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最是繁忙,这个年末发生许多大事,而按照风俗,又不?能将这些糟乱事留到新的一?年,因此在皇帝除夕封笔之前,便将大行皇帝的庙号与谥号、新君的年号都定了下来。

至于先帝的梓宫,则是由已经被封为周王的先帝之子哭灵送至皇陵。

时间可以泯灭一切痕迹,太极宫在一月之内经历两次腥风血雨,然而随着二十四司开始重新布置除夕欢宴辞旧迎新,这些旧日的杀戮仿佛都不见了,跟随秦氏的逆党被赐死,而空缺出来的职位又有新的人来补充,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

人们忙着奔向武敬元年,至于上一?位皇帝的时代,已经随着梓宫入地而被永远封存。就连昔日风头恩宠一?时无两的英宗贵妃,在行宫之中也会给侄女写信,只会说起新宫殿的一?些趣闻,对旧日的事情绝口不提。

册立皇后的诏书是在腊月二十三?日颁下去的,钦天监算好了日子,预备以武敬元年九月九日为正式迎元后正位中宫之日,但天子亲近的臣子都知道,这迎与不?迎也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如今这位未来的皇后与圣上一?同住在太极殿,饮食起居早如夫妻一?般。

只不过是皇后年纪尚幼,圣上又想着按天子娶元妻的规格来置办,因此婚期才会如此之长。

除夕之夜,长安城燃起铁树银花,圣上特诏解宵禁三?日,登城楼受万民朝贺,又至花萼相辉楼与臣子共宴,大唐不?夜天,位居天下之中的长安城亮如白昼,无论尊卑贵贱,都在这一?日悬挂桃符,饮暖酒守岁。

苏笙虽然现在已经被确定了名位,但还没有正式成婚,圣上起身去花萼相辉楼的时候她便得留在太极殿里自己用膳。

宫宴上的御膳多是许看不?许吃的,她自己也不?愿意身份尴尬地陪着郎君在城楼之上吹半宿的冷风,因此她也乐得留在太极殿中同宫人一?道言谈说笑。

她本来是不打?算养猫的,然而皇帝却不在意那些她说的事情,还是让猫舍选了一?只性情温顺的贡猫送过来,省得他去理政的时候苏笙自己无聊。

苏笙一?个人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铁树银花,她今夜莫名高?兴得很,但也不?想一个人吃那些繁复的晚膳,左右皇帝又不?在殿内,传不?传晚膳全看皇后一人的心情,她也乐得自在。

“娘娘,您多少得用些膳食,才好饮药。”

宋掌灯拿了一?件白色狐裘替她披上,苏笙如今没了月事,殿内的地龙烧的又旺,这姑娘就爱穿了夏日的衣衫在殿内走动,她看着这个年纪几乎可以做自己女儿的皇后,语气中不乏无奈:“您就算是不想用药,也不?能为此而舍本逐末,圣上不?在就不?用晚膳了罢?”

外面的铁树银花照亮了太极宫的内室,苏笙的身影被外面的光亮拉长,她一人站在西窗下,莫名显得十分落寞,她回身莞尔一?笑,“我只是有些无聊,不?是想躲避吃药,掌灯不必忧心。”

她入宫已经很久了,其实并不怎么想念家中的父兄,只是在脑中幻想着民间阖家欢聚的热闹,并因此添了许多女儿家的多愁善感?而已。

过了除夕,她就又增了一?岁呢,阿笙是个大姑娘了。

要行及笄礼,要学许多原先她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也要成为郎君的妻子,同他生儿育女了呀。

好像她之前还是一个小姑娘,只是这一?天的跨度,就长成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宋掌灯只当是佳节无人可与皇后相伴赏景,因此皇后才会无心饮食,她立在苏笙的身后宽慰她道:“高?处不?胜寒,您如今的地位与之前不?同,能同您说话的本就少了许多,圣人日理万机,就算是封笔也不?会闲下来,可就是这样,不?也是说要回来与娘娘一?同守岁的么?”

圣上自己常常宵衣旰食,但总是不许她晚睡,说是未成人的小姑娘熬夜多了会有许多害处,唯独除夕夜守岁才叮嘱她不?要早睡,等着他回来一同守岁。

进贡的波斯猫在榻上睡足了起身,苏笙也想不到叫它什么,看它通体雪白,唯独额间有一?点黑色,和姑母养着的那只猫差不?了多少,就像是漏了馅料的汤圆元宵一样,就总是汤圆汤圆地叫。

它慵懒地行到苏笙的身边,倚在苏笙的腿边蹭了蹭,求她爱抚亲昵。见主人同身边的人在说话不?理会她,又挪动到另一边去蹭。

被它在裙裳间钻来钻去,苏笙的满腔感?怀忽然就没有了,她低身抱起汤圆,恰到好处地挠它的下巴,同身边的宋掌灯说笑道,“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的人不论是主是仆,除夕夜的时候都要自己亲手包一?顿饺子,如今到了宫里倒是再没弄过,左右圣上不?在,咱们越性在太极殿顽上一?次,让藏珠到膳房吩咐拿些东西来,等咱们弄累了也正好用膳。”

太极殿里皇后亲自动手下厨,这恐怕是立国以来的头一回,然而宋掌灯对皇后这样的提议并不?觉得惊讶,她只要能按时用膳吃药,在圣上的眼里就已经比这些虚规矩强多了。

反正宫里的娘娘们要做些什么汤水糕点,也没有几个能亲自动手下厨的,顶多是厨子们将面皮擀好了,将拌匀了的馅料放置其中,皇后将边捏合就够了,也累不到什么的。

藏珠在外间换香,听到苏笙这样说连忙将手边的活计给了其他宫人,自己应了一?声诺,忙去太极殿的膳房去传口谕。宋掌灯让几个圣上看重些的女官也去净手过来帮忙,除夕是这些留守宫人最清闲的时候,能寻些事情一?起做一?做也是好的。

既然是自己来做,总得亲力亲为才好,苏笙没要膳房将调好的馅料拿上来,只让人把面粉同做馅的几样配菜调料一?同拿上来,自己研究配方。

原先在家里她也是学过一?点厨艺的,不?说是如何出色,但总归也能入口,不?过那个时候学来是为了有朝一?日入宫讨好皇帝,平日里多些借口向男子献媚,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自己一?时的兴致而大费周章。

她家乡那边是讲究除夕之夜所有人吃一?顿素食,忆苦思甜之余也让那些鸡鸭家禽多一?日活头,但长安这边十分喜爱羊肉饺子,尤以酸汤小饺最受喜爱,有时候还要包一?枚钱币在里面讨彩头。

迂腐人纠结于入乡随俗还是遵从乡俗,但苏笙逢上除夕无事,太极殿的人又是供她驱使,索性摘了身上的首饰,多做了几个花样出来。

从和面到拌馅,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女官都是亲力亲为,殿内悬挂明灯数十盏,几位女官陪着皇后说笑倒也不?觉得这长夜难熬。

圣上心里记挂着她,在花萼相辉楼宴饮了半个多时辰,便放臣子们各自回家守岁。

这是圣上登基以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初一?便要改元为武敬,因此难免多饮了几杯,元韶搀扶了皇帝入殿,见到苏娘子同女官们在热闹,一?时也有些吃惊,他轻轻咳了一?声,才提醒了这些围绕着皇后的女官回身向圣上见礼。

圣上略有些醉意,他本来是担心苏笙一?个人待在太极殿无聊才提早结束了宫宴,然而现下看来竟是自己想的太多,阿笙在太极殿也能自己找些乐子的。

“你们倒是会乐,”虽说君子远庖厨,但圣上并不生气她拿天子的居所做这些菜肴,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过来瞧一瞧:“阿笙这是在做什么,朕远远就听见你们笑了。”

这些女官都是服侍帝后惯了的,苏笙对皇帝不?行礼是圣上许过的,她们也不?能置喙,只是都退到了一?边,唯独苏笙养的那只汤圆“噌”地一下从远处的贵妃榻上起身,兴奋地扑到了圣上的身边蹭他,喵喵地叫。

圣上对御猫并无太多兴趣,只是爱屋及乌,看在苏笙喜欢它的份上抱起来摸了摸才重新放回地上,含笑瞧向苏笙问道,“阿笙,怎么不?过来?”

他们这些时日相处得融洽,名分也定了下来,苏笙虽然偶尔会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平常举动也像是妻子对待丈夫那般温存。

寻常她这时节早就过来替他解掉身上的厚重外衣,问他外面的事情了。

“圣人,我手上还沾着面粉,哪能服侍您呢?”

苏笙见女官们见了皇帝害怕,便故作生气地抱怨圣上道:“您到外面玩得尽兴,只把我一?个人留在太极殿里,这刚热闹一点,您一回来她们就都不敢说话了。”

女官们站在一边,有些局促不?安,圣上也只是在皇后面前才会这般温和纵容,平常在御书房中总是冷着神色,天子威严,谁人不惧?

但她们总不能像皇后这样什么都敢同圣上明说,皇帝需要的是臣民敬畏,若是不知道自己的本分,哪里还能在太极殿服侍。

圣上被她这样说也只是淡淡一笑,挥手叫女官们下去,让内侍服侍脱去了还带有寒意的外衣,待身子暖了一?些才走近些揽住了她的腰身,“郎君外面是有要紧事要做的,哪里是玩呢?”

“那您一回来,汤圆也不?喜欢我了,平常我怎么讨好都没有用,您一回来它倒是巴巴地凑过去了,”他身上只有暖意,半分寒气也无,苏笙穿着夏日轻薄的大袖裙裳将头靠在他的怀中,狡黠一?笑,继续颠倒黑白,“我一?个人留在殿内看火树银花,只能想着陛下在外面接受臣民的朝贺,那些属国的使臣向陛下献上奇珍异宝,恭祝吾皇万寿,想着想着把晚膳都误了。”

“连一?只公猫都知道拜高?踩低,可真是委屈阿笙了,”圣上不?觉莞尔,他避嫌似的离汤圆远了一?些,亲了亲苏笙的额头,重点却放在了另一处上:“所以阿笙今夜的药还没有吃,郎君说的对不对?”

苏笙是期待着圣上能带她出宫游玩一?番的,听圣上这样说连忙狡辩道:“不?是这样的,女官们已经将药煨上了,是我想着等用完了除夕的饺子再喝。”

圣上瞧桌案上的饺子琳琅满目,知道苏笙是有意赏赐这些女官同食,他不?再追究苏笙服药的事情,只是瞧着这摆满长条案几的饺子询问:“哪些是阿笙亲手包的?”

苏笙不?知道郎君想要做些什么,天真地指给圣上看:“我许久不?弄这些了也手生得很,就这两盒是我弄的,剩下全是几位女官弄出来的。”

圣上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元韶,内侍监连忙唤了一?个力士过来把皇后亲自包好的这些单独放在一个精致食盒里送到膳房去煮,其余的几样被另外的力士端走了。

苏笙被内侍这份溜须拍马的本事气笑,她原本就是想着每一样尝上几个,但是圣上明显是不愿意皇后亲手所作的膳食留给别人,想想自己包的数量不免有些头痛:“内侍监是想让膳房将我弄的那些单独煮了,可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许多?”

虽说天家用度一?向奢靡,但剩了那么多下来总是有些不?惜福的。

“阿笙的食量自然用不了多少,但朕也可以帮你用些。”圣上理直气壮道:“朕今夜与群臣宴饮,也没怎么动案上的菜肴,正好回来同阿笙一?起守岁才好。”

“倒也不?必全部用完,年夜的饺子就是稍微剩下一?些才好,取年年有余之意,”苏笙隐隐觉得喝了酒的圣上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似的,不?像是平常那样沉着从容,反而有一?点胡搅蛮缠的孩子气,“您在宴会上怎么不?多用些呢,空腹饮酒伤身易醉,我瞧今夜您也得跟着我一?起喝些胃药才行。”

苏笙让藏珠端了盥手的铜盆来净手,搀扶着圣上往贵妃榻去小憩一会儿,她言语之中微有责备的意思,“您是天子,难道您不饮酒还会有人逼迫您不成?”

“今天午后陛下更衣之前我就该劝您用些点心垫一垫的,又是去城楼接受朝贺,又要应付臣子们,撑到现在不饿才怪呢!”

圣上似乎是真的有些醉过了头,想来是这佳酿刚饮下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反倒是有些站不?稳了,他面上醺然,眼中潋滟,半身的重量倚在她身上,含笑听着她唠叨。

苏笙要了温水替圣上擦拭脸上穴位,她见自己说了许多,皇帝竟然只是这样望着自己,好脾气地听她数落,语气不?自觉地也柔和了一?些,“您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嫌我说的烦了?”

天子哪怕是鼓励臣子们直言进谏,可终究是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她这样不顾天子地位,哪怕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下了皇帝的颜面,恐怕郎君也会有些不?高?兴。

但圣上却只是这样瞧着她听自己抱怨,一?点也没有辩解,又显出了几分可怜,仿佛她是个凶巴巴的婆娘……

“阿笙说的很是,朕洗耳恭听还不?好么?”圣上倚在软枕上,听着她吩咐人去弄醒酒的汤饮,便摆摆手道:“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一?会儿让人送了酸汤过来,朕陪着阿笙吃些就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些醉了,灯烛之下,只觉得她的眉眼分外柔和,即便是一边不甚熟练地服侍着人一边还要数落,都让人觉得很是欢喜。

“我怕您是嫌我说的太多了,”苏笙重新去擦拭圣上的太阳穴,要不?是怕圣人夜间难以安寝,苏笙几乎想恶趣味地给他偷偷抹些薄荷油,那种东西治醉酒与瞌睡最有效果,“当然圣上也有自己的考量,全天下的人都在意您的一?举一动,那些朝臣的酒要是一起敬也就罢了,若是这些人连番上阵,总不好单吃一?个人的敬酒,旁人却推了,时间一长,您一个人哪里吃得消呢?”

她大概还是会有些怕自己会酒后生气,见他不?肯言语就开始自己想了台阶给他下,圣上握住她按揉自己头部穴位的手,他笑着望向苏笙,目光如清泉一?泓,满是温柔:“阿笙说全天下的人都在意朕的举动,那阿笙……”

他面上有些羞赧,顿了顿方才将这话说出来,“阿笙意不意朕呢?”

苏笙原本将全部心神都放在那几个穴道上,听到圣上低声相问,正想要说些什么回答他,但是一张口,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圣上一?直在等着她回答,面上的温和不?改,只是从开始的微微羞赧变得平和,最后连笑意都清浅了下来。

“也罢,阿笙现在还不?懂这些的,朕现在问你是操之过急了些。”

圣上自嘲一笑,这些日子的相处几乎叫他混淆了前世?今生,阿笙才同他相识了不?久,自己这样突然待她好,恩宠骤至,也未必会叫她全然欣喜地面对自己,他用力地握了握苏笙的手,“好孩子,你就是说实话也没事的,我们离大婚还有一?段时日,朕有的是耐心叫你接纳朕。”

烈女怕缠郎,这一?回又没有将她指给三?郎的误会,想要叫她心悦无非是水滴石穿,这他也不?是没有做到过的,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我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苏笙半俯下身去,轻轻地依靠在圣上的身边,内室静谧地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甚至能听见天子有力的心跳,她嗅到郎君身上的酒意,几乎也要醉了,“我其实也不?小了的……”

她像是咬耳朵一样和郎君窃窃私语,“哪怕是按生辰论,我再过两个多月,也该十五了。您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呢?”

苏笙说话的声音极低,她的气息像是羽毛一?样轻柔地落在耳畔,有些痒,也有些热。

“您喜欢我,可以赐珠宝首饰,华衣美服,叫所有人都知道您待我的好。”

苏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近来吃胖,人太重了一?些,压得圣上有些不?舒服,才会叫男子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她小心地撑起身子,刚想离圣上远一?点,教他躺得更舒服些,却被圣上拉了回去。

她轻咬着唇,被迫紧紧依偎着皇帝的『胸』膛,上位者?要对下位者?表达喜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她能用来交换给皇帝的东西却不会比其他的女子多得让人一?眼看出,烈火烹油是众人都能看到的盛大景象,与之相比,她的喜欢就显得不?足以回应圣上的期待了。

“我所有的荣耀都是陛下给予我的,唯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才能叫您知道我也喜欢您的。”

苏笙看不?见他面上神色,好在这样的位置他也瞧不见自己,他们几乎是在见了第一面的时候,圣上就已经叫她领略到了天子的垂爱偏心,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能叫皇帝满意:“圣人若是想怎样,就同我讲明就是,哪怕是要我剖心自证,我也不?会犹豫的。”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洇湿了他身前的衣裳,圣上忍俊不?禁,他松开了苏笙的身躯,微微向下挪动了身子,与她平视。

“朕又不?是桀纣之君,阿笙又没有七窍玲珑心,剖你的心肺做什么,和梨子一?起切片煲汤喝吗?”

或许是这样的姿势与境地叫人放松了一?些,圣上竟生出亲一?亲她唇齿的冲动,他用手指去擦拭苏笙眼角的泪,苏笙却觉得被人注视着流泪有些不?好意思,侧头躲了过去。

“您这是变着法子地说我笨呢?”苏笙想起来那道清肺润喉的梨子猪肺汤,几乎要埋到软枕里,“要是叫您喝了能醒酒,那您喝就喝吧。”

“这是你自己说的,朕何曾有过这样的意思?”她说话高?起来显得略有些凶,但圣上瞧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滚落到枕上,滑入枕中消失不见,又是笑又是爱:“朕只盼着阿笙能像现在这样,说些动人情思的话来哄一?哄朕就好。”

“阿笙不?用总是您呀您呀的,就像民间夫妻那样,叫郎君或是哥哥不好么?”

圣上瞧着被她紧咬着的唇瓣,忽然就自己反了悔,趁着这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坐地起价,“要是能再亲一亲人,朕自然就更喜欢了。”

“啊?”苏笙有些讶然地抬眸,正迎上天子的目光,他目光湛湛,好像又不?像是喝多了似的,她犹豫道:“可是陛下也就比我的父亲小几岁,郎君还可,叫哥哥……我叫不出口的。”

论起哥哥一词,时下不?单是夫妻亲密的称呼,儿子也可这样称呼父亲,苏笙这样叫圣上多少是有些叫不出口。

她有些怕看到圣上失望的目光,人凑近了一?些,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圣上的下颚,脸上的嫣红之色愈发娇艳。

“郎君……”苏笙埋在他怀里,闷声问道:“这下您总该满意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是五月最后一天啦,31号会有一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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