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语之间已经换了自称,像是对皇位的归属已经是胸有成?竹。

贵妃已经做好了他来质问自己玉玺的事情?,然而?这位先帝的兄长竟丝毫不在意?的模样,锦绣殿里的女子现在也只剩了自己与阿笙,他无意?于自己,却瞧向了苏笙的藏身之地,不免叫人心惊。

“王……陛下竟是在先帝灵前继位了么?”

苏贵妃不知道阿笙一个几乎没有出过锦绣殿的小姑娘是如何?与佛光王有了干系,她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对佛光王行了君臣大礼:“妾为先帝旧人,蒲柳之姿,想来不堪入圣君之眼,不知道您来这里是要见谁?”

这位新君的剑上还流着不知道是何?人的鲜血,宝剑寒光如水,蜿蜒的血迹如一枝梅花,凄艳妖冶。

“朕与大行皇帝原为手足,岂有兄长在幼弟梓宫前继位的道理?”皇帝轻笑了一声,“毒妇秦氏已然伏诛,天下共主,当有德者居之,群臣于太极殿推举朕为天子,不知贵妃可明白了么”

他向殿柱后面招了招手,“小姑娘,你过来。”

苏笙自知被他发现,便理了一下衣裳,施施然从殿柱后面走了出来,她想起来今天送膳宫人的话,忽然心中?有了一丝触动,她大胆地抬头仰视这位大唐的新君,他白日?还是遇赦赐还的闲散王爷,如今就成?了君临天下的圣可汗,这一切与她本没有什么干系,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注意?到她。

这个男子一身铠甲,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今夜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然而?他叫自己出去时候的语气却又十分温柔,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只有柔和?,与她想象中?凶神恶煞的叛军并不一样。

她福身行了一个常礼,一双明亮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新君,心里止不住的疑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一般。

圣上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到御书房见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瞧着他,似乎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呆住了,后来与她做了夫妻,每每在椒房殿理政,偶尔抬头也能瞧见妻子将身子半歪在小几上欣赏自己的容色。

这样直视君王本是极大的不敬,但?皇帝愿意?叫她这样看着,也没有斥责她什么,只是柔声唤她道:“小姑娘,到我这里来。”

贵妃袖下的手不安地攥紧成?团,她见苏笙没有行礼,只当这孩子是吓坏了,连忙厉声叫她回?神,“阿笙,这是陛下,你怎么能行常礼呢!”

“朕还没有说什么,你有什么可着急的?”圣上听到贵妃这样厉声呵斥,并不曾表现出对她知情?识理的赞赏,反而?微沉了声音:“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待她的么?”

圣上从前的心神全?部放到了贵妃私藏玉玺这一桩事上,对她待自己的侄女如何?并不在意?,然而?如今他已经知道玉玺藏匿之处,玉玺这一桩事情?也就无足轻重了。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他的阿笙。

苏笙被姑母这样呵斥,正要行君臣大礼,圣上摆手示意?她免了,他望着这个憔悴瘦弱的姑娘,叹了一口气:“原来你叫阿笙,这些日?子是不是饿到了?”

“您怎么知道这些事?”

苏笙起初也只当佛光王是来追问玉玺下落的,然而?这位新继位的君主却丝毫不关心传国之宝的下落,全?部的心思?竟是放在她的身上,她顺从皇帝的意?思?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头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臣女与贵妃被困在宫中?良久,太后又不许人拿膳过来……”

她还不清楚这位新君是敌是友,也不敢轻易将秦后身边宫人给?自己送充饥干粮的事情?说出来,话说到一半就不肯再言语了。

圣上听着她中?气不足,也知道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他牵住这姑娘的手,转身向一起跟来的将军吩咐道:“仔细搜查锦绣殿,再去膳房传些菜来给?贵妃。”

贵妃大惊失色,她警惕着外面所有的人,向来将死的人都会?被允许吃一顿饱饭,皇帝连问都懒待问她,就这样要赐膳,叫她怎么能不害怕?

“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苏贵妃见圣上似乎要牵了自己的侄女往外走,神色逐渐慌张,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主动献玺,真摊上这么一个不在乎的主儿,她手里的玉玺同一块漂亮点的石头也没有什么区别?

太极殿的物事已经被人差不多?收拾好,圣上知道宋氏来送过馒头,但?总归还是有些心疼,爱屋及乌,他对大行皇帝的贵妃也没有什么厌恶感了,见她这样惊慌失措,也领会?到了贵妃的意?思?。

“是朕疏忽,忘记同你说起,”圣上不觉莞尔,回?身同她道:“先帝恐怕江山落入毒妇之手,已经在临终前将身后事悉数托付朕躬,你是他心爱之人,又奉命护着传国玉玺,不必与其他宫妃一并至感业寺祈福,就留在南内行宫颐养天年,明日?迁宫罢。”

苏贵妃的心境大起大落,她没有儿子,又是与秦后有仇的,先帝山陵崩后她少了倚仗,不被做成?人彘就算是好的了,如今秦皇后伏诛,她又不必去感业寺落发出家,这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她实在是不解,圣上既然已经得了先帝的嘱托,为什么现在又亲自到锦绣殿来,难道只为带走她的侄女吗?

阿笙也算是陪着她共患难过的,贵妃对这个侄女的感情?要比其余几个深厚得多?,她有些犹豫地开口:“圣人,阿笙她什么都不知道,又陪着我受了这些日?的惊吓,您叫她留下来和?我一同用些膳不好么?”

“她自有她的去处,贵妃管好自身也就够了。”圣上俯身望向苏笙,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女孩,但?对上自己的时候却不见多?少害怕:“阿笙,同我到太极殿去好么?”

苏笙觉得今夜的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第一次见到眼前的男子就生出一种奇怪的依赖感,她同皇帝明明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比起血脉相连的姑母,为什么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答应他呢?

“您是圣人,臣女该听从您的命令。”她的手还被天子握在掌中?,男子的温度暖和?了她的僵冷,他似乎是寒冬腊月里的一阵暖流,有一种叫人安心的感觉,只要依靠在他的身边,就会?不自觉地松弛下来,“圣人的命令就是圣旨,您说如何?,臣下们也就只有遵从的份。”

“贵妃可还有什么异议?”圣上淡淡一笑,身后的士兵已经鱼贯而?入,他们似乎是知道一般,并不像是秦后的宫人那样分成?几波搜查,反而?是直奔着一处去的。

贵妃知道自从大圣皇后将自己的长子废为庶人之后新帝心灰意?冷,甚至没有起过纳妾妃入府的心思?,哪怕先帝将他召还,圣上也婉拒了几次弟弟替他说和?的亲事,长安城中?隐隐有流言,说是佛光王伤心失意?,转□□上了男子。

但?这件事情?并无确凿的证据,皇帝若无龙阳之好,大约兴趣还是在女子的身上,从前她春风得意?,倒也没有多?在意?,然而?如今圣上第一眼就瞧中?了苏笙,苏贵妃不得不多?想一些……

皇帝总不会?是有些特殊的癖好吧?

可无论圣上是不是这样想的,他也已经是大唐的新君了,就算是圣上真有意?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手段。

苏笙被男子牵着手走出了宫殿,男女七岁不同席,皇帝与她都是早早过了七岁的,论理原不该如此亲昵,但?是圣上与大行皇帝同辈,说是长辈喜欢小姑娘,也有几分能说得过去。

圣上来时是骑着马的,从锦绣殿出来的时候却吩咐人驾了车来,他见苏笙有些瑟缩,遂归剑入鞘,吩咐人寻了一身女子的厚衣裳,亲手给?她披上,“阿笙,还冷不冷?”

外面天寒地冻,服侍新君的内侍将衣裳递过来之后就尽职尽责地垂首站立,像是木头一般,完全?听不见天子这般温存软语,苏笙面上莫名有些发烫,她拢好身上披着的厚衣,低声向天子称谢:“谢陛下体恤,臣女不冷的。”

内宫女子讲究却辇之德,如非皇后,不可与天子同乘,但?今夜宫中?生变,皇帝要她同往太极殿,若是跟在外头一路走过去,少不得要病上一场,苏笙也顾不上那么多?繁文缛节,踩着内侍放下的杌凳,被圣上拉到身边坐好。

车辇行进,辘辘之声不绝于耳,两人皆是无言,但?这方小小的空间也不见得全?是静默,也有一些突兀的声音——比如那不经意?间响起的肠胃抗议声。

伴君如伴虎,虽然这不是她能控制住的,但?苏笙也算得上是君前失仪,她正羞窘万分,想着要不要跪到地上请罪,头顶却传来了一阵清朗笑声。

圣上一时忍俊不禁,再低头瞧她时这姑娘的脸已然是红透了,他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份露华糕,如果他记得不错,这东西是从前她最爱吃的。

“阿笙,你尝一尝这个,等一会?儿咱们到了太极殿,再给?你备些正经的菜肴。”圣上将糕点递到了她唇边,见她蓦然一缩,便温声安抚她道:“这几天的事情?吓到你了,阿笙一会?儿用过了膳,我叫人给?你弄些水沐浴,给?你讲些故事好不好?”

上一世妻子怀孕的时候,也没少折腾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学会?了不少哄孩子的本事,但?苏笙却心有戒备,她接过了圣上递来的糕点,有些胆怯地问他道:“圣人,您为什么要这样对臣女呢?”

她自问身上没有值得皇帝讨好殷勤的好处,如何?能当得天子如此?

圣上无奈轻笑,论起为什么,难道要说他们前世就是夫妻么?

“朕从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后来请感业寺的主持为朕算过,她说我们有两世的夫妻缘分,这一世也是夫妻,”圣上温柔地注视着这个青涩的小姑娘,即便她如今憔悴幼小,但?还是能看出几分日?后的轮廓,他一本正经道:“丈夫对妻子好,难道不是应当的么?”

感业寺的主持并没有如此解梦的本事,但?圣上也料到了阿笙的疑心重些,日?后若要召了人盘问,他须得提前做些准备。

苏笙庆幸自己还没有将这块露华糕吃下,否则非得呛咳出来不可,“主持说我同您是夫妻么?”

在她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姑母就盘算着从中?自家几个侄女之中?择一两个做先帝的嫔妃,但?若说与皇帝论夫妻,还是一个年长她十几岁的君主做夫妻,即便这话出自感业寺主持之口,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朕有什么骗你的必要么?”

圣上见苏笙不知所措,不由得蓦然一笑,他刚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三郎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回?到了当年夺宫的前夕,“阿笙,你不是饿了么,快些吃吧。”

皇帝要弄死她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苏笙还不至于怀疑圣上会?龌龊到在糕点里下药,她只是有些不敢置信,传闻佛光王醉心佛教?,难道真的就迷信到了这种程度,主持说自己是他命定的妻子,皇帝竟也就这样信了?

她拈起了一片糕点放入口中?,不知道是自己被饿得太久了,还是这糕点真的十分香甜,苏笙觉得这车驾还没驶出十丈远,自己就将糕点全?用完了。

“今天有一位姑姑送了救急的干粮过来,说是有贵人授意?,想来这也是您的手笔罢?”苏笙低头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怕上面挂了些让人失仪的糕点碎屑,她从圣上进入锦绣殿的那一刻起,就猜到这位有可能就是那宫人口中?所谓的贵人了。

“阿笙倒是聪慧得很,”除了他,大概宫中?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惦记着她,也不会?有人有这份手眼通天的能力,叫秦后身边的人给?锦绣殿送东西,“先帝去世之后,朕猜着锦绣殿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吃食,就叫人趁着空档送去了一些。”

有些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离奇,但?圣上并不愿避着她:“但?阿笙还这么小,又是饿了很久,朕想你这样的小姑娘应该会?喜欢吃些软糯的甜食,就让府中?的厨子做了,一并带到这里来,所幸到现在还勉强入得口,否则这番心思?也就白费了。”

她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圣人对我这样好,就因为感业寺的主持同您说我是您命里注定的妻子么?”

帝皇对命定的说法深信不疑倒也无可厚非,但?圣上也不必为了这一个不太寻常的梦境对她这般好,“可是陛下,您从前都没有见过我,怎么晓得那是我的?”

这叫圣上有些语塞,他搪塞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总会?有些心虚,“主持说这是天机,是不能说出来的。”

“何?况朕也不是为了那一句话才要对你好,”天子的面容流露出怜爱的神情?,“我们是已经做过一世夫妻的,阿笙忘记了么?”

苏笙在宫中?接触到的转世轮回?之说并不少,只是骤然要她接受半路上冒出来的前世丈夫,她并不能完全?地消化:“圣人,那您梦里的前一世,是怎样的呢?”

难不成?上一世里,她是丈夫,而?皇帝是妻子,所以天子才会?这样贴心地服侍人么?

若说起前一世的事情?,大概几日?几夜都讲不完,车驾暂停,车门外的内侍启开车门,恭请天子下车,圣上淡淡一笑,与这姑娘商量道:“那便是说来话长了,阿笙要是想要知道,朕日?后讲给?你听就是了。”

他尽管对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预料,可依旧有许多?事情?在等着新任的大唐天子去忙,苏笙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圣上大约是不能长久回?答一个小姑娘的问题,她点了一下头,并不胡闹,随在皇帝的后面下了车。

圣上不喜欢踩着内侍的脊背下车,因此多?用杌凳,他的身量自然是不困难的,苏笙却有些费力。

天子率先下辇,候在太极殿外的起义军与为先帝守灵的臣子早已聚齐,他们见了圣上,正要朝向新君山呼万岁,然而?车帐忽然被人挑动,从里面步出一位披了厚衣裳的小女郎,她骤然见到这么多?人也害怕了片刻,但?圣上却极有耐心,回?身向她伸出了手,叫她借力而?下。

谁也没想到天子辇车里居然还有人藏匿,英国公白日?里刚在先帝梓宫前哭完了灵,半夜入宫还有些没缓过来,众臣之中?,他与圣上的关系算是最为密切的,站的也更近些,见到圣上纡尊降贵地搀扶一个女孩下车,还当自己是瞧错了。

“众卿平身。”圣上似乎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当他看见地上跪着的李嬴时,微皱了眉,“元韶,你先带苏娘子进去,朕同几位卿家还有事情?要议。”

元韶应了一声是,有一些事情?圣上是早就吩咐过了的,因此也不必当着众臣明说,尽管对圣人的旨意?他也有诸多?不解之处,但?是他们这些做奴婢的,最要紧的就是顺着圣上的心意?,天子为何?要这样做也无须告知一个服侍自己的内侍。

他对苏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笙也知道自己这时节不该出现在外臣面前,她偷偷望了一眼皇帝,圣上握了握她吹风过后重新变得有些凉的小手,“阿笙进去罢,一会?儿朕再进去陪你。”

臣子们从未见过佛光王,或者说是当今圣上对任何?一个女子流露出这样的情?态,眼见着这个名叫“阿笙”的姑娘入了天子寝殿,谁也没有先开口问询。

“阿耶,刚刚裴将军已经在锦绣殿掘到了玉玺,先您一步送回?太极殿了。”

李嬴见到父亲车中?忽然多?了一个女子,也是愣了片刻,他虽然瞧着那女孩有些面熟,但?在皇帝面前,也不敢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只是向圣上报喜:“主持说的当真没错,果然玉玺就在贵妃宫中?!”

他没见过仍是太子时候的圣上,只是自从他被过继给?皇帝之后,两人的关系一向是亲密无间,皇帝不像是先帝,对他也不摆什么父亲的架子,很是纵容,然而?现在阿耶登上了皇位,他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对父亲随意?问询。

君臣父子,如今的圣上,首先是他的君主,而?后才是他的父亲了。

“主持德隆望尊,想来不会?轻易说出这些事情?,既然肯开尊口,必然是有的。”

圣上并不怎么惊讶,甚至称得上是波澜不惊,众人随着皇帝一同入殿议事,太极殿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内侍们燃了银丝碳,一室融融,皇帝叫人搬了几把胡椅给?深夜入宫的臣子赐座,“秦氏与废帝的尸首处理了没有?”

秦氏和?废帝想要趁乱逃出宫去,然而?乱军之中?与长公主和?樊将军遇上,狭路相逢,秦氏与废帝不小心被长公主驸马杀死,废帝毕竟是李氏的血脉,还能保全?尸首,然而?秦氏毒害先帝,又虐待嫔妃、伪造先帝遗诏,这桩桩件件,哪件都算得上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回?圣上的话,秦氏的头颅已经被人送去先帝灵前,秦氏的余孽也已经束手就擒,秦庶人的弟弟已经畏罪自尽,不知圣上想要如何?处置他们?”

英国公从椅上起身,向圣上禀明了秦氏一族的事情?,他被天子冷落已经有些年头了,但?骤然接触军中?之事也不会?太吃力:“先帝的诸位皇子也已经守在了大行皇帝梓宫前,等候圣上的传召。”

先帝诸子,已经折损了好几位,皇长子被秦后扶上帝位,而?后身死,皇二?子早夭,皇三子被过继给?了如今的圣上,剩下的几个也都是些孩子,翻不出什么风浪。

“秦氏族中?三尺之上的男子全?部斩首,女子没入官家为奴,其余之人流放三千里。”圣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显然是早就想好了这样的安排,他看向李嬴,“三郎,那些孩子说起来也是你的兄弟,他们年纪幼小,又逢上嫡母弑杀君父这等惨事,你这个做长兄的该去安抚一番。”

废帝一死,三皇子论血缘就该是年纪最长的皇嗣,能代替皇帝接见昔日?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兄弟,这也算是件扬眉吐气的美差,李嬴本来就有些担心自己的母亲被秦氏折磨,得了皇帝吩咐他往内宫去的口谕喜不自禁,忙不迭地出了太极殿,往内宫去了。

皇帝又与众臣议了几件要紧的事情?,才让臣子们到弘文馆暂住一晚歇息,英国公有心久留一会?儿,故而?落到了最后才走。

“茂郎,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皇帝倚在御座上歇息了片刻,正要往内殿去见苏笙,看到温钧琰异样的眼神,轻笑出声:“这样瞧着朕做什么?”

英国公从来没有怀疑过皇帝会?喜欢男子,但?与圣上书信来往这些年,确实也没见圣上提及过有哪位女郎红袖添香,他有些犹豫:“圣上,恕臣斗胆一问。”

“你说。”皇帝不明所以,仍是面上含笑。

“您膝下有了女儿承欢,怎么臣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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