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抒晚夜里醒了?一次,但很快又睡着了?。

贺白洲从病房出来,突发奇想,去了林鹤之那里。他自从到了这边,贺白洲给他安排的照顾都是专业级的,保证每天按时有人送饭、用药和清理?,但除了查房的医生之外,就没有人跟他说话了?。

单人病房像是一个狭小的囚笼,把他关在了这里。只能望着透光的窗户发呆,却看不见窗外半点风景。

林鹤之一开始自然是大喊大叫,尤其是对邵沛然破口大骂,但每当这时候,医生们都会给他用药,让他安静下来。至于他骂的内容,他们都充耳不闻。时间长了,知道自己根本无力摆脱这种?情况,他反而安静了?下来。

唯一的期盼就是有人过来,哪怕不跟他说话,能让他看到活人也是好的。

如果有人来探视就更好了?。

但不知道是贺白洲和邵沛然把他的消息隐瞒得太紧,还?是已经没什么人关注他的情况,始终没有人过来。到现在,林鹤之已经死了这条心了?。贺白洲和邵沛然明显已经是铁了?心,就是想让他在这个小房间里度过下半辈子。

别说是名利和荣誉,就是正常人所拥有的一切,他都不可能有。

这样想的时候,林鹤之也?难免丧气。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当时不如直接撞死了干脆。但要他现在去寻死,他又不敢。

像他这样的人,即使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也?还?是贪生怕死。

这天晚上,林鹤之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向门口。下一瞬,门果然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想张口骂人,但贺白洲在他之前开了?口,“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林抒晚的手术今天做完了?,一切顺利,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康复。”

林鹤之一愣,原本要骂的话都完全忘记了。

他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人,很多事,却几乎没怎么想起过林抒晚。这个孩子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就算林鹤之重视她的天赋,也?还?是经常疏忽,要不是家里有保姆照顾,孩子能不能长大可真难说。

直到这时,他好像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不过这兴奋很快就淡去了?。林抒晚才十三岁,自己也?是个需要监护人照料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把他接出去,让他脱离现在的状态。

既然如此,想也没有用。

贺白洲看清楚他的反应,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像你这种?人,怎么配为人父?不过我本来也没期待过,你能做出什么符合父亲这个身份的反应。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所有人都很好,以后也会?变得越来越好——除了你。”

说完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任由林鹤之在后面叫个不停,提出种种?要求,全都只当做没听见。

……

早上第二天,林抒晚就完全清醒过来了。气色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精神却很好。坐在病床上和人说话,条理也?很清晰。

邵思语怜惜她小小年纪就遭遇这些,主动留下来照顾,让邵沛然和贺白洲去上班。

第三天,林抒晚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再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恢复良好,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直到这时候,邵沛然才正式跟她提起了?之后的事。

林抒晚坐在轮椅上,她推着轮椅出去晒太阳,一边对她说,“有一件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你的情况稳定了?,不用担心被刺激,也?该让你知道。你父亲出了车祸,情况很严重,说不定下半辈子都只能在病床上度过,让人照料了?。”

林抒晚没有回?头,小脑袋轻轻点了点,“我知道了?。”

其实,她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毕竟林鹤之也?住在这里。医院虽然很大,但是就一个人的活动范围而言,又有些小了。林抒晚行动没有受到限制,又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出门的时候偶尔会?故意乱走,然后就意外看到了。

但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完全没表现出来自己知道了?这一点。

他被照顾得很好,这就够了?。

邵沛然见她没有追问,也?不多说,一句话带过之后,继续道,“你年纪还?小,需要一个监护人。不过,我看你能照料自己,独立生活应该也不成问题。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我母亲去澳洲,那边环境很好,适合休养。假如想留在国内,就只能暂时跟着我。不过不管你去哪里,等你休养一阵,身体好一些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最好的老师。”

林抒晚沉默片刻,没有回?复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我不能跟着姐姐学弹琴吗?”

邵沛然微微一怔,“跟着我?”

她松开轮椅,看了?一眼右手,“我好多年都没有碰过琴了,没有能够教导你的水平。”

林抒晚有些失望,但她是个乖巧有分寸的孩子,知道不可能,就不会?让大人为难,立刻改口道,“那我选留在国内,跟姐姐一起生活。”

“你要知道,留在这里,我未必有很多时间照顾你。”邵沛然耐心地解释,“而且媒体如果知道了?你和你父亲的情况,也?可能会来打扰你。”

“姐姐刚才不是说过吗?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林抒晚说,“而且我还?要去学校上课,也?不会?一直待在家里。”

话说到这份上,邵沛然当然不能再拒绝,“也?好。”

……

邵沛然把这个结果告知贺白洲,她半点都不吃惊,“我一直觉得她很喜欢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觉得她愿意留下也?挺好的。你没时间,我有时间呀,我可以照顾她。”

“这么自觉?”邵沛然笑问。

贺白洲握住她的手,“那当然,我是家属嘛!”

她捏着邵沛然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把玩过去,一边道,“不过这样一来,二人世界的时间就要大大减少啦。趁着她现在还没出院,我们找个时间去约会好不好?”

“别人住院,你还?有心思去约会??”

“她的情况很好,再观察两天就没事了?,最多一周就能出院。”贺白洲说,“剩下的时间可不多啦!”

“去哪里?”邵沛然问。

贺白洲笑眯眯地道,“这个现在可不能告诉你,反正到时候你跟着我走就是了。我又不会?把你带去卖掉,最多是……抢回家做压寨夫人。”

“那你得先有个山寨。”邵沛然好笑。

贺白洲财大气粗,“回?头就买一个。买个山,自己建一座山寨。”

“钱是这么花的吗?”邵沛然觉得她这种?一言不合买买买的作风,简直……不过说了这一句,她又意识到这有过问贺白洲财产的嫌疑,便连忙收住。

贺白洲倒是懵然不觉,“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要不然,我把钱都交给你,你来管我吧。”

“我可管不了?。”邵沛然干脆地拒绝。

“又是公私分明的那套话?”贺白洲说,“可是我们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可以算作是一家人了?吧?既然是一家人,你管我不是理所应当?”

邵沛然才不信她的鬼话。越是资产颇丰的家庭,彼此之间的财产越分得清楚。家族成员之间可以互相赠与钱财或者礼物,父母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给孩子一些支援,甚至专门给孩子成立一个信托基金。但是一般而言,都不会?过问对方的资产情况。

尤其是在国外,这种?情况更为普遍。至少贺白洲家肯定是这样的。

这时,贺白洲却握着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再说,你这双手能点石成金,也?比我更适合管钱。”

“放过我这双手吧。”邵沛然抽回手,“你吹得太夸张了?。”

贺白洲立刻又把她的手指捉住,拉了?回?来,继续把玩。

这时,邵沛然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贺白洲以前也?会?玩她的手指,但从来没有这样的……仔细。

但她没有说什么,反而主动配合。见贺白洲一直鬼鬼祟祟,终于确定,这家伙应该是在量她的指围。所以说……是准备要买戒指了?吗?

邵沛然一时心思浮动起来。

诚然,跟贺白洲在一起很开心,甚至在母亲那里,她也愿意替贺白洲周旋,让她暂时安心。但是提到结婚,邵沛然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一旦要结婚,那这就不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了?,牵扯到两个家庭以及更多的东西,不能不慎重。

而且缔结婚姻,意味着两人将?会?进入一段更加亲密的关系之中。虽然现在她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但时间太短,根本还没怎么磨合,那些应该暴露出来的矛盾,也?尚在隐藏之中。一旦结婚,分寸感不会?再像婚前这样明晰,也?许,会?带来新的矛盾。

总而言之,对邵沛然来说,这是一件应该慎之又慎的事情。

但贺白洲当然不是这样。她可能是凭着一腔热情,这样想就这样做了?,根本不会?仔细考虑。

该怎么在她说出口之前,委婉地拒绝她,又不至于让她觉得太扫兴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一定要好好吃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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