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次日早晨,锦澜早早来到化妆间化妆,在服装老师的指导下,一层层换上戏服,这是开拍第一天,她戏份比较少,先拍男女主部分,再轮到她,唯一的不同点是,期间不断有人嘘寒问暖。
锦澜刚入圈时,因为得罪投资人,前公司弃车保帅,她只能演一些小角色,常常化完妆从早上等到晚上,第二天接着等,现在风水轮流转,只觉得唏嘘。
“早。”连毓姗姗来迟,哈欠连天。
“早。”锦澜不喜欢交际,但不代表不会交际,况且这人还是连毓,“你这是昨晚没睡好?”
连毓掩嘴笑道:“昨晚睡觉前听到一个笑话,太搞笑了,我睡不着。”
她怎么也想不到商知晓偷养情人长达两年之久,却只是埋头苦干,自己一点也没享受,更令人好奇的是,锦澜面对商知晓,竟然能忍受得住诱惑。
连毓不禁侧目,这俩人都是奇葩。
锦澜哪里知道连毓心里想的那些事,简单关心了两句,继续看剧本。
这次人物更为饱满立体,不是单纯的清冷禁欲,宁清是一个多层面的人物,而且因为从小体弱,更加不容易演绎。
开拍后,锦澜在边上观摩,连毓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入戏快,一开始主要交待男女主之前的前因后果,张照和连毓的对手戏让人看得忍不住喝彩。
展诗风风火火地赶来,把锦澜带到剧组配套的房车里,问:“昨天小商总那里临时出了点事,我没来得及和剧组打招呼,没人为难你吧?”
锦澜摇头,似不经意地问道:“她那里出了什么事?”
“总公司的一些事,已经解决了。”展诗没有多提,转而说道:“我给你接了两个代言,还有新悦杂志也找我谈过,想让你上封面,我看你这几天戏份不多,有时间去把广告拍了,争取拍戏这段时间,也不从大众视野里消失。”
“展姐,你安排就行。”
展诗本来准备走了,见锦澜欲言又止,问:“你有事要和我说?”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配合尤其重要,锦澜不想瞒展诗,说:“拍完这部戏,我想休假一段时间。”
展诗眉头一皱:“休假?你要休多久?”
“我也不清楚,可能会休两三个月,也许会休长假。”锦澜歉然道。
展诗急了,说:“你确定要休这么久?哪个演员不是趁着有点名气多多接戏,然后趁势而上?你要想清楚,再过两三个月,可能没人知道你是谁了。”
锦澜垂眸:“我有急事,你清楚的。”
展诗叹了一口气,不敢擅自做主:“那也不行,这件事我需要和小商总商量,你也是公司培养的艺人,我知道你情况特殊,但还是要根据公司规定来。”
锦澜说:“我明白。”
“你没和小商总说过吧?她还没有同意吧?”展诗现在觉得商知晓做出任何惊世骇俗的事,她都觉得不足为奇。
锦澜摇头:“没有。”
展诗说:“那就好,你先安心拍戏。”
锦澜和金昙是第一个故事的主角,很快开始开拍,其他演员没到戏份的,继续跑通告,天气渐渐转凉,郝听围着锦澜忙上忙下时,发现一件怪事,说:“澜姐,金昙总是偷偷地看你。”
锦澜皱眉道:“你去和展姐说一下,让她提点一下金昙的经纪人。”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和金昙传出绯闻。
然而金昙似乎非要上赶着制造绯闻,拍完当天的戏份,已经是晚上,他突然来敲门,他生得浓眉大眼,语气却小心翼翼:“澜姐,你忙吗?我想和你对戏。”
《无心》的第一个故事是女强男弱。
裴焕是少年将军,宁清是丞相家的病秧子小姐,腹有诗书,却身染顽疾,裴焕家里因功获罪,满门抄斩,侥幸逃脱之后隐姓埋名,宁清意外收留了他,然后开始在朝堂上斗智斗勇的剧情线。
强强联手,文武搭配,期间,裴焕发现自己爱上宁清,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宁清只一心搞事业。
最后结局是裴焕沉冤昭雪,落寞离开,过了不久,宁清在京中病逝,裴焕这才在她的遗物中发现,原来宁清对自己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忙。”锦澜把金昙请进屋里,眼神示意郝听,郝听愣了愣,立刻出门去。
金昙见只有他们两人,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红着脸道歉道:“之前给你造成困扰,我以后不会再偷看你了。”
经纪人已经警告过他。
但他还是想让锦澜知道自己的心意,故意承认自己偷看了锦澜的事实,想要借机表明心迹。
“那样最好,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捡了你的钱,你在捉贼呢。”锦澜一句话四两拨千斤,轻松带过这个话题。
金昙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已经听懂锦澜的意思,他好几次欲言又止,他承认他还沉迷于《天下》里,对锦澜有着萧笙的滤镜,拍完戏他还是恋恋不忘。
他出道早,刚刚出道时,公司规定不能谈恋爱,现在他眼看快要转型成功,也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想搏一搏。
金昙还在想着怎么搏一搏。
锦澜提醒他:“不是要对戏吗?”
“对对对。”金昙连忙拿出剧本,他特地选了一场感情戏,正要开始,连毓的声音响起:“对戏呢?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毓姐。”金昙瞬间有种被抓奸的感觉,摇头道:“没有。”
连毓丝毫不客气:“那就一起吧。”
金昙无可奈何,只能临时换剧本,三人一起对戏,而主要连毓给锦澜讲述微表情要怎么处理,如何才能形稳而神怒。
金昙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连毓也不急着走,冲锦澜眨眼,问:“爱慕者?”
锦澜轻笑道:“或许是吧。”
又或者是和小商总一样,只是出于某种缘故,对她那张脸有特殊滤镜而已。
回去之后,连毓和商知晓感叹道:“你这金丝雀也太听话了,对戏都要故意拉上我,你为什么还不放心?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那是她应该做的,讨好我是她的职责。”商知晓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
连毓:“???”
拍戏顺利进行,也偶尔会一起对戏,连毓的频繁加入,金昙知道锦澜在明着拒绝他,之后不再找借口和锦澜对戏。
又过几天,展诗再次来剧组,说:“我和小商总商量过了,这段时间你安心拍戏,小商总已经和导演打过招呼,会尽量先拍你的戏份。”
锦澜说:“好,谢谢展姐。”
展诗多问了一嘴:“你们吵架了?”
锦澜奇怪道:“没有。”
她和商知晓之间关系不对等,永远不可能吵架,最坏的结果就是商知晓生气,她受着,根本没有吵架这一说。
展诗不信,没有吵架,还需要她在中间传信,直接互相商量不行吗?锦澜吹吹枕头风的事,她来来回回跑了两趟。
之后果真如展诗所说,孙威得到商知晓的打招呼,尽量先拍她的戏份,然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戏份太集中,锦澜临近杀青时,开始感冒发烧。
“澜姐,你先休息吧。”郝听忙得团团转,锦澜很少生病,可以说是身体健康。
她以前工作压力不大,一直处于偶尔进组状态,这次减重以后,对于身体的影响不小,加上孙威对作品却要求甚高,一个眼神翻来覆去重拍,特别是金昙的状态总是不对,导致大量NG。
“对不起澜姐,我下次一定注意。”金昙一直在道歉。
锦澜揉着眉:“嗯。”
连孙威都有些恼火,讲戏时忍不住批评道:“金昙,你之前在《天下》里,演技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到我手上连个复杂一点的眼神都不会传递?难道你拍戏还认导演?”
这话说得重,金昙脸色一红:“对不起导演,我再酝酿酝酿。”
因为金昙的失误,反复NG,加上天气转凉,连续三天的高压工作下,锦澜这才不出意外地高烧病倒。
郝听迫切地想让她休息,锦澜却只是摇头,继续翻看剧本,她脸色苍白无力,精神却为之大振,说:“现在的状态更好,更有感觉,你帮我去和导演说说,我想带病拍宁清病重的那场戏。”
之前为了营造出羸弱感,她见导演时,连饭都没吃,现在生病,正是好时机。
郝听迟疑道:“这不太好吧,澜姐,现在最主要的是看医生,我已经联系过展姐,她马上过来,你先吃药。”
锦澜坚持:“药我会吃,你去找导演。”
郝听还是担心:“我……”
锦澜严肃道:“听听。”
郝听下意识应道:“好,我马上去。”
孙威在拍戏上精益求精,本来就因为金昙总是出错大怒,锦澜演技还算中规中矩,但也没达到他想象中的演技炸裂。
如今听见锦澜愿意带病坚持,自然是非常乐意,他私人风评虽然不好,但对工作异常认真,这也是能够制作出一部部精良好剧的原因之一。
当即让道具布景,把剧情提前,监视器里,锦澜一脸病容,随着口吐鲜血,锦澜身着一袭白衣缓缓倒下。
孙威激动得拍手叫好:“非常好,卡。”
“澜姐。”郝听惊呼中,锦澜倒下后再也没站起来,立刻被送进当地医院。
孙威也担心锦澜有个三长两短,制片比他还急,项目一旦开始,最怕的就是遇到艺人出事,偏偏这俩人一个不怕死,带病拍戏,一个不怕人死,危险作业。
病房里,锦澜正在输液。
郝听忏悔道:“展姐,都是我不好,没有拦着澜姐,现在病情加重,可能会影响后续拍摄。”
“你也劝不住她,你去休息吧。”
展诗掏出电话。
高尔夫球场上,商知晓一身特制运动装,腰身一拧,手臂一挥,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落地后在惯性下继续移动,最终落入远处球洞。
一旁西装革履的男人夸赞道:“小商总球技高超,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爱好而已。”商知晓摘下球帽,额前沁着一层薄汗,冷不防手机震动,她眉心微蹙,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男人有礼道:“你随意。”
商知晓接起电话,面色不愉:“有事?”
展诗冷静道:“小商总,锦澜病倒了。”
商知晓眉头一皱:“我知道了。”
商知晓若无其事的语气,让展诗以为她没听清楚,重复说:“锦澜……”
商知晓不太耐烦道:“还有别的事?”
“没了。”展诗不知道她俩到底在闹什么矛盾,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男人见商知晓挂了电话,说:“小商总,想必你已经看过我这边给出的方案,明人不说暗话,对于和我司合作,你有几分考虑?”
商知晓怔怔的,男人重新复述了一遍。
商知晓回过神:“抱歉,我这边有点急事,之后的合作与我秘书联系就行。”
男人听说合作妥了,会心一笑,却不知道商知晓突然有什么急事,似乎连身上的气息瞬间都变得冷下来。
商知晓换了衣服,来医院的路上,迅速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看过剧本,知道宁清病重那场是重头戏,而锦澜不是科班出身,演技达不到那个效果,只有借助生病,才能演出最真实炸裂的宁清。
为了演戏又是减重,又是带病拍戏……
商知晓冷笑,锦澜讨好她时,总是动动嘴就行,哪里肯下这么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