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府拟的这份名单,朕倒是没怎么?看过。”襄王说起?这个,圣上却是浑不在意的:“英宗在世时,圆空禅师不过是一个才?人,朕叫太子给英宗德妃去守灵已经很是顾念他?与英宗德妃的情?谊了,再叫一个未婚的女郎去替她守丧,四郎觉得合适么??”
圣上想到那个连骑马都是勉强的美人,不免失笑:“这姑娘不会骑射,只是和温家那姑娘一道在外场凑个热闹,她连蝼蚁都踩不死,要她射杀飞禽走兽,你未免也太高看他?了。”
“四哥糊涂了,三郎都已经过继给大哥哥,哪还能算在二哥哥名下?”陵阳长?公?主让侍女将扇子打得勤些,“大哥哥,您今年倒是好兴致,听说还要遣花鸟使往苏杭选妃,我从樊郎那里听见了都觉得惊讶,还当大哥哥是转了性?子。”
陵阳长?公?主一直觉得圣上是个长?情?的男子,含冤而死的那几位都去了这么?些年,还不打算择立皇后,也算是对得起?她那位未过门的长?嫂了。但皇帝有权力挑选数不尽的美人,他?想搜罗人间春色,集美于太极一宫,也未尝不可。
皇帝在贬谪之地呆了许久,她与自己的长?兄就?是想像其他?兄弟一样?亲近,也终究过于刻意,知道消息之后便盘算着也选几位舞姬过来服侍天子,“不知道大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娘子,我在西苑新?调.教了一班舞姬,都是从扬州新?买来的小姑娘,那一口吴腔我听了都身子酥软。”
襄王不知道圣上既没瞧见那名单,怎么?会知道温家的姑娘也要一道跟着过去,但陵阳的话也提醒了他?,襄王连忙站起?来请罪,圣上瞧他?这副谨慎小心的模样?都嫌累,转头与陵阳笑道:“那陵阳有没有觉得四郎现在倒是变了许多,朕赐给他?的座椅仿佛是块烧红的烙铁,叫四郎坐立不安。”
襄王尴尬地坐回了位置,“皇兄说的是。”
皇帝对她献美的提议忽略不提,陵阳长?公?主也聪明地不再继续说下去,她与襄王年纪最?近,也最?是要好,她笑话了一下襄王,随后同皇帝撒娇道:“大哥哥,既然阿瑶去,那我也想去凑这个热闹。不过我自从出嫁之后好久都没有出来打过猎了,手生?得不行,估计还得叫未来的侄媳妇笑话。”
她说着说着还有几分惆怅:“当年跟着耶娘出来打猎的事情?我现在都还记得,可是谁成想一晃十余年过去,物是人非,现在连太子都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
孝皇帝在世时,对这个女儿是万千宠爱,然而等她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之后,先是怀孕生?子,调养身子错过了两回夏猎,后来英宗的皇后又与她不亲近,英宗也有自己的儿女,分在妹妹身上的疼爱就?少了好些,宫中一向是拜高踩低,她自己不愿意受这份气,就?不来参加夏猎了。
苏四娘子还是太子的未婚妻,她这样?称呼也无不可,然而圣上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旋即打趣道:“你同那些小姑娘混在一起?做什么?,倒不如同朕与襄王一道,亦不会有谁来笑你。”
襄王心下不忍,微微迟疑道:“皇兄,陵阳毕竟是女儿家,圉官会将熊豹提前放出,万一侍卫护卫不及……”
“我就?是谦虚一下,四哥未免也太小瞧我了。”陵阳长?公?主也起?了好胜之心:“大哥哥说的是,就?该叫我跟着你们去,省得四哥这样?小瞧人。”
陵阳长?公?主这个年纪,与那些小姑娘也玩不到一处去,她臂力不差,十来岁的小郎君单手就?能提起?来,襄王望向这个一母同胞的姊妹,欲言又止,然而天子的目光投来,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应了一句:“臣这就?去安排。”
以陵阳的能力,即便是遇上了那些……应当也有自保的能力,而且有她在,之后的事情?也会顺利许多。
圣上微微颔首:“若无其他?事情?,你们便下去罢,朕也有些乏了。”
襄王和陵阳长?公?主起?身告退,行到路半才?见滕王赤了臂膊,背负着荆条往圣上所在的南薰殿去,陵阳长?公?主究竟是个女子,她不自在地别过眼?去,“王兄,这光天化日,您这是唱哪出戏呢?”
滕王的年纪不算太大,但已经开始有些发福,日头毒辣,把?他?那身不曾见过天日的皮肤照得如女子一般白?皙,他?神色郁郁,见到了襄王与长?公?主还有些羞愧,“家门不幸,说来话长?。犬子今日唐突了苏氏娘子,惹得圣上雷霆震怒,他?现下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便也只得我来负荆请罪了。”
襄王不觉莞尔,陵阳长?公?主勉强忍住微微扬起?的唇角,“那王兄便快些去罢,圣上今日饮了酒,说不得一会儿还要歇一歇,你去得迟了,不知道还得在外头候上多久。”
历代滕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年文?皇帝崩逝,全国举丧,但是身为文?皇帝的兄弟,滕王竟摆了三日的酒席,他?与儿子素日还有夺□□女的爱好,要不是这两位没活到大圣皇后掌权便因?酒色伤身而去世,王位袭爵说不定早就?没了,有这样?的家风,才?有世子那样?的后代,那是理所当然,哪能说是家门不幸呢?
陵阳长?公?主也不知道他?的儿子是怎样?唐突了苏氏,居然还会被圣上知道,见滕王红着一张脸往南薰殿走,心里也觉得他?是活该:“大哥哥到底还是心慈,要是阿娘掌权,藩王轻薄内宫女眷,王兄现下哪里还有负荆请罪的命在?”
襄王的思绪却飘到了另一处,陵阳长?公?主说了几句不见他?回应,也颇有些奇怪,“四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曾经见过英宗贵妃几次,那妖冶女子除了容颜叫人过目不忘,体香亦是一绝,她身上的香气与圣上衣间混杂的倒是有那么?一点相似,然而英宗贵妃从感业寺祈福过后直接回了行宫,若说圣上与她有私,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随口敷衍了一下,“你说的也是。”
……
这一场马球赛起?初倒是宾主尽欢,然而后来圣上忽然驾临,谁也没有了继续的兴致,便匆匆结束了。
今日苏笙与温舟瑶都是骑过马的,两人白?日就?传了水来沐浴,苏笙洗上一次十分麻烦,温舟瑶都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那里瞧东西,苏笙才?围了绸布出来。
“阿笙你瞧,这些都是滕王送来的赔礼。”温舟瑶忍不住感慨道:“宫人们说圣上今日罚滕王在门外跪了半个时辰才?许他?进殿,把?他?吓得不轻。”
苏笙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消息都能传到这里来了?”
“那可是南薰殿,有什么?风吹草动,不过半日就?能在宫中传开了。”温舟瑶的手肘撑在榻边,以手支额道:“阿笙,表叔真的很在意你。”
皇帝有心遮掩的时候,当然不会传出去,然而世间之事本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圣上有意放纵宫人看滕王的笑话,那他?的这点事难免就?会成为玉明宫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你混说什么?呢,圣上哪里在意的是我,内宫是圣人独有,哪里容得外人随便评议,今日别说是我,就?是换了任何一位内宫娘子,圣上都不会轻易宽纵过去的。”
被她这样?一说,苏笙见了这些耀眼?的宝物也没有多少兴致,她抱起?了那只太子送来的猫,递到温舟瑶手中:“有闲心说这说那,还不如和我一同想想这猫该叫什么?。”
苏笙虽然喜欢猫,但这只猫却给她带来了一段不好的回忆,因?此即便这只猫是东宫精挑细选出来的,也不怎么?切合她的心意,并不像喜爱姑母身边的元宵一样?喜欢这只猫,到现在也没个名字。
温舟瑶轻笑了一声,低头抚摸这只温顺的幼猫,宋司簿今日不在殿中,有婢女守在外面,她也不担心有哪个过来听墙角:“阿笙,你觉得他?不好吗?”
苏笙心不在焉道:“没有什么?不好的,奶猫不都是一样?可爱?”
她摇了摇头:“阿笙,我说的不是猫。”
“你在想什么??”苏笙因?沐浴而嫣红的脸颊变得更加灿若云霞,她心里浮起?一丝慌乱,明明自己同皇帝是没有过什么?的,然而温舟瑶只不过是那样?一抬眼?,她却仿佛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心虚,“不是猫,还能是什么??”
“就?是他?呀,”温舟瑶犹豫地压低了声音:“他?手握生?杀之权,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又肯这样?待你,你就?没有过那么?一星半点地喜欢过他?吗?”
“当然喜欢,”苏笙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担心瑶娘会知道,但等温舟瑶真猜了出来,她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佯装镇定道:“不论今后如何,东宫眼?下还是我未来的夫君,名分在一日,我就?该喜欢他?一日的。”
温舟瑶瞧她避重就?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今日见他?的情?状,大概是不会叫你真正担上这个名分的。”
她还从没见过,圣上有亲自动手处置宗室的时候。
东宫远在感业寺,她说的那位是谁,苏笙心里自然明明白?白?。
苏笙恬然一笑,“阿瑶将他?说得这样?好,总不会是自己喜欢上他?了罢?”
纸包不住火,温舟瑶最?近在她身边多些,能瞧出来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她这样?看得开,才?叫苏笙吃惊。
“我父亲是顺圣皇后的侄孙,差着辈分呢,我喜欢他?那不就?是……”温舟瑶愣了一下,把?后面的话收了回来,“我是想,你的名分原也是他?给的,若是哪一日他?想换个别的给你……”
在温舟瑶看来,不消说那人的样?貌,便是这身份地位,就?已经叫人眼?热得很了。就?算是天子五六十岁、獐头鼠目,也有一帮女子争来抢去,像圣上这样?的男子,更是值得后妃为他?争上一争。
苏氏在女子身上汲汲营营,温舟瑶也不是不知道,依她对圣上的看法,只要他?喜欢,苏笙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他?要宠幸女子,东宫恐怕都不敢同圣上翻脸。
然而她却察觉到这个天生?就?为宫廷打造的美人并不情?愿识这个时务,她把?猫丢给了苏笙,“阿笙,我只是希望,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你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苏笙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傻事是什么?,她又好气又好笑:“你……”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屏风后面却出现了藏珠的身影,坐在榻上的两人一时都有默契地住了口。
“娘子,南薰殿派人过来了。”
苏笙感受到温舟瑶微妙的目光,硬着头皮问道:“你请他?稍等片刻,我去更身衣裳。也不知道圣人有什么?示下,现下还要吩咐黄门过来通传?”
藏珠摇了摇头:“娘子,是内侍监亲自来的,奴婢见他?手里拿着笼子,也没敢细问。”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明天晚上考试,今天只能这些,明晚大概接近十二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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