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刮起了?风。
没多久,天色就阴沉了?下来,看上去像是要下雨。贺白洲打开走道尽头的窗户,狂风就卷着湿润的气息扑了?进来。她站在风里,渐渐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好像太着急了。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几乎没有思考,就希望邵沛然尽快赶来。
不仅仅是希望她能尽快见一见林抒晚,更因为这一刻,贺白洲觉得自己很?需要邵沛然在身边。
可是连自己都觉得难以承受的恶意,对邵沛然而言冲击只会更大。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贺白洲至今仍旧不知道,当年邵沛然出国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拿出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邵沛然在电话那头问。她的声音是温柔的,语气也很?平静,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白洲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好像要下雨了,开车慢点,路上小心。”
要说的话有很?多,但邵沛然现在在开车,不能让她分心。不如等到了这里再解释,而且到时候有自己在,至少还能给她几分安慰。
“已经开始下了?。”邵沛然笑了?一声,“知道了?,不用担心。”
贺白洲转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点已经落了下来,在地面上印下斑驳的痕迹。
风声也变得更激烈了?。
她关上窗户,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才打电话给高一雯,让她去处理一下林抒晚相关的事?。等家属来了,医生要怎么说,又该怎样把人留在医院里观察治疗,以便她们后续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跟林抒晚接触,这些都要先安排好。
但事?实上,这些准备最后都白费了?。
林鹤之并没有来。他接了电话,再三感谢了老师,又说自己那边脱不开身,希望在他赶过来之前,学校能暂时留人在这里看着。
贺白洲听得目瞪口呆,“亲生女儿在医院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有多重要的事?情走不开?”
“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这种人了吗?为什么还这么吃惊?”高一雯觉得她的反应更奇怪。
“我……”贺白洲失语了?片刻,才说,“我只是……我以为他那么看重面子和名声,至少应该赶过来做做样子。”即使并非真心,但孩子在这时候看到他,肯定会更安心的。他既然要利用孩子,至少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是你搞错了?一件事。”高一雯在贺白洲对面坐下来,“他在意的不是名声和面子,而是利益。只不过对他而言,有面子和名声,自然就会有利益。”
如果不影响别的安排,他当然愿意演父慈女孝的戏码。但如果让他在利益和女儿之间做选择,闭着眼睛他都知道该怎么选。
“你知道他今天去做什么了?吗?”最后,高一雯说,“随便上网搜搜,就知道了?。”
贺白洲果真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原来今天文艺界人士陪同上面下来的领导视察艺术节,难怪他“脱不开身”。说不定费尽心思才挤进了?这个队伍里,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
相较之下,邵沛然就来得很?快了。
快到贺白洲还没想好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说得委婉一点,于是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尽量保持客观的态度。
邵沛然听完,沉默了?一下才道,“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果然,有些事?只有0次和100次的区别,尝到了好处,又没有受到惩罚,当然只会变本加厉。”
——是她的错。
她表现得太冷静,以至于贺白洲满肚子安慰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停了?一下,才道,“你要去看看她吗?”
“去吧。”邵沛然说。
林抒晚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安静又乖巧,正侧身看着窗外的雨出神。
听到敲门声,她回过头来,看到邵沛然,眼睛一亮,立刻就坐了?起来,期待地看着她。
邵沛然听说过她的事?。虽然已经离婚了?,但好像所有人都默认邵思语母女跟林鹤之之间还有剪不断的关系,他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有人会去邵思语那里做耳报神。
林抒晚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对她寄予厚望的林鹤之知道后,大失所望。当时他和林抒晚的母亲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夫妻俩因为孩子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关系彻底降到冰点,开始长期分居——因为女方坚持不肯离婚。
事?情在林抒晚上幼儿园之后,有了?转机。
因为她被发现有着不错的音乐天赋,被学校选送参加了?一个儿童比赛,并且拿了奖。
那之后,林鹤之重新正视起这个女儿,把人接到了自己身边培养。林太太这几年独自抚养孩子,早就心力交瘁,所以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拿着林鹤之给的大笔金钱潇洒去了,半点不问女儿的处境。
传八卦的人只感叹林太太当妈的心狠,又赞叹还好林鹤之是个有良心的,却全然没有人在意林抒晚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邵沛然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林抒晚的头。林抒晚这才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小声地叫她,“姐姐。”
之后邵沛然问了不少问题,林抒晚全都配合回答。甚至有些她们以为她不会知道的事?,她竟然也能说得上来。这个孩子早熟得惊人,她之前跟贺白洲说爸爸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完全是在骗人。林鹤之确实不让她进书房,但他大部分时候又不在家,哪里知道她有没有进去过呢?
贺白洲觉得,她甚至已经猜到她们要做什么了?。
“我觉得,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修改一下。”从病房里出来,她这样对邵沛然说。
邵沛然点头,“就不要把她牵扯进来了。”原本是想让林抒晚站在她们这边,给林鹤之一击,但是真的知道了?她的事?,反而只想给她一个安静宽松的环境,让她能好好治病了?。
贺白洲说,“先让她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检查一下身体,商量一下治疗方案。我们动作快一点,说不定等她出院的时候,事?情就都已经解决了。”
这样,也就算是把对她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但新的问题势必会出现,林抒晚才十?三岁,必须要有一个监护人,母亲是靠不住的,父亲如果出了事?,她还能跟着谁?
贺白洲没有跟邵沛然提这个,因为她知道邵沛然对林鹤之肯定有心结,所以并不想逼迫她去考虑这些。反正在治疗之前,林抒晚都可以住在医院里,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好了?。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天色彻底暗下来。
为了转移邵沛然的注意力,贺白洲便笑着道,“雨这么大,你开车回去不方便,不如留在我这边住一晚?”
邵沛然往外看了?一眼,问她,“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贺白洲很?冤枉,她就算想预谋,那也要老天爷配合。不过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她越想就越觉得,把邵沛然留下来的想法不错。虽然她这边的条件很?普通,但偶尔换个环境,也可以调节一下心情。
晚饭后林鹤之终于匆匆赶来,为了避开他,贺白洲和邵沛然就直接回了?办公室,没有再到病房那边去,把剩下的事?都交给了?高一雯。
进了?门,贺白洲一直强撑着的气就泄了?,她关上门,回身就抱住了?邵沛然,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叹气,“接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感觉好累啊……”
邵沛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权作安慰。
贺白洲其实还想说,她只是稍微了解一下,就这么累,邵沛然作为亲身经历过的人,又会是什么感觉?
但这种问题,除了勾起她的伤心事?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忍住了没有问。
窗外骤然炸响了?一声雷鸣,雨紧跟着下得更大了?,风呼啸着从窗外刮过,摇动数目,发出各种怪异的声响。
贺白洲抱紧邵沛然,又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我以前觉得自己遇到的事?就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有更坏的。”她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眶一热,鼻尖发酸,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这反应有点丢人,贺白洲吸了吸鼻子,“唉,我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她想解释,但发现自己一时说不清楚。
“我知道。”邵沛然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说,“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因为这些事?难过了?,你只是替她难受。不过白洲,就算长大了?也一样可以害怕,难过,想哭的。”
她的手按在贺白洲的脖颈上,安抚地搓了?搓,“实在不行?,就当是你怕打雷吧。”
雷声应景地又响了?一下。
邵沛然的声音温柔极了?,像哄小孩子那样说,“别怕。摸摸毛,吓不着。”
贺白洲终于被她逗笑了?,“别闹,你才怕打雷呢!”
“嗯,是我害怕。”邵沛然说,她侧头在贺白洲柔软的头发上吻了一下,闭上了?眼睛,“你可以抱紧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贺白洲:还有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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