沈予安分出一分心思看他,抬了下?眉,示意他把咖啡放在桌面。

傅屿会意,将咖啡放到他面前,瓷杯和实木桌相碰发出轻响,对面开会?的人就看到沈总这边的镜头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众人:???

他们没看错的话,刚才端咖啡的人袖口布料很像是西装,还装点着一枚袖扣。

原来,,,,,,总裁家里的佣人也穿西装吗?

傅屿收回手,然后坐到了沈予安的对面,翻了翻沈予安给他准备的文件,心想,这是特地回来喊他上?班?

嗯,他喜欢在家里上?班。

过了一会?儿,他倏地抬起来。

不对,这是回来陪他,顺便上?班。

当沈予安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就对上?傅屿灼灼的视线,也不知他这样看了多久。沈予安皱了下?眉,命令道:“傅屿,别看我,转过去。”

屏幕那头正在做报告的人愣了一下?,慌道:“什?么?转哪里去?”

沈予安:“......”

沈予安:“没说你,继续。”

那人一脸懵逼地继续。

其他开会?的人却将那句“傅屿”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惊,天了噜,总裁被alpha狐狸精迷昏了头,竟然和小助理丈夫跑回家去工作了!

霍彦脸色沉了沉,坐在他对面的沈唯看得清清楚楚,见?此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傅屿眨了下?眼,顺从地换了姿势,背对着他津津有味地看起了资料。

作者有话要说:心生愧疚,半夜补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