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我的回答后,那女孩明显还有疑问,可不待她开口,张教授已经对着话筒宣布散会。

等学生走完,他才起身走到我身前,说:“小安呐,都多少年了,该放下的也得放下了。”

“嗯,”

我收拾着电脑,埋头整理着电源线,却不敢望向张伯。

张伯叹气:“小安,明年你就三十五岁了,也该找个伴儿陪着,不然等年龄再大些啊,就更难找人了。”

这话对方说过许多次。

我把电脑装好,故意问:“张伯这是在劝婚?”

“我知道你喜欢女生还劝什么。”

张伯露出一副被误解的表情,他瞪着眼睛,厚厚的手掌拍着椅背。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个和你一样的嘛。”

面对关心,我点头笑道:“其实我现在挺好的。”

我是实话实说,可张伯总觉得这是我的违心之语。

“你呀,就是强撑着。”张伯同我走出教学楼,向来严肃的他难得说起玩笑话,“我觉得啊,你没必要排斥其他人,可以先试着接触嘛,说不定柳暗花明,新人比夏溪更适合你呢?”

这话说的,倒是挺好笑的。

我扶着张伯下台阶,语气无奈:“张伯,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考虑其他啊。”

走到我车旁,张伯上车前很认真的问我:“小安呐,你给张伯个准话,这些年一直单着,是因为在等夏溪吗?”

等夏溪?

我怔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摇头否认。

夏溪离开后,我几乎上天入地,联系了所有认识的人,最后从赵柯男友那儿找到了夏溪老家的地址。

只不过等我跑到她家,恰好看见一列婚车停在小区楼下,人挤人的很热闹。

我不想理会这些喧哗,脑袋里只有夏溪家的门牌号。

1702。

费尽穿过人群挤进电梯,却一下看见倪博。

他看见我后猝然变了脸色,而我瞧见他胸前别着的红花,看着上面‘伴郎’两个字,也愣住了。

这是谁的婚礼?

倪博以为我会捣乱,急忙按停电梯。

等停在五层后,他抓着我走到楼梯间,质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霎时,我明白了。

看来是夏溪的婚礼。

在我和夏溪还未确定关系时,不是没想过,可能有一天她会嫁给其他人。

那时我想,我会以闺蜜的名义送上祝福。

然后守好朋友的位置,陪伴着她往后余生,成为她的生命中,越来越不重要的配角。

但自从我们在一起后,这个念头我就不敢想了。

明明觉得,自己心痛得都要碎了,可还保持着极度清醒的理智。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小溪喜欢他吗?”

“我觉得比与你在一起幸福。”倪博双手插兜,侧头看着外面,很冷静的阐述着,“他们会组成一个家庭,得到父母的祝福,再有个小孩。安知乐,你能给夏溪这些吗?”

我……不能。

组成一个家庭,不合法,完全无望。

得到父母的祝福,难于上青天。

至于小孩,更是痴人说梦。

甚至,所有阳光下表达爱恋的方式,我都无法给予夏溪。

为了躲避他人异样目光,我们只敢在无人处紧抱,在最喧嚣的演唱会上说出爱意,在最黑暗的角落接吻。

可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我固执问道:“小溪喜欢他吗?”

“他很适合小溪,对小溪很好。”

倪博没直面回答我,可能担心我又其他企图,又似警告般对我说。

“安知乐,你别再招惹夏溪了,你根本就照顾不了她。”

他如此咄咄逼人,感觉我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

并不奇怪,毕竟对方得知我和夏溪关系后,就一直很讨厌我。

我承认他说的对,是我先招惹夏溪的。

而这一两年,我确实也没照顾好她。

但我还是想知道,夏溪要嫁的那人,她喜不喜欢。

我第三次问出口,势必要个答案。

倪博叹气:“安知乐,夏溪好不容易决定过正常的人生,你别再拖她下水了,好不好?”

决定过正常的人生?

我明白了:“这是夏溪的选择?”

“是,不然为何她会回来。”

在那一刻,心终于死了。

从包中拿出银行卡,那是我留的装修前,我把卡塞到倪博手中:“我的随礼,麻烦你交给她。”

没等倪博回答,我就转身从楼梯间下去。

走到二楼时,听见外面传来鞭炮声,我停下朝外望,恰好看见夏溪被簇拥着坐上婚车。

她穿着白色婚纱,被人簇拥着进入驾车。

阳光下,她好漂亮。

我看见,她好似在笑。

看来是开心的。

我咬紧牙关,可再也忍不住眼泪,脸颊一片冰凉。

从未有过的感觉,像被背叛,又像被抛弃。

无数悲伤向我涌来,几乎把我淹没,让我无法喘息。

我按着胸口,蹲在二楼的楼梯间泣不成声。

再也等不到夏溪了。

我真正失去了她。

在这个世上,她真的……与我毫不相干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江城,像疯子般工作,有次连续三天都没闭眼,最后被看不过眼的张伯安排出国。

想起张伯的问题。

是不是一直都在等夏溪?

我向来理智,心中清楚,与夏溪的缘分已经到此为止了。

所以,我没刻意的等她。

我也尝试过发展新的感情,只不过遇见的每个人都走不进心里,于是就这样蹉跎着,一晃眼,时间就过去了。

有时我会想,自己之所以这样,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忘记夏溪。

等一个人,和无法忘记一个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扶张伯上车,他在我系安全带时叹气。

“其实,夏溪那孩子,也不容易。”

这话我并没在意,认为只是张伯偶然的感叹。

毕竟,我和夏溪的事他都清楚。

我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笑着回应:“张伯,你就别操心了,事情都过去了。”

张伯闻言,也不再劝我。

毕竟我颓废那段期间,他苦口婆心都说破了嘴皮,我也没听进去多少,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浑浑噩噩。

记得才出国那会儿,张伯怕我想不开,和师母总是每晚打越洋电话,说是聊项目扯家常,其实更像确定我是否还活着。

直到确认我精神状态已稳定,这才放手。

中午陪张伯和师母吃完饭,张伯临时被叫去医院,留下我和师母饭后聊天。

这时忽然有人拜访。

师母喜上眉梢,一幅终于等到的表情。

她很是熟络的张罗,对我说这位是学院新聘的老师。

师母巴啦啦一顿介绍,我只记住这人姓林。

我起身打招呼,端茶倒水招待客人。

去洗水果时,师母跟着钻进厨房,很是兴奋的问我:“乐乐,你觉得这叶老师怎么样?”

“啊?”我没反应过来,扭头看着客厅端坐的短发美女,低声问师母,“什么叫怎么样啊?”

“你看不出来?!”

师母表情很是诧异,她把我拽到身边,悄声道,“她和你一样,只喜欢女孩。”

听见这话,我打了个嗝。

我好想……明白了。

原来张伯刚刚说,让我找人作伴,其实是在试探我的口风。

师母继续说:“你这单着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人互相照顾,我看这孩子不错,平时工作挺细心的,她父母是财大的老师,也算知根知底,要不乐乐你考虑考虑。”

我望着师母,对方眼睛都发着光,很是期待的看着我。

“师母,我……”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师母看穿,她打断我:“乐乐,师母也不是让你现在就接受她,你可以试着先接触接触,当朋友也挺好的。我在外面等你啊。”

这话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都没有个间隙能让我插话。

我扶额叹气,从没发现师母还有这一面,竟和黄姐挺像的,等哪天我介绍她们认识,说不定还能成为闺蜜。

磨磨蹭蹭地洗着水果,想着找什么借口好开溜。

赵柯好像还在华工。

我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