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不吃饭也要饿死。
在晏归荼的指挥下,司华年和云君眉手脚麻利地将两只毛色鲜艳的‘野鸡’开膛皮肚,扒皮去骨,架在火堆上慢慢地烤。
两只个头不大的野鸡显然不能满足四个人的胃口。
不过返虚期的晏归荼不需要进食,而刚刚经历了灭门惨剧的凌江羽更是什么也吃不下。
云君眉和司华年分别抱着只烤鸡开始狼吞虎咽。
晏归荼沉默地打量着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大徒弟,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会用残忍恶劣的手段杀害男主的母亲。
还有旁边正在埋头啃鸡腿的二徒弟,小丫头之所以被山贼围堵,也是仗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会舍身救人的云君眉也不像是恶毒到因为男主是个废材就公然羞辱对方的那种人。
至于三徒弟凌江羽......
晏归荼依稀记得,凌江羽出场的时候已经是魔域之主,三界之中让人畏惧到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的地步。后来为了跟男主抢魔族第一美人花拈尘,最后甚至走到与全世界为敌的地步。
多少沾点儿恋爱脑。
然而晏归荼只知道未来大致的剧情走向,对于三个徒弟和朝旭阳之间的恩怨细节一无所知。要想带着徒弟们避开和男主的接触,他必须想办法搞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是如何产生的。
思来想去,晏归荼抽出揣在宽大的袖袍里的手,对着靠在树干上发愣的小弟子招了招手。
凌江羽低头走到晏归荼面前,轻声喊道:“师尊。”
“你今年多大了?”晏归荼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凌江羽抿了抿嘴角:“十一。”
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啊。
晏归荼心里一软,低头揉了揉凌江羽的发顶,这才发现这孩子的头发已经被鲜血黏糊成一缕一缕的。
他拍了拍凌江羽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把手上黏糊的湿意擦在对方衣服上后,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师父带你去洗把脸吧。”
说是洗把脸,晏归荼却把人剥得只剩一条亵裤后扔进溪水里,翻来覆去地搓了好几遍。
搓完以后,晏归荼摩挲着下颌打量着蹲在溪水里瑟瑟发抖的小徒弟,发出了轻佻的啧啧声。
看来原著小说里对凌江羽的描述的确恰如其分,少年金相玉质,俊美无俦,眉心一点朱砂痣敛尽世间风流。尽管眼下才十来岁,却已初露倾绝天下的无双风华。
晏归荼没忍住捏了捏小徒弟俊俏得雌雄莫辨的脸蛋,这家伙长得这么漂亮还去跟男主抢什么美人?
“嗝~”蹲在岸边的云君眉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后,顺手在旁边捋了把树叶擦干净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凌江羽,真心实意地夸奖道:“小师弟长得真好看,就像诗里说的‘玉为肌骨冰为容’,活像是个冰雕美人!”
司华年也跟着憨厚地点点头:“好看。”
晏归荼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他这三徒弟可是蛇蝎美人的设定,虽然脸长得好看,背地里下手却比谁都狠辣腹黑。
书中描述‘千里白骨铺路、万里河山染血’的人间地狱便是凌江羽一手铸就。
“过来。”晏归荼把未来的大反派从溪水里捞出,随后在掌心凝聚出一团蓝色的灵气没入凌江羽腹部的贯穿箭伤附近。
凌江羽只觉得一股温暖无比的气息包裹在伤口处,约莫几息功夫后,他腹部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他略显惊异地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腹部,目光从晏归荼修长苍白的手指移到他那张枯瘦泛黄的脸上,垂眸敛去了眼底的猜疑,轻声道:“多谢师尊为弟子疗伤。”
晏归荼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头挑了一套可变化大小的法衣给凌江羽穿上,换了一套月白色长袍的少年越发凤仪玉立,姿容端丽。
“这才像样嘛。”晏归荼心满意足地捏了捏凌江羽的脸蛋,顺手就要把少年那套脏兮兮的破衣扔了。
“等一等。”凌江羽见状,飞快地从晏归荼手里抢下那套衣服,神色紧张地在衣服里摸索了片刻,摸出块墨玉牌抓在掌心里。
“这是?”晏归荼蹙眉打量着那块玉牌,玉牌上雕刻着条环形的衔尾蛇,看着有些眼熟,但是玉牌料子并不值钱,不像是凌江羽这样身份的人会佩戴的。
不过从遇到凌江羽开始,他就一直抓着这块牌子不曾松开。
凌江羽紧紧地握着那块玉牌,声音喑哑:“我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是追查凶手的线索。”
下一秒,晏归荼猛地拍了一下脑门。
他看着这块牌子可不眼熟嘛,这衔尾蛇的图案就是朝旭阳的家族图案!
“师尊,您认得这个玉佩么?”凌江羽察觉到晏归荼的神色异样,连忙追问。
晏归荼干咳一声摇头否认:“没见过。”
如果凌江羽家族覆灭当真和朝家有关系,那么未来的凌江羽和朝旭阳还是避免不了会有交集。然而现在的凌江羽不过是个普通人,若是在这个时候跟男主对上,毫无疑问会输得很惨。
晏归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云君眉啃完了鸡肉,正在溪水边洗手,顺便洗了把脸。
听凌江羽提到自己的仇人,她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继而有些惊讶地盯着凌江羽占中的玉牌:“这不是朝家的族徽吗?”
凌江羽闻言,立刻走到她身边,把掌心的玉牌凑近给她看,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你确定么?哪个朝家?”
晏归荼:“......”
防不胜防啊,他倒是忘了这茬。
只要这三个弟子混在一起,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就是‘四宗五派七家’之中的朝家。”云君眉看着那块牌子,表情有些不好看,“他们家族的族徽衔尾蛇,寓意着永生不灭。”
凌江羽用探究的眼神审视着云君眉:“你怎么知道的?”
云君眉干咳一声,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朝家在修真界是个大家族,修界之人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凌江羽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片刻后低头将玉牌收入怀里,眼神却在瞬间变得冰冷。
既然云君眉说朝家是个大家族,晏归荼又是个修士,怎么可能不认识朝家的家徽?
司华年在听到朝家二字后,闷闷地坐在旁边,低头用树枝戳着地上的蚂蚁。
晏归荼看着几个情绪低落的徒弟,清了清嗓子道:“徒弟们,既然你们已经拜本座为师,咱们也不好再做个江湖散修了。本座决心要开宗立派,创立个新门派。”
三人皆将目光转向晏归荼。
司华年挠挠后脑勺追问:“师尊,咱们这门派的名字叫什么?”
晏归荼沉吟片刻:“为师希望你们能够独守初心,不萦物欲,这样才能在修真一途上走得更远。古话说,‘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就叫抱朴宗吧。以后你们也要铭记自己是抱朴宗的弟子,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凌江羽听着这个晏归荼随口胡诌的门派名字,选择沉默。
“至于门派安置在哪里......”晏归荼环顾四周一圈,忽然有了主意,“此地虽然灵气不盛,到底还占个山清水秀,咱们不妨就在这里落下门户。”
这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门派成千上万,灵山大川和洞天福地早就被有实力的门派占据瓜分。
天岚剑宗便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晏归荼曾是天岚剑宗七十二峰的北尊长老,所居的绝鸢峰更是被一条灵脉横贯,充沛的灵气几乎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灵雾,在晏归荼居所外的引灵阵内汇聚成灵池。浸泡在其中修炼,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清心宗只是个二十来门人的小门派,门主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占到什么好位置,他们门派的选址只有浅薄的灵气,对于门人的修炼帮助如同鸡肋。
不过晏归荼也不嫌弃,这块地方远离东方灵气充沛的大山大泽,跟天岚剑宗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只要他刻意避开主角团队,应该不至于再沦落到前世那种悲惨的结局。
然而清心宗早已经被人一把火烧光,就算晏归荼打算留下,也须得另外选址,重修山门。
晏归荼把山门选址的任务交给了几个徒弟,这才让刚才悒悒不乐的三人又有了精神。
就在几人打起精神准备出发时,远处的天空上方两名修士御剑而来。
晏归荼停下脚步,看着那两名年轻的修士踩在剑上不住地低头在下面寻找着什么,目光偷偷地往地上一瞥,微微挪脚,不动声色地将旁边那堆毛色鲜艳的‘野鸡”毛踩在脚下。
凌江羽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不觉剑眉微挑,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晏归荼身边。
很快,那两名年轻的筑基修士便按下剑头落在几人面前。
两人警惕地打量着几人,这几人都穿得破旧不堪,灰头土面且身上风尘仆仆,唯独晏归荼身侧的青衣少年穿得整齐些,模样也颇为惹眼,让两名修士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晏归荼泰然自若地把凌江羽护在自己身后,微微拱手:“两位道友,在下有礼了。”
左边那名身形高瘦的修士鄙夷地打量着眼前脸色蜡黄的瘦削男人,不客气地问:“喂,你们见到两只灵雉鸟没有?”
晏归荼面不改色地反问:“不知两位道友说的灵雉鸟是什么模样?”
高瘦修士不耐烦地斜觑着晏归荼:“连灵雉鸟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土包子?灵雉鸟,这么大,身上的羽毛是七彩的,能吐人言,能寻灵脉,可是罕见的五阶灵禽。”
司华年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鸡肉残留在口腔的余味未消,让人意犹未尽。
站在他身旁的云君眉偷偷地踩了他一脚。
“哦,那没看见。”晏归荼十分坦然地摇摇头,又指了指下山的方向,“不过我方才倒是听见那边有动静传来,不知道是不是两位道友要寻的灵禽?”
凌江羽面无表情地看着表情无比诚恳的晏归荼。
他这位师尊,可真会说谎。
两名修士顺着晏归荼手指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回头盯着晏归荼:“你,把脚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