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之接过证物袋,里面有的药好?几瓶,也好?几盒:“碳酸锂缓释片,奥氮平?”

邹岩刚问过医生:“这是…”

“这是治疗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的药。”虚弱的声音很轻,但他们还是听到了。

陆珩之转身?就看到秦蔓扶着门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想来?刚才?的事她也听到了:“蔓蔓,你?醒了!”

秦蔓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唇色惨白,抓着陆珩之的手臂落泪:“陆珩之,我想见见她。”

陆珩之把?秦蔓横抱起,轻放在床上,拇指擦掉她的眼泪,眼里都是不同意,她现?在身?体刚恢复不能看那么血腥的场面:“蔓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

秦蔓摇头,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听话。”陆珩之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去?去?就回。”

而好?消息是余宗霖被路人在医院门口发现?了,只?是被人迷晕,庆幸没?有生命危险。陆珩之先去?看了余宗霖,了解到他失去?意识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吕艺。

其实事情到现?在已经真相大白,正如陆志明和林淮所说牵扯了很多人,伤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

陆珩之第一次怀疑自己,调查这件事是否正确,他曾以为的正义在换了那么多条命之下就真的是正义吗?

去?吕家的路上,陆珩之打开吕艺的遗书,上面的字迹清秀,正如她人一般温婉,还有几滴泪水落下的褶皱:

阿珩,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封信的时候应该也知道八年前的真相了。当年的车祸是我一手造成的,廖志诚当时在车上骂我特别难听,我都忍了,可是我不允许他说你?。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拽着他,想让他死,连季景轲也拉不住我。却不巧,撞死了人,我怕了,害怕你?会远离我,害怕你?会厌恶我这个杀人凶手。

八年前关于所有人的证据都在我床头的抽屉里,愿不愿意上交就看你?自己。阿珩,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谢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救了我,给了我最后的温暖。我相信你?和秦蔓在一起会很幸福,帮我和她说声对不起,那些绑架她的事都源于我的嫉妒,虽然?我知道没?什么用,她也不一定会原谅我。如果,我说如果,下辈子遇见,我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你?会不会喜欢我?

吕艺

陆珩之到吕家的时候,吕艺已经被抬上担架,蒙上白布。他喊住了医生,掀开看了看她,最后一眼。

明明前两天还在和他说话的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虽然?他对吕艺从来?没?有其他情谊但毕竟从小到大的玩伴总归还是会有惋惜。

警察们在房间里拍照取证,陆珩之带了鞋套,浴缸里的血红刺眼,空气中的腥味浓重到令人呕吐。床边有很多散落的空药盒,大概是吕艺先吞药然?后再?自/杀。

秦蔓清醒之后一直等着陆珩之来?,她知道氯/气泄露,吕艺自杀的事没?这么简单。最后让她逼问之下,陆珩之还是把?八年前所有的真相和她说。

陆珩之讲完之后脸埋在膝盖里不讲话,他轻摸了摸她的头:“蔓蔓。”

秦蔓对这么多信息接收不过来?,揉着太阳穴,下意识躲开陆珩之的手:“我现?在脑子很乱,能先让我冷静几天吗?”

陆珩之感觉手上一空,心里也是一沉,收回手:“好?,你?好?好?休息,晚点再?来?看你?。”

陆珩之出门不久后,方清淑就来?了。她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到跟常人无异,也能自由出门买菜,心里却一直想着回京大继续教书。

方清淑敲了敲病房门:“小蔓。”

秦蔓碰到难以处理的问题总是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可能很多人都觉得她拥有一个很强大的内心,其实不然?,她比谁都脆弱,只?是不爱表现?出来?。

秦蔓把?脸埋在枕头听到方清淑的声音瞬间爬起来?,又看到她身?后空无一人:“妈,你?怎么过来?了?阿述呢。”

方清淑给秦蔓炖了排骨汤补补身?子:“我让小述去?看小季了。”

秦蔓拧开盖子,香气扑鼻,这才?觉得自己饿了:“香,还是和以前一个味道。”

方清淑看秦蔓吃的欢,问了句:“你?是不是跟小陆吵架了?”

秦蔓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没?有。”

方清淑见到她的表情就了解:“还说没?有,我刚才?上来?看到小陆失魂落魄,我们从他面前走过都没?发现?。”

秦蔓不说话,方清淑揉了揉她的头发,语重心长:“小蔓啊,你?从小被我和你?爸宠着长大,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收敛性子,小陆是独生子,又是警察,你?们两的工作聚少离多能多包容就多包容。”

秦蔓被方清淑说的有些愧疚,怎么在她眼里就是自己娇纵呢:“妈,我没?有。”

方清淑把?秦蔓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那你?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秦蔓叹了口气,其实她没?有生陆珩之的气,所有事情都跟他无关,知道身?边的人对自己好?,只?是因为愧疚而已,心里很膈应,有时候她也害怕,陆珩之是爱她还是觉得他对不起自己。

秦蔓把?八年前车祸的真相从头到尾都和方清淑讲了,包括陆志明,季景轲等人包庇真凶。

她以为方清淑会挺生气,没?想到只?是摇摇头握紧秦蔓的手问:“小蔓,你?有没?有算过,这件事死了多少人?”

秦蔓一愣:“没?有。”

方清淑不想自己的女儿对身?边的人都带着敌意,这样?活着太辛苦:“人总要向?前看,你?不能一直揪着八年前的事对别人有所介怀,你?爸爸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他只?要你?能够健康快乐地活着。”

秦蔓垂眸,抿着唇:“可是…”

方清淑打断她的话:“那你?说,小季和小陆的爸爸是个大坏人吗?”

她讲的很简单,秦蔓却听懂了。

把?这事抛开,季景轲曾经在学?业,还有方清淑的病上照顾了她五年,陆志明自己知道这件事,却没?有硬要把?他们两分开,只?是对她说只?要陆珩之喜欢,一切都好?。那么他们真的是无恶不赦的坏人吗?

秦蔓沉默着,方清淑又说:“那吕小姐,我刚才?听到那些警察说研究所的牛奶是她订去?的。”

秦蔓这才?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碾压着自己。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绝对的坏人,善恶都在一念之间。

她不知道那些事是吕艺自己过意不去?还是为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做出赔偿。而现?在真相好?像也不重要了,因为真的死了太多太多人。

两天后,是吕艺的葬礼。

是吕艺的外公外婆组织。老人家也很可怜,中年丧女就再?也没?管过吕家的事,结果老年丧孙。因为廖志诚很多吕家生意上的伙伴都被他得罪了,来?追悼的人少之又少。

秦蔓只?是轻度中毒,出院后就去?了趟吕家,里面的氛围沉重,她能听到老人家悲惨的哭声,心里有过那么一丝后悔,如果自己不深究八年前的车祸,结果会不会比现?在好?些。但她心疼那些人,又有谁来?心疼自己呢。

秦蔓自嘲了一翻,给吕艺上了香。陆家和吕家是世交,陆珩之帮忙招待宾客,就看见前厅一位很熟悉的女人穿着黑色长裙到脚踝,衬得皮肤白透。

她看着吕艺的照片看了好?久,直到转身?走出门口,陆珩之才?加快脚步上前,他从来?没?看过秦蔓穿裙子,差点没?认出来?。

陆珩之不敢上前拉她,只?能喊住:“你?…你?怎么来?了?”

秦蔓听到声音转身?,看到陆珩之眼底的乌青,心里一疼:“怎么,我不能来??”

陆珩之有些局促不安,这几天很怕收到秦蔓要跟他分手的消息:“没?有。”

秦蔓向?他走进?了一步:“陆珩之。”

陆珩之:“嗯。”

秦蔓又喊了一声:“陆珩之。”

陆珩之挑眉:“怎么了?”

秦蔓笑笑:“阿珩。”

陆珩之喉结滚了一下,剩下的距离都由他来?走,双臂抱紧秦蔓:“你?别叫,我怕我忍不住。”

秦蔓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按照你?的脾气不是应该带我私奔吗?”

陆珩之这两天真的过得很煎熬:“怕你?不愿意。”

秦蔓踮起脚,在他的下巴落下一轻吻:“你?在我面前别这么小心翼翼,每次都是先考虑我的感受。”

是她太倔强,太想给自己找回公道,差点伤害了对自己这么好?的男人:“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过,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不用对我愧疚,真的。”

见陆珩之不讲话,她又问:“难道你?和季景轲一样?,对我好?只?是为了补偿我?”

陆珩之摇头:“当然?不是,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秦蔓愣了一会,回过神才?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我也是。”

陆珩之之前把?秦蔓的遗书给她看过,信中最后一句话让秦蔓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太舒服,她问了身?边的男人:“你?说如果吕艺下辈子真的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又碰见你?,你?会喜欢她吗?”

陆珩之摇摇头,带她往里走见一个人。

那个男人个子很高,跪在吕艺的遗像前,肿着的眼,沙哑的声音像是哭了好?久,一遍又一遍小声的说着:“师姐,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推开,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讲,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后面的话,因为距离太远,秦蔓听不太清了,陆珩之说:“其实她错过了那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后来?秦蔓才?知道那个男人叫弋明远,也是外科医生,为了吕艺放弃了大城市三甲医院的offer,来?到南临的二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