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圣人也是人,怎么可能例外??”苏笙微微一怔,“圣上这样,大?概是预备在选秀之前先选几?位名门女子进来。”
温舟瑶转到一边,微微叹息:“按理?来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说?……”
“既然不?该阿瑶来说?,阿瑶就暂且歇歇吧。”苏笙知道她无外?乎就是要劝自己对圣上多留些心,但这也不?过是白费口舌,“我现下要去太极殿谢恩,就不?同你一同用膳了。”
郡主的受封礼过后,她还要去皇帝的宫殿之外?磕头谢恩,圣上若是有兴致呢就见?上一面,若是没有兴致,磕过头也就算了。
皇帝当然是愿意见?她的,苏笙在太极门外?行过礼后被引入太极殿,圣上端坐在书案前,桌上正摆了几?幅美人画卷,苏笙瞥了几?眼之后,盈盈下拜:“圣人万安。”
圣上身上的伤应该是好了许多,他见?苏笙望见?这些美人图,面上因为政事而带来的疲倦渐渐消失,轻声一笑,“长乐郡主也安。”
太极殿的内侍和宫人都是皇帝的亲信,在这种地方,圣上并不?打?算掩饰自己对苏笙的亲昵,他将苏笙叫到身边来:“这些美人图看久了也觉乏味,你来替朕选一选。”
皇帝要她一个刚受封的郡主来帮着选妃,虽说?圣上选妃是理?所应当,但苏笙自己也莫名地有些不?愿意,她迟疑了片刻,引得圣上抬头望她:“长乐郡主是在害怕什么?”
苏笙见?那画像摆满了皇帝的御案,不?太明?白圣上的意思,“您要选女子入宫,我又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怎么知道该选谁?”
“你知道的。”圣上唇边噙笑,似乎心情甚好的样子,但苏笙的心情甚至不?允许她附和皇帝一般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又不?是皇帝的正宫皇后,哪里?需要学?得这样贤惠,还要替圣上作主择妃?
“不?过是政余闲暇之时的玩笑罢了,你只说?说?你喜欢哪位美人,选与不?选在朕。”圣上让内侍将一幅幅美人的卷轴都展现在苏笙面前,尽管苏笙不?想承认,但是这叫人眼花缭乱的美人盛景着实是赏心悦目。
她大?不?敬地想着,要是自己来做皇帝,一定把这些姑娘全?召进宫里?来,就算是宠幸不?过来,看着也饱了眼福。
“你若选得好,朕有赏赐。”圣上站起身来,走到她的后面,说?话之间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颈项处。
苏笙刚要躲开,才发现圣上并无停留之意,天子步到了月洞前,那里?的笼架上也养了一只雪白的鹦鹉,圣上亲手将那喙上的小笼取下,只听“咔嗒”一声,精巧的笼扣应声而落,内侍递来了精米,圣人极有耐心地在逗弄着它。
苏笙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内侍监,元韶曾经同她说?起圣上平日嫌这些爱宠聒噪,是不?养鹦鹉的,但现在这么一只雪白的鹦鹉就立在御书房的笼架上,他仍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像是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若我选的合您心意,不?知圣人您要赏赐什么给我?”
她也不?是那么看不?开的人,心中微微一点不?自在过去之后,也就能看得开些,圣上固然一言九鼎,但危难之时的心境与现下升平的心境定然不?同,苏笙平静地望着圣上,面上并无半分醋意。
圣上站在月洞前,审视着她面上的神情,“朕明?日带你出一次宫。”
放内宫女子出宫这种事情一般只有皇帝大?赦天下或者下罪己诏的时候才会有,圣上前不?久才清洗了长安的朝臣,现下出宫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树大?招风,她现在也不?想和皇帝一道出游。
“朕之前答应你见?一见?你的阿娘,”圣上似乎是在同她解释:“以苏夫人如今的身份,要作为命妇入宫,尚且有些不?够资格。”
“你若不?愿,朕也不?会勉强。”
“如今京中尚不?安稳,圣人白龙鱼服,万一浅滩遭困,那可怎生?是好?”苏笙当然是愿意出宫的,但是却又不?愿意同圣上一起:“您要是不?放心,不?妨叫中郎将陪着我去,臣女悄悄归家,半日就能回转了。”
圣上所虑无非是她同太子私下相会,那魏公培是皇帝身边亲信的人物,有他在,圣上总也能放心了。
“朕在这里?,有什么不?安稳的?”圣上淡然一笑:“公培守卫太极宫,你确定要借他?”
然而不?借中郎将,难道还要借这太极宫的主人与她一同出游吗?
“你这姑娘近来是愈发得寸进尺,”圣上信步走来,将她的手按在了卷轴上,同她闲话道:“差还没有当,先苦恼起赏赐来了。”
他的手掌颇大?,只消轻轻一握,就能笼住少女的五指,苏笙被迫将心思重新转移到这些画像上来,男子都是爱美人的,因此将那些画像亦不?掩其秀丽之姿的美人都选了出来,旁边标着的家世出身倒没怎么理?会。
十几?幅卷轴,她只择了五六个绝色的女子出来,圣上在她的身后,却并不?见?什么欣喜,“平日朕怎么瞧不?出来,长乐郡主是个胸襟宽广的女子?”
苏笙自嘲一笑,她算是皇帝的什么人呢,不?过是遂了皇帝的心意,选了几?个绝色的女子,就能得他一句这样的夸赞。
“那陛下的意思是臣女所选的女郎都合您的心意吗?”
苏笙试图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来,但圣上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反而将那手掌拢得更紧了些:“朕只打?算在这些闺秀之中选择一位,你选出这五六位就算躲懒应付过去了吗?”
她感?觉遭到了戏弄,随手一指,从那些剩下的画像之中点了一位弱柳扶风的美人出来,她不?经意地往卷首瞥了一下,才惊觉那画上的美人正是养在陵阳长公主膝下的永宁县主。
圣上与永宁县主算是舅甥,这可是有些不?妙,苏笙本来是随意而为,但选了一个这样的女子出来,好像还真验证了她在赌气一般,忙道:“臣女一时不?慎,再选一个罢。”
天子却摇头失笑,将永宁县主那一卷画册叫人拿起来用匣子放了,其余美人的图画也都让内侍们卷起来,“你这随口一指倒也妙得很,之前陵阳还同朕说?起永宁县主的婚事,原本她是想着明?年在曲江池宴上择一位东床快婿,没想到这几?日又动了心思,将永宁的画册混入了选秀的名册。”
就算陵阳长公主不?是永宁县主的亲生?女儿,但是将视如骨肉的女儿送给自己的亲哥哥,苏笙也是见?所未见?,她小心翼翼地回眸问?道,“长公主殿下竟这样……想得开么?”
“永宁与太子年岁正好相当,又不?是同姓兄妹,陵阳这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圣上眼见?着苏笙眼中的平静打?破,心里?若说?气恼不?平还是有些的,然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回了原位。
苏笙立在圣上之侧,天子同她说?话时需要微微仰视,然而他气势慑人,苏笙站着也觉得局促不?安。
“怎么,”圣上开口问?道,“太子既非你心中所愿,朕另外?册立一位太子妃,你难道不?高兴吗?”
她之前以为是天子纳妃的时候,神色波澜不?惊,反而知道是太子选妃,她的神色才起了变化。
空气一时静默,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叫人无所适从,元韶有些懊悔,本来要给太子选妃,兼之苏娘子,或者现下应该称她为长乐郡主过来谢恩,圣上今日心情颇佳,他就没有及时退下去,把书房这片天地留给这两位不?省心的主儿。
圣上是不?会拿苏氏怎么样,他们这些服侍的人可就未必了。
笼架上的鹦鹉忽然开口学?人声道:“阿笙,你过来。”
这声音比她殿中豢养的白鹦鹉还更像那个人些,偏偏这鸟没什么眼力见?,歪着头梳理?过羽毛,又重复了一遍,“阿笙,好端端的,怎么又同人置气了呢?”
那音色醇厚温润,并不?像现在这样负气冷淡,像是爱侣絮絮切切的呢喃。
圣上本来微含怒意,气势凌人,然而听见?那鹦鹉学?舌,面上忽的生?出羞赧,主动避开了苏笙的目光,指节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叩击,元韶立刻心领神会,将圣上取下的口笼重新扣在了那鹦鹉的红喙上。
天子下不?来台面的事情并不?是谁都能有幸见?到的,她抿唇一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圣上听见?她憋笑时的出气声,虽然面上不?自然,但也转回了头,无奈道:“笑便笑罢,何苦忍着?”
“您怎么想起养鹦鹉来了?”
苏笙忍俊不?禁,圣上不?知道同她说?过多少这样的话,但是这话从鹦鹉的口中说?出,只觉可爱,并无强权逼迫之意。
“含□□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苏笙道:“内侍监说?您平常是不?喜欢这些把搬弄口舌之物的。”
“难得你还记得朕不?喜欢什么。”
那只鹦鹉的口已经被封住了,皇帝毕竟是上位者,他神色只是慌乱了一刻,瞬间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林东国原本就是供了两只与朕……”
圣上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又取了一本奏疏过来看,“朕不?过是一时起了兴致,不?需郡主费心。”
这白鹦鹉不?是林东王从山林间得到的,是王廷中鹦鹉交.合,无意间得到了这样一对被视为吉兆的白鹦鹉,他留了一只雌鹦鹉,那只雄的便归了苏笙。
圣上坐在椅上,像是把这一页完全?揭过去了似的,他凝神批阅奏折,拾起御笔,吩咐了一声,“研墨。”
苏笙在行宫里?也是做过替圣上磨墨之事的,她正好立在圣上的旁边,这种事情自然是当仁不?让。
然而她借着便利,悄悄靠近,那奏疏上分明?写的是无关紧要的请安之语,圣上却面色凝重,像是在批阅什么不?得了的军政要务一样。
“圣人以为,臣女的差事做的可好么?”
她壮着胆子问?出口,圣上赐予她的恩典不?可谓不?多的,但是天子刚刚同她言谈不?合,这出宫之事却没有定论。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便这样信不?过朕吗?”圣上瞧着她说?起这事,眼睛都开始亮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便这样想出去?”
苏笙低了头专心磨墨,“您要是觉得不?该,臣女不?提就是了。”
她同自己在一处久了,也开始有了些小脾气,她所求的这样简单,他答应下来也没什么,何况自己本就有心带她出去散一散心,圣上瞧了一眼她,“明?日辰时下朝,你到芳林门候朕。”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感冒输液+外出做实验,等到五一或许能多一点时间写文感谢在2021-04-2623:58:33~2021-04-2723:5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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