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贺白洲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太明显了。
直接跑到人家的办公楼下等?人,这算什么“偶遇”?所以把车停好之后,她又犹豫着?走远了一些。
邵沛然的公司所在的这栋办公楼,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不远处就是滔滔江水,一道大桥横跨两岸。这是本市十分著名?的景点,有不少游人在桥上赏景、拍照,自然也有许多商家在这里摆摊。
她从热闹的人群中穿梭而过,心情渐渐舒展起来。
其实她刚刚又想到,邵沛然每天估计都是开车上下班,就算自己一直蹲守在办公楼外,也未必能遇得上,更不用说已经走出了这么远。
但奇异的,她心里又并不怎么觉得失落。虽然是很想见一见人,说一说话,但只是站在这里,知道她就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即使无法?见面,心里也是安宁的。
江边风很大,似乎将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愁绪都全然吹散。
贺白洲又站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腹中传来饥饿感,她便打算离开,找个地方去吃饭了。
结果才一转身,就被一个看着?才十来岁的小姑娘拦住了。
“姐姐,买花吗?”可爱的小女孩手里拎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篮子,篮子里装了一大捧荷花,有已经盛开的,也有刚刚打起花苞的,估计才刚刚采下来没多久,看起来都十分新鲜。
贺白洲不由停下了脚步,“怎么卖?”
邵沛然开车从桥上经过,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贺白洲从小女孩手里接过篮子,一脸为难地道,“呃……姐姐好像没有现金。”
“可以扫码哒!”小女孩立刻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收款码,举在面前。
贺白洲哭笑不得地掏出手机扫码。
正好前?面堵住了,邵沛然将车子停下来,降下车窗,笑?着?开口,“贺院长兴致真好。”
贺白洲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她,又惊又喜,快步走过来打招呼,“邵总这是刚刚下班吗?”顿了一下,又解释,“我是闲着没事,过来逛一下,正准备走呢。”
邵沛然也没问她怎么逛到这里来的。
高一雯既然能找到她家里去,贺白洲找到公司来当然也不稀奇。她看向贺白洲手里的篮子,“花开得很好。”
“邵总喜欢的话,我可以分你一半。”贺白洲立刻说。其实她本来想说送你了,但话到嘴边,突然灵机一动,改成了分一半。
“君子不夺人所好。”邵沛然笑着?拒绝,正好前?面的车开始动了,她便也启动车子,一面问贺白洲,“贺院长这是要去哪里,你开车来的吗?”
贺白洲察觉到她话中暗藏的意思,立刻毫不犹豫地道,“我坐别人的车过来的,正在发愁该怎么回去呢。不过回去之前?,打算先找个地方吃饭。”
“贺院长也还没有吃饭吗?”邵沛然果然开口邀请,“我也还没吃饭呢,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一起。”
“是我的荣幸才对。”贺白洲当机立断,上前?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
她将装着?荷花的小篮子抱在身前?,这一动,淡淡的荷花香气立刻在车厢里弥漫开来。邵沛然一边升起车窗,将车子开出去,一边有些惊讶地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闻到荷花的香味。”
平时看到的荷花,大都远远地开放在水中,这么淡的香味,很难闻到。而家里和公司用来装饰的切花和盆景,似乎也没有见过莲花这个品种。她原以为荷花是没有香气的呢。
贺白洲低头嗅了一下,轻声附和,“我也是第一次。”
接下来,车厢里静默了一小段时间。很神奇的,当两人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不再抱着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时,相处起来竟十分的轻松愉快。有点像是第一次在婚礼上见面的那天,但又比那时更加从容。
好像两人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即使保持沉默,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车子驶离江边,邵沛然才开口问,“吃什么?”
贺白洲闻言,转过头看向她,还没有想好回答,注意力先被邵沛然的耳坠吸引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衣服才从公司出来,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T恤配牛仔裤,看起来十分清爽。头发披散下来,只在她行动间,时不时露出藏在下面的耳坠,如果贺白洲没看错,应该是……羊肉串的造型。
她不知道邵沛然原本打算去吃什么,不过既然换了这样的装扮和饰品,目的地应该不是那些高档餐厅。
所以贺白洲在短暂地犹豫之后,便果断地掏出手机道,“确实有个想去的店,我开一下导航吧?”
邵沛然以动作示意她自便。
贺白洲将手机连上导航系统,在地图上选择了要去的地方。不知怎么,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心情始终十分愉快。好像就是分享一家自己喜欢的店铺给对方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愉悦。
其实仔细想来,她和邵沛然才认识多久?不过见了几次面,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了解。诚然她已经深深被对方所吸引,但这种感觉本身是虚浮的空中楼阁,更像是一种不理智的情绪,谁都不知道它能持续多久。
当时的贺白洲看不清。但现在,以一种更加脚踏实地的方式靠近对方,她便立刻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
邵沛然拒绝自己,是正确的。
……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邵沛然对S市并不算熟悉,是到了这里,看见车窗外的行人逐渐增多,而且看起来都很年轻,才反应过来,“大学城?”
“嗯。”贺白洲笑?着?说,“这附近有很多味道很好、价格也便宜的小店,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邵沛然不由失笑?,“你对我似乎有很大的误解。”她又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应该不需要这样的事前?申明吧?
贺白洲笑?了一下,在心里无声地说,那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更好地了解你。
但她已经学会了敛藏自己的心事,没有直接说出来。
车子开进大学城之后,便开始寸步难行。贺白洲也没想到会这样,两人只好艰难地倒出去,在外面找了个停车位,然后步行过来。
“抱歉。”贺白洲热得出了一点汗,走在邵沛然身边,解释道,“我之前?是跟着?高一雯过来的,她以前?在这里上学,很熟悉这一片,所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好在她们要去的店铺很快就到了。
说是店铺,其实应该是一处露天的大排档。这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摆在附近的桌椅几乎都坐满了人。贺白洲见状,不由生出几分无措。她以前?跟高一雯一起来,几乎都是吃宵夜,那时人已经很少了,到处都是空位,没想到最热闹的时候是这样的。
反而是邵沛然轻车熟路,视线在人群中一扫,就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说也奇怪,她刚刚走到一处座位旁,这里坐着?的客人就起身结账了。邵沛然抢占了座位,这才回头朝贺白洲招手。
受到震撼的贺白洲:“……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邵沛然笑得很开心,“多来几次,你也可以的。”
一边说,一边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单。贺白洲连忙跟她推荐这家的招牌,“烤脑花你能吃吗?我还是回国之后才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一开始听到名字我是拒绝的,后来就……真香。”
邵沛然这时,才认真地看了贺白洲一眼。其实她这一身打扮,比邵沛然跟不适合这种地方。——毕竟是来见邵沛然,贺白洲出门之前?,还是好好收拾打扮了一番的,虽然没穿正装,但处处都显得精致有格调,跟路边摊十分不搭。
不过听她的话,倒是可以确定,的确是个同道中人了。
贺白洲点完了单,还不忘跟服务员强调,一定要微辣,她们有人胃不好,太辣了受不了。
“没必要这样,我的那份少放辣就可以了。”等?服务员走了,邵沛然才说。
贺白洲不以为然,“那你看着?我吃,多难受啊?”
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邵沛然有些意外。不过,贺白洲是这样体贴的人,倒也不难理解。她笑了笑?,“谢谢。”
这家大排档的规模不小,有一整排的灶台,所以客人虽然很多,但东西依旧上得很快。没多久,她们点的东西就陆续送上来了。贺白洲却突然道,“先等?一下。”然后起身匆匆离开了。
不多会?儿,她走回来,将一盒小米粥推到邵沛然面前,“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我的胃也没有这么脆弱。”邵沛然好笑?地道。
贺白洲不赞同,“有备无患。总比胃痛了再吃药的好。”
邵沛然笑了一下,不由得想,如果贺白洲不是喜欢她的话,倒的确会是个很好的朋友。可惜世上的事,总是不会?按照人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她没有继续争论,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别的事情上,“你能出来,看来手术进行得很成?功?”
贺白洲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来,不无兴奋地道,“是的,非常成功。切得很干净,而且术中病人的情况也比预想中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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