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这空当,不远处传来谩骂声:“死丫头磨叽什么呢,你是不是又想吃鞭子了?”

雨倾的目光暗了下去,应了一声就朝后台走去,刚离开没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两位再次起了争执。

“怎么就不相信呢?我们明明那么真诚……”那个叫桐玉的对自己的表达颇有误解。

“麻烦死了,要不然直接打晕了带上路,再向她解释?”烨然尝试提出自认为合理的解决法子。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做神的基本道德意识?”

“拜托我的姑奶奶,咱这是要去拯救苍生啊!”

“跟你这种人简直没法沟通!”

……

显然,真正需要被拯救的并非苍生,而是他们自己。

雨倾年少时听师父讲过这么一则轶事,说是历朝之中曾有位皇帝一身浩然正气,总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成天想着要救百姓于水火。然,他登基时国泰民安,无灾少难。于是乎,这位皇帝就派人四处拉拢能人异士,同他们说苍生亟待被解救。最初人们半信半疑,可这毕竟是天子说的话,在智力和利益的双重影响下,那支高举为民除害旌旗的队伍日益壮大,久而久之,人们真的信了灾祸即将降临。那皇帝十分享受这种百姓惶惶不安,而自己作为天选之人是他们唯一的救赎所带来的满足感。可没过多久,民间真的大乱起来,原来很多人心想着与其要面对那未知的恐惧,倒不如自己先制造混乱,没有条框约束,快快活活地先过了眼下的日子。

雨倾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听闻这个故事时的震惊,她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荒唐的昏君,师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眯眯地道:“所以他很快就被灭国了呀。”

由此她悟出一个道理:只要一个人够傻够穷,那么骗子迟早会看到她。当然,在傻蛋和穷光蛋中,她只承认自己占后一项。

窗外皓月当空,银白色的光洒了一窗台,雨倾胡乱喝了口烈酒,被辣得眯起眼,辰星和银月变得模糊起来。

她生来没见过亲生父母,十八年前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师父在一个破庙里捡着她,其他人都叫他不要管这事,师父顶着压力将她收养在身边,尽可能地照顾她,不让她受欺负。

尽管如此,她这些年吃的苦依旧多得数不清。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并非她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想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痛痛快快潇潇洒洒地了却此生。只是师父待她恩重如山,她得守着他老人家。

白日客栈里那两人的话又浮现在眼前。行侠仗义,拯救苍生,她小时候幻想过,谁还没个自命不凡的童年了?然而那时经常被班子里的婶婶骂:女孩子家不要想那么多。其实她知道,这与是否身为女儿身没有关系,而是要看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倘若真的同那两人所说,那自己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呢?雨倾笑了笑,对着头顶的银月嘀咕道:“有本事你证明给我看啊。”

有微风拂过,她低头打了个喷嚏,还没回过神便被一声大叫吓了一哆嗦。

“来人!快来人呐!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