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的委屈又及时刹车,毕竟他决定原谅了几?个小的,揪着不放也好没意思。
靳博安则不然,大步走近时一双黑眸左右衡量了三个年轻人,莱森目光闪烁得最昭彰,其余的则相对平缓躲闪。
遂以双胞胎能听懂的C国语言低声道,“华国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把俩兄弟听得懵逼。
男主并不理睬,而是以一脸温柔笑意朝沈庭学道,“爷爷,我看少爷并没有什么大事,您不用担心。”
说话期间从未看向沈沫白,朝沈绪道,“少爷衣服脏了,换件新的?”
并不是一个问句,甚至比一个祈使句更带有?命令成分。
沈绪忍住疼,安静跟靳博安去了自己房间,靳博安二话不说,开?门见山道。
“衣服脱了。”
“脱哪件啊!”
“全脱!”靳管家发号施令总是刻不容缓。
沈绪当真?以为他准备替自己换衣,哪知男主自己连身上占满旅尘的衣服都来不及脱,先把他摁在床上,清洁双手后,从少爷的上身开始检查。
凡是肉眼可见的手指,胳膊,连带腿部,都要查一遍有?没有淤青,靳博安的手很热,捏着沈绪的脚反复衡量。
沈绪被他专注的眼神盯羞了,想抽回脚,哪知靳博安早看出他的脚踝轻微有?点不对称得肿,用拇指在红肿上摁了几?下。
“痛痛痛!你轻点,该死!”
沈少爷可怜兮兮倒在床上,身上衣服清减后又羞又凉的,白皙的肌肤上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笨蛋。”靳博安说。
“你敢骂我笨蛋!”沈绪想抽回脚,靳博安则是昧了良心的恶魔,故意摁了几?下脚踝。
沈绪趴在松软的鸭绒垫上,一抽一抽得生闷气。
靳博安取来红花油,用热毛巾替他热敷了脚,又在圆嘟嘟的脚踝骨间涂抹药油,这家伙不亏是弹钢琴的,手指灵巧合度,把少爷的创痛搓揉得很舒服。
沈绪气道,“我考试不及格,你都没骂过我笨蛋。”
靳博安一副专心致志,直把少爷的脚腕搓得发?热,再用滚烫的毛巾包敷好,随后又开始处理手肘的伤口。
“那是因为你真?的很笨,骂你也考不及格,”靳博安伸出手重重弹了一指头,沈绪在某人的强势面前从来都占不到便宜,只有抱头呜咽的份。
靳博安又问,“好好说,说清楚,怎么回事?”一副不听话就把你撕裂的冷酷无情,沈绪只好大约把那三个小崽子恶作剧的事情讲了。
事后诸葛亮,笨蛋果然是我自己。
沈少爷在商场纵横几个月都没如此悲惨过,博安哥哥骂得好,他就是一个大笨蛋,连拙略的计谋都不能明辨。
沈绪叹口气,“其实我也猜得到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先说双胞胎兄弟吧,这两个孩子从小外?国长大,自由奔放无拘无束,与我从未见过完全不亲。”
“敢欺负在我头上,无外?乎是想替爷爷报仇。”
“替爷爷报什么仇?”靳博安小心翼翼地涂抹药膏,轻轻吹气如兰。
沈绪被他一贴心伺候,慌忙盖好被子遮住下面,装模作样道,“我对爷爷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把他气得放弃公司,背井离乡,那俩兄弟肯定多少听到过我的种种劣迹,以为我会?一直糟糕下去。”
就是替原主背黑锅,没差啦!
又接着分析,“沫白吧,估计就是爸爸妈妈常年教?唆的……”提到这个话题则难免伤心,不提也罢。
沈少爷身上不痛,一脸正气,双手握拳捏得嘎巴作响,“但只有这一次,若是还有?下次,别说是我弟弟,就是总统显身,我也要教?训回去!”
“你还准备让他们敢有下次!”靳博安冷酷得扯了嘴角,“圣母是一种病,得治。”
沈绪急吼吼辩解,“谁说我圣母了,我买的礼物一个也不分给他们,切!想从哥这边拿东西,没门儿的。”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严,故意摆出傲娇的姿势。
靳博安心底有?数,突然趴在少爷身上,冷漠化作柔情问,“那我呢?没有点什么补偿?”
你把我一个人撂在家,对亲弟弟的恶意置若罔闻,所有?人里却唯独对我最坏。
靳博安刻意将手滑进被子底,宛如贪恋温度的蛇往最深处钻,“做少爷的亲人真?好,被放纵被原谅……少爷要不要让我也做你的亲人”
日日夜夜亲你的那种人。
例如,老公什么的?
沈绪娇躯一颤,“你是我的亲人啊,一直都是我的博安哥哥嘛!”慌张爬出被手骚扰的范围,从礼物袋里翻出一双木鞋,连推带搡将男主丢出门去。
靳博安脸都绿得发?黑,提着木鞋悻悻离开?。
走廊转角处,沈沫白靠在大理石瓷砖墙面等他出来。
“绪哥……他还好吧?”
靳博安把木鞋给他,“帮我拿一下。”
沈沫白拿好木鞋,迎面就是一击重拳,打得他当场眼冒金光,瘫软坐在地上,鼻孔里哗哗得往下滚出血珠。
靳博安拿回木鞋,一副居高临下,“你已经成年了,打你两拳是轻的。”
“博哥……”沈沫白捏住鼻子,胸口一片血红格外森人,“是我哥叫你打我”
“不,是我想打你,很早以前就想了。”靳博安睨人的姿态端得极高,予人生死的黑暗笼罩在他身周,令四周生寒。
“如果真?想让别人高看你一眼,起码要学会尊重人,你小时候陪我玩了一段时间,我才愿意教你说这句话。”
“但我和你的缘分也就以今日为界,往后若是再敢惹了少爷,我就折断你一条腿。”
他可是说到做到的,语毕目不斜视,绕着从沈沫白身旁路过,看一眼都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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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两天,沈绪是被饭香吵醒的,错以为在沈宅家里,走下楼发现并不是。
靳博安帮着美娜一起做午餐,不知道为什么,美娜像是得到某种真?传或是突然打开?任督二脉,做出来的饭菜竟与老家的厨子如出一辙。
沈庭学分外?高兴,他思念家乡那口美味已经好几年了。
叶落归根,狐死首丘,人离家久了总觉得家里的饭最好吃,别的柴米油盐哪里都不对劲。
靳博安想抱少爷去餐桌用餐,沈绪嗔怪他丢脸,脚踝轻微有?点痛而已,还不至于残疾吧?
坐在桌前才发?现沈沫白的鼻梁骨贴着白绷带,吓一跳问,“你怎么了?”
沈绪关心人的眼神并不作假,沈沫白闷吞一声,“撞门上撞的。”他看向靳博安时,正如男主自己所言,完全不顾他们以前的情分,爱死不死,反正与我再无关系。
心里一阵哀伤。
虽说爸妈当年让他想办法赢得靳博安的好感,沈沫白也确实努力去争取过。
靳博安什么都出色,沈沫白即使没喜欢他,也曾拿他当偶像崇拜的。
靳博安如今绝对是懒得理他,连曾经有?过的兄长般的温柔也烟消云散。
唉。
沈沫白低头吃饭。
沈绪不明所以,用公筷帮他拣了几?块肉,叮嘱道,“以后小心一点。”
是得小心,不然要断一条腿。
沈沫白回复,“谢谢。”
沈绪突然意识到跟兄弟相处其实蛮简单的,他以前总不知所措是因为现实?世界里他只有父母,而书中世界又情况复杂。
男人说爱就爱,说恨就恨,比女生相处简单易懂,沈沫白没有?抵抗他,应该是没问题。
试着拍拍亲弟的肩膀,此处省略一千字感慨。
双胞胎兄弟则分外?高兴,毕竟第一次品尝地道的华国美食,大快朵颐后连吃两碗大米饭。
靳博安举手代劳,帮两个兄弟盛了饭。
下午美娜与沈琦君夫妇提议全家郊游,正好请几人游览家里的牧场盛况。
沈绪说想爬风车上参观,他在电视上见过大风车好几?次,一直好奇风车里有?什么机关。
美娜帮他找来一匹纯白的矮脚马,毕竟高头骏马背脊太高,他侧骑上去还是比较费劲,其他人则骑马走。
靳博安陪人,牵着马匹引路在前,沈绪趴在可爱温顺的马头部位,双手慢慢捋动小马的鬃毛,笑问他,“博安哥哥,你是悟空啊,悟净啊……还是猪八戒?”
靳博安淡笑,“大概是……蜘蛛精吧……”
沈绪瞧他一身休闲西装,胸口口袋内塞着别致的红丝方巾,通体气质如云似烟无比高雅,本来几个弟弟算是人中龙凤,男主显身后直把阿猫阿狗的吹得体无完肤,踉跄退缩。
仿佛全世界的高光只打在靳博安一人头顶。
自从出门,卡尔就反复说渴,走一截路停下喝水,再走一截路又停下喝水。
沈琦君心疼儿子,叫他别跟着来,美娜则是想惩罚他对堂兄的无礼,将郊游用的随行装备全部交给他管理。
卡尔心底叫苦,但他真?得激渴无比,除了全身大量盗汗,一点排尿意识都没有?,只是喝水。
沈君琦真怕他病了,然而体温正常,面色红润有光泽,就是口渴。
美娜并不赞成丈夫对儿子溺爱过度,外?国人与华国人教?育孩子的方式迥然不同,朝卡尔严肃道,“中午吃的太多了吧,不然你就到后面去,跟着小绪他们慢点过来。”
卡尔一脸愁苦,连冰冷的表情也夹杂着难以描摹的苦楚。
沈绪瞧他的肚子鼓得涨圆,跟几?个月显怀的孕妇一般,就差将肚子摊平在马背上了。
沈绪道,“卡尔,不然你回去吧,要是大伯母问起来,我帮你跟她解释。”
靳博安不言不语,一直环视四周绝妙的风景。
没一阵卡尔又说渴死了,自己马背上的水壶喝个精光,叫绪哥给他水喝,沈绪连忙阻止靳博安道,“不能给他喝,万一再喝下去,会?不会?把胃撑爆了”
卡尔简直像个一戳就爆的气球。
靳博安低笑安抚沈绪,“没关系,人家既然想喝,肯定还是能喝进去呢。”
随后拧开水壶,于所有?人都看不清的敏捷手法,往壶里丢了一颗细小药丸,反复摇晃水壶递给卡尔。
“慢点喝,不着急。”五根灵巧的手指在马鞍上摸了一下,一直到卡尔仰头喝干壶内的每一滴水。
几?人缓慢才往前追了十几?分钟路程。
卡尔惊叫,“我好恶心!”
坐在马背上开?始哇哇呕吐,把周围吐得一片脏污,他自己也深感害怕,反复抽回脚想从马鞍间翻身下来,结果根本动不了。
沈绪吓了一跳要去帮忙,靳博安反而把他的小白马扯开好远距离,一边无所谓道,“味道太恶心了,少爷躲远点,别溅在身上。”
卡尔真?像一只被摁在手术架上强行解剖的青虫圭,翻起白眼使劲呕吐,最后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无奈整个人又半挂在马鞍上,马儿都嫌弃他脏,大蹄子踢来踢去,搞得惯于冷酷的孩子羞耻心爆棚快要死了一般,最后还尿在裤子里,滴滴答答的淡黄水液沿着马毛往下滴淌。
卡尔趴在马背放声大哭,简直哭泣得像个孩子。
“这,这可怎么办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沈绪打算再翻身下来去抚慰他,靳博安近乎残酷道,“你自己脚还疼呢,别管他,水排出来就好了,要不然那些脑子注水的家伙怎么能学会?尊重人?”
靳博安只是用了一点药剂,死不了人的,他做过多少次实验,手稳得狠,那点计量早吐光了,医生都查不出来。
他幽幽暗暗地笑了一下,“不是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着呢?”
接下来就是轮到另外一个崽子而已。
沈少爷有点毛骨悚然背脊发?凉,但男主的手分明温暖地抚慰他,叫他焦躁的担忧神奇地平稳下去。
最后沈君琦护送气息奄奄的卡尔回家休息。
其他人都很担心,尤其是长辈们,美娜一瞧天色微晚,提议道,“既然都已经出门,不能让这次郊游作废,不如咱们在附近烧烤,趁夜色全黑了再往回赶。”
牧场一望无际,并没有?危险存在,特意选了一块光秃秃的地方,生火做饭也不会?烧到牧草引发?火灾,况且碳烤的牛羊肉均是牧场新屠宰的鲜肉,烤起来撒上独特的调味料简直美妙至极。
两人吃饱后。
靳博安跟爷爷打一声招呼,独自背着沈绪去了最近处的大风车,以前的风车里仅堆放杂物以及废旧草料,如今美娜管理牧场,早将大风车内装修一新,有?喜欢野外生存的游客会?租风车住下,在大天广地里过一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沈绪当然开心,他还从来没有?爬过风车,电视里出现的每一道奇特风景,他都想亲自瞧瞧。
靳博安从后面保护他,两人爬到风车内部的第三层顶端,巨大的叶轮在微风中徐徐转动,转轴发?出哼唱一般的嘎吱声,夜空悄然降临。
“星空是上帝烫下的疤痕,”沈少爷推开?略有些陈旧的木质窗户,伸出手去触碰星辰,仿佛要擦拭每个漏光的伤口。
其实,他今天有点开心。
这种满足不是任何人,任何事能带给他的。
原主一直想要被疼爱,被呵护,而这种浓烈的感情逐步变成了他的。
沈绪在现实?世界追求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甚至努力去呼吸每一口新鲜空气,而在书中世界,他多少可以放松一口气,去体验新鲜,体验压力松懈后的悠闲,甚至……还可以体验与男主若即若离的爱意。
爱意
沈少爷呸呸呸想,我才不喜欢他。
不喜欢,不喜欢……就是很喜欢。
沈绪突然发现,美娜他们升起的篝火突然熄灭了,怕是要趁天黑透之前打道回府。
少爷催促,“我们得赶紧走了,博安哥哥……”
靳博安一直缠在他的后面,沈绪浑然忘我,待人从仰望星空的美景中幡然惊醒。
靳博安贴他好近,好近,男主的牙齿在等待时机,于沈绪发出尖叫前,一口咬在少爷的后颈。
蜘蛛精……
沈绪发出的声音最终变成颤抖的喘,焦急又难耐地哼道,“他们……他们……走了……”
走就走呗。
“少爷别看不就行了。”
男主的双手慢慢滑着少爷摇摆的腰,拿出西装外?套口袋内的胸花,展开?后蒙在少爷惶恐不安的眼睛前。
那天朗庭给他的照片,靳博安很好地研究了一下。
红色。
沈绪特别适合红色。
黑暗就喜欢污染这种颜色,再创造出夺目的血腥。
蜘蛛精……
沈绪一团乱麻,双股战战,直到靳博安把他的后颈咬出一排牙痕,将人打横抱起。
“少爷怕什么?难道说,怕我惩罚你”
因为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
因为你被人欺负还不肯与我求救。
接下来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因为你躲得那么明显,还敢暗搓搓得用纯洁的眼神勾人。
就是骚。
沈绪听见靳博安在下楼梯,楼板咯吱咯吱发出负重的声响,害怕使他搂住男主的脖子,竟然忘记拉开?眼前朦胧的红丝。
靳博安骤然变热了,散发出强大的杀气。
“我……我……你敢……我就……”
少爷惶恐地盘紧对方的精壮身躯。
蜘蛛精,我被蜘蛛精逮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421:46:48~2021-05-1521:1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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