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核酸检测为阴性,陆珩之终于出院了,走之前还特别幼稚地跟旁边的小男孩炫耀一下,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屁孩,你看还是我比你先?出院吧,那我们再来打赌看你多久能找到我。”

小男孩咧着嘴,摸着额头:“哼,你等着,我很快就出院了。”

陆珩之头也不回摆摆手:“南临市等你。”

秦蔓听说陆珩之要出院,早早画好妆,把实验收尾工作丢季景轲,就在医院外面等候。

周围有好多人在等,还有一群男人站成一排十分笔直像是军人,但他们穿着便服,秦蔓也没想太多。

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还有些?不太顺手,为了穿防护服方便,她?把留了两?年?的长发剪到齐肩,还有些?舍不得。

陆珩之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在门口转了一圈,全身消毒完。就见?不远处有个黑色的影子“咻”的一下,弹到他身上,大?喊:“陆珩之!”

陆珩之一愣,还没缓过来,就感觉到身上的人双腿夹在他腰间,为了秦蔓防止往下掉,他手扶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么想我啊。”

秦蔓红着脸,手环着他的脖子,埋在他肩膀不敢抬头“嗯。”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就是视频电话太久,一直没见?到真人,然后一激动?就忍不住扑上去,想念他身上的安全感和味道,当然现在他全身上下只有秦蔓闻惯了的75%的酒精味。旁边还有情侣更夸张,直接亲上了。

陆珩之身上就像是挂着个小物?件,走到他的同事面前。

他们皆是一愣,然后才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八卦的笑容:“陆队!”

秦蔓被他们喊的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手捂着脸:完了,大?型社死现场。

陆珩之忍着笑点点头:“嗯。”

秦蔓:“……”

嗯你个头

她?默默地从?陆珩之身上跳下来,然后藏到他身后,用他风衣挡着,用力揪了一把他腰间的肉,小声说:“你怎么不跟我说。”

陆珩之转头,看秦蔓脸红到耳根子,捏了捏她?的耳朵:“刚才你勒得我说不出话。”

秦蔓:“……”

其中一个很有眼力见?,对其他人使着眼色,然后他们大?喊:“嫂子好。”

秦蔓吓得连鞠三个躬,这是要把周围人都引过来的节奏吗:“额,你,你们好。”

陆珩之轻拍秦蔓的背,然后把她?的手牵起来,打算带着她?一起去他们住的酒店。

特警车秦蔓还是第一次坐,里面有三排,前面两?排坐满,最?后一排特地留给他们两?。

开车的路上有人说:“陆队,林局让我们提早回去。”

突然氛围就变得很沉重,周围安静了一会,他又说道:“林局说把江霖凯好好安葬,他的家属也等着我们。”

秦蔓轻握住他的手,陆珩之看着秦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好,今天收拾一下,明天走。”

有人提到江霖凯的话题,后面的路程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轻松,这件事在他们心中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会是一个痛吧。

酒店房间被消毒过,陆珩之坐在床上收拾带出来的东西,最?先?从?袋子里拿出的就是被装在封口袋子里的黑色警帽。

陆珩之看着它很久,秦蔓知?道他又难过了,坐在旁边把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轻声说:“陆珩之,难过就哭吧,男人也是可以哭的。”

陆珩之抱着秦蔓,鼻子一酸,除了杨青,大?概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男人哭,那些?人说的最?多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没事。不过蔓蔓我要先?走了,江霖凯的骨灰不能一直让他居无定所。”

秦蔓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他是个英雄。”

“我对不起他。”陆珩之说完,突然想起来季景轲前两?天说的话:“蔓蔓,你怎么从?来都不跟我抱怨呢。”

秦蔓一脸疑惑:“抱怨什么?我挺好的啊。”

陆珩之拉开和她?的距离,握着她?的双臂看着她?:“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

秦蔓撇开眼,下意识咬唇:“没有。”陆珩之抬手把她?被咬的留下牙印的下嘴唇释放出来:“你看,又咬嘴唇。”

秦蔓叹了口气:“真的没有。只要你能好好的出来,阿述也好好的,妈妈还和以前一样,疫苗研发能够顺利进行?中,我就满足了。不敢要求太多,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陆珩之脸一沉:“怎么可以就满足了,你还没嫁给我。”

秦蔓一怔,这是她?一次听陆珩之表达过这个想法,他们在一起过了这个春天就一年?了吧:“陆珩之,还早呢。”

陆珩之:“不早了,既然我见?过阿姨,那等疫情稳定些?,我带你去我家好不好。”

秦蔓神情不自?然:“再说吧。”不知?道陆家这种军好几代?应该更不会接受她?这样的家庭吧。

陆珩之以为她?害羞,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刚想低头吻她?,就被秦蔓一巴掌挡住了嘴,她?瞪大?眼睛,远离他:“你把我的粉都刮掉了!”

陆珩之:“……”

大?学很多人追,所以秦蔓对大?部分情话免疫:“我都26了,哪里是小姑娘。”

陆珩之把她?的手拿下来:“26吗?看不出来,我以为你18。”

秦蔓冷笑两?声:“呵呵,那是你瞎。”

陆珩之:“……”这好好的氛围给搞没了,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会不会讲话。”

秦蔓待的不久,陆珩之怕她?耽误了自?己的工作,就送她?回研究所,这一别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希望疫情能早点结束,又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陆珩之抱着秦蔓用力,恨不得把她?嵌在自?己身体里,这样就不用分开了:“我就把我女朋友暂时交给国家,希望我们的秦研究员能平安顺利地回来。”

秦蔓踮起脚隔着两?个口罩亲了他一下唇:“好,也帮我给江霖凯好好道别。”

月底,我国退役军人事务部发布,在疫情防控工作中,直接接触待排查病例或确诊病例,承担诊断、治疗、护理、医院感染控制、病例标本采集、病原检测以及执行?转运感染患者任务等的医务人员和防疫工作者因履行?防控工作职责感染病毒以身殉职,或者其他牺牲人员,符合烈士评定条件的,应评定为烈士。

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陆珩之把江霖凯的骨灰从?安丰市带回来,上面盖上了鲜艳的红旗。

陆珩之端着盒子踏着正走进烈士陵园,旁边的人排成两?队,敬礼:“欢迎江霖凯烈士归来。”

陆珩之刚停下,江霖凯的母亲就哭着跑上来,摸着他的骨灰盒:“儿啊,我的儿啊。”

十岁的妹妹眼睛也是肿的:“哥哥,你说我考试考了第一就带我出去玩,你骗人!”

陆珩之眼眶含着泪,低头说了一句:“阿姨,对不起。”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江霖凯唯一留下的东西。

是放手机壳后面的全家福,其他遗物?在安丰市按规定都像骨灰一样被一把火烧得干净。

江霖凯的妈妈拿到照片哭到晕厥,被他的爸爸扶住,两?人的头发一下子苍白?了许多,没想到活到这个年?纪居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任谁都受不了。

墓碑是来时提前刻好的,黑白?照上的江霖凯笑的开心,两?边虎牙很讨人喜欢,却只能停留在这一刻,停留在这人生刚起步的21岁。

一对夫妻带着小孩奔波十几公里从?安丰市坐车来到南临市的烈士陵园,那母亲看周围很多穿制服的警察围着,胸口上都带着白?花,指着那墓碑上的照片:“囡囡,这个就是救你的哥哥吗?”

小女孩点头:“嗯。”

那对夫妻带着小女孩直朝着墓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谢谢,谢谢你。”

那母亲转个方向,朝江霖凯的父母也磕了几下,被江霖凯爸爸扶起来问:“你们是?”

小女孩的父亲握着他的手感激地颤抖:“你们的儿子是个英雄,我们家就囡囡一个孩子,如果她?没了,我们夫妻两?也不活了。”

陆珩之听这话也认出来了,那小女孩是江霖凯救下的。

小女孩看那个姐姐哭的很伤心,想来救他的哥哥说过他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妹妹,便从?口袋里掏出橙子味的糖给她?:“姐姐,不哭,给你吃个糖。”

小女孩亲手剥开来给她?:“以后我就是你妹妹好不好。”

江霖凯的妹妹一愣,看到橙色的糖果心里涌上一种亲近感,擦掉脸上的泪痕,点点头:“好。”

公安局气氛凝重,大?家脸上也不复往日?那般朝气,陆珩之刚踏进宿舍门口,猝不及防脸上就一个拳头迎过来:“陆珩之!你是队长,为什么没把他安全带回来,为什么!”

这一拳让陆珩之眼冒金星,缓了好久,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才看到眼前的人怒气汹汹地看着他。

邹岩这一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两?三个人上前阻拦,架着他:“邹岩,你疯了?这件事陆队也没法预料到,我们哪次不是抱着必死的心出任务,遗书写了几百份总有,牺牲了多少兄弟!”

陆珩之低沉的嗓音:“放开他,让他打。”

“陆队!”他们皱着眉,邹岩可刚被解禁。

“我说放开他!”陆珩之一声吼,让所有人心头一震,他对着邹岩说:“你来吧,我不还手,上面查下来就说我先?打的。”

其他人犹豫地松开邹岩的手臂,而他却站不起来直直跪在地上,刚才在陵园他忍着没哭,以为打了陆珩之心里会好受点,却发现自?己奔溃到彻底。

陆珩之听到他的哭声鼻子一酸,却依旧大?声吼道:“邹岩,你他妈是个男人就给老?子站起来!”

一小时后…

“嘶。”陆珩之咧着嘴,这臭小子下手可不清,他舌尖抵着牙瞪了邹岩一眼:“都说打人不打脸,你倒是不留情面,那么多兄弟面前好歹给我留点脸。”

邹岩换了根棉签给他上药:“为什么不还手?”

陆珩之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讲话都扯着嘴疼:“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像你刚才哭哭啼啼什么样,让你打还磨磨唧唧。”

邹岩:“……”

怎么会还有人上赶着找打。

邹岩一想到刚才这么多人看着估计又得写检讨了:“陆队,我一会自?己去领罚。”

“不用,我跟林局提前讲了。”陆珩之想到什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略微敬佩:“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给我上药?你倒是出息,三年?不打架,一打打两?次,还都是打队长。我当年?都没你这么猛,果然后生可畏,是该退位让贤了。”

邹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