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本质之一是本武侠小说。

小说里的男主从一个小乞丐成长为武林盟主,期间带领正道人士讨伐魔教,杀了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为武林除害。

然而,上面这段文字之中,男主叫萧望南,魔教教主叫江浅书。

全文只字未提浮罗二字。

所以这个死变态到底是怎么得到天道庇佑的???

带着这个疑问昏迷的裴舞影眉峰下意识的紧蹙,而将她揽在怀里的江浅书却将其当成了疼痛难忍的表现,当下顾不得脏乱,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平眉峰。

不远处的叶令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他握紧了腰间佩剑,敛去笑意的眸子在黄兼宜身上过了一遍,随后落在了黄忠手上的藏宝图和哑峰身上。

原本争夺宝贝的两人双双重伤,现在可是夺宝的好时机。

而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只有一个。

寂静之中利刃出鞘声格外明显。

被裴舞影以不知名手段驯服的赤金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她身边,它低下头在她身上嗅了嗅,正要伸出舌头之时却被江浅书给挡住了。叶令也适时赶来,摸了摸赤金兽的头。

他的动作轻柔,看上去像是在逗弄凶兽,实际上却用了万钧之力。赤金兽不敌,呜咽一声后就跪了下来。

叶令接过裴舞影柔软的身子,将她放在赤金兽柔软的皮毛中,而后说道:“小浅书,去把你师父的东西拿回来。”

听他这么说,江浅书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朝着早就躲得老远的天沙堡众人奔去。

只不过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一道黑影从江浅书身后蹿出来直奔黄忠而去,目标显然是哑峰和藏宝图。

江浅书自然不会让那人得逞,转身之间便拔剑出鞘,剑锋直指对方。

两人身影一顿,江浅书这才发现,想要抢夺者竟然是先前见过的一名剑庄弟子。

“不要管他!快去夺藏宝图!”

两人身后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自然是失去了一臂的庄阳。

随着他一声令下,剩下的十二名剑庄弟子也拔剑朝着他们冲来。

江浅书面不改色地震开面前的剑庄弟子,随后将剑鞘掷出,打在其中一名弟子的胸膛上。

那名弟子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当即口吐鲜血,整个人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剑庄弟子见状立刻摆出剑阵把江浅书围在中间。

此时祝以和况冉也对视一眼,将同样昏迷的浮罗交给教众后亮出武器也要上前。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剩下的武林人士也是蠢蠢欲动,只是他们还没有高举武器,就看见那只赤金兽以无比慵懒姿态伸出漆黑的爪子在地上挠了挠,再抬爪时上面已经留下了四道半人深的坑。

威胁之意显而易见。

见赤金兽威慑住了武林人士后,叶令狐狸似的眼珠子一转,又落在了祝以和况冉身上。

原本对上十三人还算游刃有余的江浅书在他们加入后显然招架不住。

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他的胳膊就被祝以的双珠链划出了一道血痕,深可见骨,又有黑血溢出,显然是淬了毒。

与此同时,况冉的鱼尾斧也到了。

呼呼的破空声从江浅书的头顶上传来,他咬着牙提剑架住,整个人被压着跪在地上,地面也跟着向下陷了三寸。

剑庄的弟子见他被制住,立刻分出十人继续奔向黄忠。

黄兼宜见他们想要夺宝,连忙让人护住刀锋老人,自己也取来宝剑与十人酣战。黄忠也将哑峰和藏宝图交还给刀锋老人,持剑加入了他们。

祝以收了双珠链,又见刀锋老人落了单,于是脚步一转,以风一般的速度朝着他掠去。况冉虽然受伤,但在剩下剑庄弟子有意无意的配合下还是成功牵制住了江浅书。

站在远处的庄阳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他本该立刻上前拦住祝以并且抢夺宝图,但他见江浅书吃瘪,心中戾气便在这一瞬间迸发出来。

他想趁乱杀了江浅书以报断臂之仇!

这么想着,仅剩下的左臂握着剑也因为兴奋而抖动起来。

他提着剑缓缓走向江浅书,想要趁其不意,夺其性命。

正在这时,其中一名弟子见他过来,还以为他是来帮忙的,于是立刻大叫道:“大师兄,莫管我们,快去夺藏宝图!”

他这一声唤醒了陷入魔怔的庄阳,后者看着已经满身伤痕的江浅书,最终还是咬咬牙转身离去。

站在远处看戏的叶令饶有兴致地看着庄阳的一举一动,他从怀中掏出油皮纸又摸出了一个苹果,直接啃了起来。

天沙堡,剑庄,魔教,这样的阵容除了武林大会外并不多见,实在是有趣。

他施施然坐在赤金兽身上,吃苹果看戏,顺带帮裴舞影运气护住心脉。

然而相较于他的惬意,江浅书那边却正在经历难关。

虽然况冉因为受伤而战力大减,但两人之间的差距依旧存在,再加上那三名剑庄弟子时不时的偷袭,江浅书很快就再次败下阵来。

随着况冉大喝一声,江浅书一时不察被鱼尾斧砍中胳膊,若非天宫阙傍身使得他躲过致命一击,持剑的右手怕是就要与庄阳右臂结局相同了。

尽管如此,江浅书也因为这一击而失去了战力。

况冉见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懒洋洋的赤金兽,手中斧子一转,直奔祝以方向而去。

其他的三名剑庄弟子得了空闲,同样忌惮着远处的赤金兽和看似悠闲的叶令,转身去支援庄阳了。

江浅书被遗留在一旁,他头一次这般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汗水和血水掺和在一起落在地上。

他垂下眼眸,睫毛轻颤,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茫然。

先前裴舞影与浮罗的一战和眼下自己的狼狈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堑之别。

自从被裴舞影带回江南堂后,他一直都在勤学练武,可不论他如何努力,似乎都追不上身边人的步伐。

他不甘心....

江浅书握紧了手中剑,眼中一脸阴翳。

此时的另一边关于藏宝图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

庄阳和况冉的加入使得天沙堡压力陡然大增。

黄兼宜的面上已经多了几道口子,他看着面前已经带上了杀意的庄阳和虎视眈眈的况冉,再也忍不住高声质问道:“庄阳!你剑庄也算是名门正派!今日之事传出去不怕为武林不齿么?”

回答他的是庄阳劈过来的一剑。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干净,他自然不会担心有人将消息放出,更何况,魔教的人还在,账总归是要算给他们的。

见庄阳并不理会他,黄兼宜面上一沉,再看此时刀锋老人被围已经落了下风,他虽然有心回援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祝以见到况冉来援,两人极为默契地交换身形,由况冉对付黄兼宜等人,自己则是朝着刀锋老人手中的藏宝图袭去。

而庄阳见他要去夺宝,心中一急,连忙召回十名弟子摆出剑阵,势必要在祝以到来之前拿下藏宝图和哑峰。

江浅书坐在不远处调息,他看着祝以手腕一动似乎又要偷袭刀锋老人,心下一急便想着站起来救援。然而他刚有所行动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叶令手中的苹果已经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他配在腰间的佩剑。

“天色已晚,闹剧也该结束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拔剑消失在了原地。

他跻身混战之中,一共只出了三剑,一剑破了剑庄的剑阵,一剑重伤了祝以,最后一剑,则是架在了庄阳的脖子上。

而这一切不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叶令的剑很快,甚至比裴舞影的刀还要快上几分。

祝以捂着胸口上的剑伤,在况冉的搀扶下起身。

剑庄弟子手里握着剑叫嚣着要救下他们的大师兄。

庄阳被叶令挟持,整张脸黑的不像话。

“剑庄这边,随便来个会说话的。”叶令开口,“至于魔教这边,没死的也来一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颇为慵懒,好似正在逗弄一群黄发小儿。

况冉和祝以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祝以站了出来,剑庄这边则是找了先前在黄府与裴舞影搭话的那名弟子。

叶令对于他们识相的态度很满意,他松了松手中剑说道:“先前我家小影子的话你们也听见了。藏宝图和哑峰我们都要了,再抢就别怪本堡主翻脸了。”

听见他的话,况冉第一个忍不住要反驳,但想起昏迷不醒的浮罗和嘴角淌着血的祝以,还是将所有的不满压了下去。

所谓江湖武林,自然是强者为尊,这一点也是他们魔教的行事准则。

祝以对他的提议也没有异议。此次他们出来的目的只是为了遗迹中的失落功法,先前浮罗已经传音给他说功法到手,那么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召集了人马就要离开。

只是相较于他们的干脆,剑庄这边就不乐意了。

“叶堡主。”被推出来说话的弟子朝着他行了个礼,随后说道,“剑庄不过是在替裴堂主履行约定罢了。如今魔教人已走,还望叶堡主能放了我们大师兄。”

说着又朝着刀锋老人拱手道:“虽然黄老与裴堂主有约在先,但眼下裴堂主昏迷不醒,还望黄老能履行承诺,在裴堂主醒来之前,由上庄为她保管这两件物什。”

黄兼宜听着他这一番说辞,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听听这话,若非方才叶令出手,庄阳的剑就要刺进他的脖子了!怎么现在在他们口中就成了替人履行约定了?!

只是他想归想,却又不敢真的说出口。天沙堡确实是一方势力,但却远不能与叶家堡和剑庄这种闻名天下的门派相提并论。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叶令笑着推了推庄阳,故意说道,“你好歹也是剑庄的大师兄,怎么这么多年也没有学会此等话术?”

庄阳听后面色一僵,随即带着隐晦的敌视目光看向这名弟子。

可惜对方毫无察觉,还在期期艾艾地等着叶令答复。

“以往若是多学点,何至于今日断了手臂。”叶令用剑戳了戳他空荡荡的右衣袖,不等庄阳辩驳便将视线放在了黄兼宜身上:“黄堡主,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

一句话又将自己摘了出来。

黄兼宜听见他的话,面上一言不发,心中却跟着盘算起来。

他自诩其实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是想着祖宗基业不在他手中没落便好了。若非浮罗设计虐杀了他的恩人,他也不会布下此局。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可以说遗迹坍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还远远不够。

于是面对叶令抛回来的问题,黄兼宜想了想后说道:“无需如此,既然裴堂主是因天沙堡而受伤,那么天沙堡自然会承担照料的责任,裴堂主醒来之前一切皆由我天沙堡照料,待人苏醒后自然会将哑峰和藏宝图奉上。”

这是要将裴舞影留在天沙堡?

听见他这么说,那名剑庄弟子微愣,还想开口却听见叶令在一旁说道:

“如此甚好。”

他说着松开了庄阳,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后又道:“就按黄堡主说的如何?”

庄阳趔趄两步,被离得最近的剑庄弟子扶住后冷笑道:“此乃剑庄和天沙堡之事,叶堡主有何资格插手?”

叶令也不生气,只是将剑往他面前一横,淡笑道:“就凭这个。”

庄阳面色一僵,张口想反驳。

不过叶令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以所有人都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若双方首肯,叶某承诺不会伤剑庄之人一根汗毛。若是不肯.....”

【杀了你们嫁祸给魔教好像也不错?】

庄阳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一句,当即气急攻心,原本惨白的脸上竟被他逼出了胀红色。

叶令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算他与带来所有弟子联手也不见得能讨到半分好处。

意识到这一点后,纵然他心中百般不愿,但还是沉着脸点了点头。

那名剑庄弟子也适时补充道:“裴堂主与我等乃是同门,烦请黄堡主允许,让我等也能照看一二。”

话说到这个份上,黄兼宜也只能同意。

叶令满意了,他收了剑,伸展了四肢,又恢复成以往笑嘻嘻地模样说道:“你我皆是同道中人,何必为了这样的事情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一句话说得双方皆有些不自然。

这样的一出闹剧在叶令的强势镇压下就这么结束了。

原本来参加观刀大典的人大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仅仅有的少部分也不过是在遗迹中寻得一二珍宝。至于所谓的武林秘籍更是连影子都没捉到。

事情结束之后,黄兼宜做主将叶令三人带回了黄府别院,让人好生照料。

至于剑庄弟子和庄阳,他们先前并未在黄府下榻,因此先行离去,回到客栈之中收拾一二后也将随叶令他们入住别院。

晚间时分,周身已经被清理干净的裴舞影躺在榻上,一旁的大夫正在替她把脉。

这位七旬老者一边把脉一边捋着胡须还时不时发出“咦”“哦”的声音,弄得一旁的江浅书也跟着心惊肉跳的。

好不容易等人把脉结束,他立刻抓住大夫问道:“如何?伤的重么?”

老大夫被他钳住胳膊,原本不算健硕的身躯也跟着晃了晃,差点没有喘过气来,他抬起眼皮看着他缠绕着绷带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比起你小子只会重,不会轻。”

说着他便挣脱出来,边念叨边写下了一副药方:“你们这些习武的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好斗。这姑娘也是,看着乖巧,没想到也是一个疯子。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经脉也跟着受损大半,若非有高人为她护住心脉下半辈子怕是爬都爬不起来咯。按老朽说,这姑娘的眼神当真不好,挑郎君怎能只挑好看!找了一个还需要自己护着的人。”

起初江浅书还认真地听着,结果听着老大夫越说越离谱,于是连忙出声打断道:“大夫妄言,我们并非是这种关系。”

听他这么说,老大夫眉毛胡子一挑又连番数落起来:“不是这样的关系那你紧张什么!一惊一乍的!害的老朽把脉都战战兢兢!”

......

江浅书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说道:“此乃家师,大夫莫要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了老者狐疑的视线,紧接着又听见老者说道:“师徒?看你两年岁相差无几,听说过结娃娃亲的,倒是头一次听说收娃娃徒的。”

江浅书面色一僵,强忍着想要拔剑的冲动将老者好言劝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他与裴舞影两人,药方被放在桌案之上,然而他却没有去拿起的心思。

他坐在塌侧,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裴舞影,他完好的手腕一转,一枚银针便出现在他手中。

此时他只需将银针扎进裴舞影的丹田处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废了她!

然而他盯着裴舞影的脸端详片刻,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收回针转而抚上了她的脸颊。

当年他虽然被救出,但从此也噩梦不断。他知道自己有了心结,也生了心魔。他本以为这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可事实却并不遂人愿。

并且因为五年前那件事情,他噩梦的主角也换成了眼前的女子。

可是这是他出事后第一个对他好的人,真要杀了,他又有些犹豫。

江浅书的拇指在裴舞影的朱唇上揉捏片刻,随着朱唇逐渐变得红润后他的眼眸之中也跟着多了几分情愫。

“师尊,你可千万得醒来。”

他松开手,起身推门准备离去。

叶令在门外等他。

看见叶令,他原本想要关门的手顿了一下,身子一侧让开了路。

他以为对方是来看裴舞影的,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直接伸手勾住了他的胳膊,神秘地说道:“小浅书,要不要随哥去个好玩的地方?”

上一次叶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浅书就被他带到了天沙堡最著名的风月楼。所以这一次他立刻摇头,说什么也不上当了。

见人不上钩,叶令也只能无奈一叹,念叨了两句没意思后反而将人又往身前带了带,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曾听说过月黑风高杀人夜这句话?”

还在挣扎的江浅书听见这句话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杀人夜是指此时此刻剑庄的人。

“叶堡主先前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承诺了不伤剑庄弟子分毫。”说着又话锋一转,“如何做?”

见他来了兴致,叶令又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哥两好地将人拽到一旁,一前一后离开了黄府别院。

黄府内,黄兼宜与刀锋老人正在书房叙事,听说叶令带着江浅书离去,两人同时微讶。

“没想到叶家堡的现任主人还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刀锋老人缓缓喝了一口茶,看向还在处理堡内事物的黄兼宜开口问道:“今日之事我堡众伤亡如何?”

黄兼宜没想到这位痴迷锻造的族老也会有过问堡内事物的一天,他放下手中书信回答:“因魔教偷袭,堡内弟子伤亡过半,现已经安排妥当。”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老朽先前就警告过你,以藏宝图做诱饵太过危险。”刀锋老人道,“浮罗并非无脑之徒,他能现身自然是有万全准备。”

“族老教训的是。”

刀锋老人放下茶杯,看着面前这个对他来说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化作了一番叹息:“让你在如此年纪就要承担这个重责是我等做长辈的不对。罢了,从今日起你且专心练武,堡中之事还是交于老朽吧。来年武林大会还要靠你们这群小辈争光了。”

黄兼宜听他这么说,连忙起身告罪:“是晚辈无能,给族老添麻烦了。”

“自家人,有什么麻烦的。”刀锋老人挥挥手,“此事暂且如此,今日之事你可还有其他的看法?”

黄兼宜问道:“族老所指何人何事?”

“自然是哑峰的归属。”刀锋老人道,“老朽多年的心血之作,可不能糟蹋了。”

说起这个黄兼宜想了想,最后说道:“晚辈以为,将哑峰交于那位裴堂主也未尝不可。”

“怎么说?”

“裴堂主是剑庄弟子,身边又有叶令等人,还与浮罗有些纠葛。将哑峰交于她后定然能引起这几方势力缠斗,我天沙堡也可借机谋得发展。”

刀锋老人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不过你说漏了一点,老朽多年锻刀,与刀本身在冥冥之中也有一丝联系。今日哑峰在见到这位裴堂主之时异常活跃,似乎是...”

他说到这里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似乎是很期待她能使用自己。”

黄兼宜一愣:“竟然还有这等事?”

刀锋老人颔首:“哑峰为自己择了主人,老朽又岂能委屈了它。”

“如此说了,这位裴堂主倒是一个奇人。”黄兼宜目光透过窗外看向别院方向,“也不知她何时能醒来。”

别院内,被黄兼宜两人惦记的裴舞影此时却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境之中。

这个梦境之中起初只有星空,前后不见出处,裴舞影凭着直觉往一个方向摸索许久未果后,索性盘腿坐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眼前画面一转,她又出现在了一个偏僻的荒院之中。

院内有一个小女孩,还有一条黄狗。

小女孩背对裴舞影,一身的衣服打满了补丁,长发上的木簪摇摇欲坠,手中握着一把断刀,正在这面前的黄狗对峙。

那黄狗身形健壮,四肢肌肉线条鲜明,昂首挺胸的样子与落魄的小女孩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女孩却没有丝毫畏惧,她对着黄狗挥动起手中的刀,试图将其驱赶。不过黄狗也并不怕她,也同样犬吠几声,朝她扑了上去。

一人一狗就这么打在一起,起先女孩还有几分招式,到了最后干脆舍弃了招法,竟然直接与黄狗倒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这场面滑稽之中还带的几分匪夷所思。

人狗大战最后以女孩一脚踢中黄狗腹部告终。

女孩四肢摊开,仰面朝上,终于是是露出她的相貌。

裴舞影一看乐了,没想到自己做个梦还能梦见原主。她捂着嘴,手掌之下的唇角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幼年的原主从未照过镜子,因此她也不知道原主小时候的相貌,没想到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着她方才与狗争斗的场景,裴舞影心疼之余竟然还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似乎是她的笑声引起了原主的注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这么扫了过来。

两人毫不意外地对上了视线。

继承了原主所有记忆的裴舞影本以为她会将自己当作入侵者攻过来,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一瞥,就将视线投向了院外,像是在等着什么。

裴舞影见她不动手,于是干脆走过去坐在了她身旁开始搭话:“你是在等送饭的小师弟么?”

原主点点头没有回答。

剑庄内的人都因为她不会用剑而嫌弃她,不仅不愿与她同桌而食,甚至还会将她的饭菜偷偷倒给狗吃。

一开始她并不知情,还以为是他们擅自分了。后来意外路过厨房,看见厨子养的大黄正在大快朵颐着本该属于她的饭食,这才知道内情。

二人静坐片刻,果然见一个剑庄弟子提着食盒来,因为原主人和裴舞影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所以这弟子并没有注意到角落处还有两人。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破碗前,将食盒中的饭菜随意倒入其中,而后左右看了看,叫了一声大黄的名字后就快步离开了。

大黄听到呼唤声立刻跑了过来,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饭,口中涎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原主这时立刻冲了出去,将大黄又暴打了一顿后把破碗抢了过来,也不顾裴舞影就在身边,埋头就吃。

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看就是饿了好几日。

裴舞影心疼地看着面前原主,见她被呛住后还伸手替她拍拍背顺气。

原主吃得很快,不过一会满满一碗就见了底。她擦擦嘴,将碗丢了回去,拿起断刀就要走。

“等等。”裴舞影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原主挥手,就看见她朝着自己招了招手,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抱着刀走了回去。

裴舞影轻柔地碰了碰她的发顶,顿时感觉自己在碰一窝杂草,于是她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说道:“方才你出刀的那几招不对,我来教你。”

说着就半跪着将人强势地揽在怀中,借着她的手握住刀柄一招一招地演示。

原主此时虽然依旧木着一张脸,但她的眼睛却随着裴舞影的一步步演示而展现出异样的光彩来。

裴舞影明明知道面前人不过是幻象,但还是忍不出教导了两句,而且看着对方乖巧且努力的样子,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这样软萌的原主实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等到回去后她一定要想办法将人从轮回找出来时时带在身边!

两人就在这无人的角落练习了许久,等到结束之时,原主的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一层薄汗。

裴舞影也满意地验收了自己的成果,对原主也是越看越满意,与之相对的则是越来越嫌弃那个白捡的徒弟。

“小姑娘。”

原主回头,刚想开口就被裴舞影捏住了脸。

裴舞影捏过后发现手感意外地不错,于是没忍住又多捏了两下,满足了手瘾后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日后看人一定要准,不要随随便便捡人,也不要随随便便收徒,不然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主就这么看着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好在裴舞影也知道年幼的她本就沉默寡言,也没有在意。她起身舒展了四肢,而后感叹道:“在另外的位面好好活着吧。”

“你要走了吗?”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裴舞影低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原主。

“小家伙,原来你会说话啊。”

原主点点头,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裴舞影弯下腰,就看见对方将手中刀递了上来。

这番举动有些出乎裴舞影的意料,她奇怪地接过断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对方又说道:

“刀给你,别忘记来时的路,哥哥还在等你。”

哥哥?

原主不是孤儿么?

裴舞影心中起疑,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脑中传来阵痛,她立刻握紧了手中刀,另外一只手则是按压着太阳穴。

哥哥?

随着这一声轻唤,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两道影子,速度之快她根本来不及捕捉,只是本能地觉得那两道身影很是熟悉。

难道自己被原主的记忆影响了么?

裴舞影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方才的星空之中。

她连忙坐下调息,只是没有想到头疼却愈演愈烈,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正在举着铁锤接连不断地锤击她每一处神经,而她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星空的某处传来巨大的吸力,将猝不及防的她吸了进去。

现实中,原本躺在榻上的裴舞影突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裴舞影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刚要有所动作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搀扶起来。

她抬眸,发现一张脸正凑到了她面前。

这张脸黑漆漆的的,唯独眼眶周围还涂上了白色的颜料。

裴舞影被吓了一跳,当即一拳就挥了出去。

“啊呀!”

黑无常就这么被她一拳揍飞了出去。

一旁的白无常看见这一幕,不仅没有上前帮忙还往旁边躲了躲。

“还有没有同事友爱之情了!”

飘回来的黑无常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当即指责起来,他说话语速快,音调高,吵得裴舞影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闭嘴!”她说着抄起桌案上的茶杯就丢了过去。

这一次黑无常早有准备,他轻松地接下杯子,然后拉着白无常坐到了她的对面开始邀功:“裴大人,你重伤昏迷,可是我们将你救起来的。”

是他们把自己拉回来的?裴舞影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忍着头疼问道:“让你们去办事,怎么花了这么久时间?”

说起这个一黑一白面上都露出了几分不自然,好半天后白无常才解释道:“大人莫不是忘记了,前些日子是咱们的年会啊。今年那位心情好,就把我们都召回去了。”

年会?裴舞影揉头的手停住了。

已经年会了?那她的年终奖.....

想到这里,她周身的杀气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偏偏这一黑一白还一无所知,正在念叨着年会有多么华丽,奖金有多么丰厚,用来装饰的郁金香是多么地好看。

“咚!”

郁金香三个字彻底刺激到了裴舞影,她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看着还在感慨的两人,阴恻恻地问道:“让你们办的事情呢?”

黑无常还在跟自己的上上上上司转述年会上的一切,听见她问起正事,只得遗憾地停下来,转而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位面的天道已经到了融合阶段不能见您,但它留了一个牌子说让您有空去见它。”

说着就拿出了一块祥云状木牌,裴舞影接过打量片刻就收了起来。

既然山不见她,她便去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