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让两人双双一愣,不过裴舞影很快就反应过来,利用这一瞬间的机会施展天宫阙从江浅书的剑下躲开。
她以鬼魅之姿移动到了江浅书身侧,而后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反手握住剑柄,稍稍用力就迫使剑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而后收回剑鞘。
“徒弟,你还得再练练。”
丢下这么一句话,裴舞影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叶令看着手中明显少了一把的钥匙,转头对江浅书问道:“小浅书,你怎么惹你师父生气了?”
笃定的语气让江浅书面露疑惑,与此同时心中也生出一丝不满,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探究一二便被叶令给拦住了:
“不过正好,走,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说话的语气满是神秘,眼中也带着别样的光彩,然而江浅书却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是一直盯着自己被拉住的衣袖,正在思考要不要将它割去。
见他久久不动,叶令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裴舞影,于是揶揄道:“莫非你想去看你师父沐浴?”
听见这句话,江浅书脑中立刻闪过一道倩影,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般,红着脸别过脸不自在地反驳道:“叶..叶堡主莫要瞎说!我..我随你去便是!”
这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面容精致,姣好若女子,让不少路过的人都看直了眼,甚至还有一二位姑娘红了脸,低着头说话时还不忘记含羞带怯地朝这边看来。
早已习惯美色的叶令见状也是暗叹一声,而后才拉着人就朝城内深处走去,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要带他长长见识。
与此同时,丝毫不知道自家徒弟被拐跑的裴舞影也如叶令所言那般正在沐浴。
而她的心情也一如叶令所说,不是很好。
今日若不是被茶杯绊住了脚,她又如何能给江浅书那个小白眼狼用剑指着自己的机会!
可若是原本世界的她,又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那个杯子呢?
想到这里裴舞影有些气愤的拍打着水面,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连带着的还有一丝惧怕。
她在害怕,因为她警觉自己似乎正在被这个世界同化。
五年光阴原本在她眼中不过一瞬,甚至在她如长河般漫长的人生中连波澜都算不上。然而她却在这个世界失去了基本的警惕性和敏锐性,这一点是最致命的。
她不敢想象,现在的她若是回到那个吃人的世界,还能活下来吗?
裴舞影将自己浸没在水中,想回去的念头越发明确。
胸口时不时的阵痛时刻在提醒着自己,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躲过了一时,等到属于原主的命运降临时,她依旧要离开。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将人找出,将消息送到。
可是,她又该去哪里找人呢?
裴舞影浮出水面,看着一旁干净衣物,视线最后落在了随身携带的罗盘上,忽然有些迷茫。
在这个世界,除了同僚外,没有人比她更懂这个世界的本质了。
这里确实是一方小世界,但却也只是完整小世界的一个位面。所谓世界,不过是由无数小位面组合而成,而小位面的诞生,则是由此方世界的气运之子的选择而生成。他们的每一次选择,都将生成一个与之相对的位面,并且与此同时所有人的魂魄也会因此被□□出无数切片在位面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人会做梦,以及会遇见似曾相识的场景的原因之一。
你梦见的,你觉得熟悉的,不过是同一个世界不同位面的你曾经做过的事情罢了。
位面与世界的关系就好比是树的根茎和树干,根茎汲取营养供给树主干,位面借由气运之子的气运为世界提供能量运作。
当然,位面之间也会有重合的时候,一如根茎会有合并之时。届时便是天道规则融合之时,能量强的会吞并弱的,最后回归世界本源。
通俗来说便是,人从一生下来便会或主动或被动地被分成无数切片,他们有的走向了相仿的道路,有的殊途同归,但最后人生结束之时,弥留之际,所有的切片都会回归本源,以走马灯的形式呈现在人类面前。等到所有切片归位,灵魂由此生成,在鬼差的指引下前往黄泉轮回。
如果应用到她现在的情况,那便是她来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分支,但是能为她导航的罗盘却因为失去能源而无法帮她准确定位。她不知道在这个分支上遇见的人是不是她应该传口信的人,她甚至也不知道,何时才是正确的传话时间。失去了罗盘就意味着她必须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直到这个位面与主世界融合。
因此她若想提前回去,激活罗盘才是当务之急。
想要激活罗盘方法她只知道其中一种,那便是用夺取位面气运之子的气运注入罗盘。江浅书虽然是书中反派,可也是气运之子,而且还是离她最近的人。这也是她当初暗戳戳想要将人干掉的原因。
不然,若只是为原主抱不平而摸索五年杀人,怎么看都像是小气之人才会做的事情,裴舞影那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让她不屑这般小肚鸡肠。
但遗憾的是,由于青云山寨的提前消失,原著中的情节已经被她彻底打乱,现在这个位面的天道已经彻底将她视为眼中钉。
方才叶令提出要让江浅书历练之时,她不过是脑中闪过一个“借助外人之手除掉江浅书”的念头,就被那个该死的天道捕捉到了,害得她现在胸口残留着痛楚。
为今之计,只能另外寻找方法激活罗盘。
裴舞影穿戴好衣物,将罗盘小心地别在腰间,准备去找叶令。
叶令作为叶家堡堡主,天生爱玩,在江湖之中也是百晓通级别的存在,或许他会知道一些自己需要的消息。
这么想着,裴舞影推开了门,却在下一秒看见一道黑影从她门前快速闪过,险些撞到她。
裴舞影飞快地后退几步,随后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正是自家徒弟。
不过这徒弟面色潮红,又有怒气萦绕,仿佛是收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一般。
只是这副双目波光粼粼又带着气恼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怜爱,若是此刻在场之人并非裴舞影,怕是心都要立刻软化,恨不得将天上月亮摘下来,以求博其欢心。
只是可惜了,站在这里的是裴舞影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她虽是女子却也是难得神经大条之人,所以她不仅没有被感化,反而出手将人拦住调笑道:“来来来,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可爱被欺负了,说出来让姐姐开心开心。”
江浅书被人拦住之时还带着几分气恼,正要出手之时却看见是自家师尊,再一看,对方显然是刚刚沐浴完毕,衣裳上还残留着水渍,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无形之间将曼妙身姿勾勒出来。
偏偏面前人还不自知。
看见这一幕,江浅书喉结不自觉动了动,随后怒火更甚,他甩开裴舞影的手恶狠狠地骂出一句:“为老不尊!不知廉耻!”
而后快步进屋,关门声响彻整个客栈。
裴舞影被他关在门外,摸摸鼻子,整个人顿时暴躁了。
这个该死的小白眼狼!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竟然还敢给她甩脸色!还为老不尊!老娘!呸!原主才大你三岁!哪里老了!!
裴舞影越想越气,抬脚就要踹门。
不过她刚有所动作,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她放下脚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叶令带着两壶酒上楼了。
此时的他像一只坏笑的狐狸,而整个人也看上去极其...风骚。
看见裴舞影之时他还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人身上脂粉气息浓厚,就连五步之遥的裴舞影也能嗅出一二,她鼻子动了动后说道:“你们去青楼了。”
叶令听见她的话“嘿嘿”一笑,将其中一壶酒放在她肩膀上暧昧道:“这不是带小浅书去见世面了么。”
不等裴舞影有所反应,他又继续说道:“可惜这小孩脸皮薄,人家姑娘才刚刚贴上去他就跑了,连药都没解呢。害得我平白无故损失了几两银子来安慰姑娘。”
裴舞影听着他痛心疾首地述说着失去的银子,内心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再看看那禁闭的门扉,问道:“你给他下什么药了?”
叶令听完面上笑意更甚,他凑近几分故作神秘道:“自然是让人快活的药,不过他这一跑,怕是要遭罪了。”
他刚说完就看见店小二提着两个木桶走了过来,看见他们站在门口还有些意外。
“两位客官可是有事吩咐?”
裴舞影摇摇头,推搡着叶令给他让了路。
店小二又敲敲门道:“客官,您要的水来送来了。”
屋内沉静了许久才传来一道喑哑之声:“进来。”
声音中带着压抑,却有着几分勾人,裴舞影心头一动,竟然觉得有几分耳熟。她转头木着脸问道:“你下了多少量?”
语气和面上皆是责怪,但无人知道她的心中早就笑开了花---兄弟你真的是干得太漂亮了!
“小浅书及冠多年,早该涉及风月了。”叶令笑吟吟道,“不多不多,也就一小瓶。”
说着还比划了一下,约莫是半截小拇指大小。
裴舞影努力压制想要上扬的嘴角,但是眼角的笑意却泄露了她愉悦的心情。叶家堡的东西,也就算是这么一小瓶分量也足够了这小白眼狼折腾了!翅膀硬了了不起啊!灭了青云山寨了不起啊!未来反派了不起啊!
来人啊!扶朕起来!朕还能看热闹!
她伸长了脖子,想要越过店小二看看屋内人的情况,可惜还未有所行动就被一只手遮住了眼睛。
“小影子,你不乖哦。”叶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痒意,“哥哥平日是怎么教你的,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
这诱哄孩童的语气让裴舞影不满,她“啧”了一声,而后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只是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被叶令瞧了个正着。
见她有了笑意,叶令面上笑意更深,摸了摸唇边酒渍低声道:“笑了就好,本堡主养大的人就算是被徒弟欺负了也不行。”
裴舞影僵住了,此时的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情,原著中有说过,大名鼎鼎的叶家堡堡主有个特别重要的人,可惜在故事开始之前就死了,据说那人死后叶堡主也心灰意冷,从此不愿涉足江湖。到了后期讨伐魔教之时,众人皆盼着他能出山坐镇,可惜都被他拒绝了,直到....男主以他在乎之人的死因交换,这才使得屋内的小白眼狼功败垂成。
啊这.....
裴舞影沉默的表面下正在呐喊着:
救命,出大问题了!吃瓜吃到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