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要来给我一顿骂，没想到你给我来句我偏科严重。
唐糖的脑子，有那么几秒的，卡壳。
她沉默了几秒，没出声。
最后她非常真挚地问道：“老师找我就只想跟我说偏科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毕透指了指她身后，江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少年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唐糖记得他上节课还在睡觉，估计是下课被人喊过来的。
毕透身子往后靠了靠，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江末从高一到现在的考试成绩。
这究竟是什么大佬，考试成绩还专门拿个袋子装着的。
唐糖接过仔细看了看，年级排名从来都是个位数，也就是说没跌出过前十。
大部分都是在前三徘徊。
纵使早已有所听闻，唐糖的内心还是有点不平衡。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毕透向唐糖招招手，又把这次月考成绩给她看。
文科年纪前十，尤其是英语，年级第一。
看到这里她还挺自豪的，偷偷朝江末扬了扬下巴。
看！你不还是考不过我？
看到理科，尤其是数学，唐糖给大家表演了个在线自闭。
全年级一共四百多人，她排三百八十几，在倒车尾大鹏展翅。
唐糖有点儿心虚。
她知道自己理科差，差到一定境界了，考成这样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问题是现在毕透看她的眼神有点儿怪异，他的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但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唐糖，你是对我的上课方式或者我这个人有什么意见吗。”伟大的班主任，疑惑地问。
唐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额头流下几滴冷汗，努力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不是老师，我每节课都很认真的在听的。您的性格我也很喜欢，怎么可能对您有意见呢。”
她哪敢啊。
唐糖觉得，毕透找她来说这事儿，还不如找她谈论校园论坛那事呢。
至少论坛她还有得解释，瞎几把编也能给她编回去。
可是这偏科吧，是真的没法儿治。
似是看出了唐糖的紧张，毕透非常和蔼地笑了笑，强烈地突出了他身为班主任的包容和对同学的关怀。
“是这样的。”他笑盈盈地，站起身，拍了拍江末的肩，“我想你和江末是同桌，根据你们自己填的家庭住址，你们住得好像也挺近的。”
“啊？”唐糖发了个单字节，大脑空白了一秒，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几乎和江末同时问。
“您要他给我补课？”
“让我给她补课？”
毕透还是笑盈盈地：“不可以吗？”他循循善诱道：“不仅可以增进你们的同桌感情，还可以学习，多好。”
唐糖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不是老师，这样真的好吗？
您的这两位同学可是异性，难道就不怕扯出什么早恋吗？
爱情荷尔蒙的威力可是很大的。
唐糖又突然想到开学当天的那个泥巴事件，在那天，她对这个班主任的脑回路，就有了不同的见解。
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这好歹也算是老师的好意，唐糖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声谢谢老师。
**
中午下起了雨，唐糖准备在学校食堂随便解决就行了，懒得出去。
再说了，论坛的事持续发酵，她现在走到哪同学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反正她今早也没看天气预报，没带伞。
乔楠倒是带了伞。
她听到唐糖要在食堂吃饭，眼珠子转了转，思考半天还是决定去买杯奶茶，顺便给唐糖带点吃的。
说实在话，外面的东西吃多了真不太想吃食堂。
唐糖冲她比了个心。
黄远恒消息是真的灵通，她前脚和江末又双掇掇进了办公室，后脚他就知道了。
乔楠刚走没多久，他像个小马达似得跑过来，黄头发在空中一抖一抖的，淋了雨后，稀稀疏疏地耷拉在那里，要多丑有多丑。
唐糖无语地看着他，发自内心地吐槽：“我真没话讲了，你能不能把你那杀马特头发染回来。”
黄远恒挠挠头，满脸不解，摆了个pose还觉得自己帅的没边儿了：“我这头发不帅？”
“不，一点也不。”唐糖真挚地说，“这更显得你像个傻逼。”
“……”
黄远恒有点小受伤。
他张了张嘴，摸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语气有些艰难：“真的很丑？”
唐糖拿出手机：“要不给你来一张？”
“那还是算了。”他难得有自知之明。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尴尬了那么几秒，黄远恒摸了摸鼻子，试探性地问：“唐糖，你今天和江末被叫去办公室了？”
唐糖坐在桌子上，咬着根棒棒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黄远恒非常愧疚地问：“是因为月考的事吗？江末什么反应？”
他有看论坛，也知道唐糖现在的情况。
江末一直是学校的焦点，迷妹也是一片一片的，高一那会还有一群小姑娘排着队来跟他表白。
谁知道他看都不看一眼，跟见了空气似得。
也是有天真的小姑娘锲而不舍，相信总能打动对方。被无视多了后也就灰心丧气了。
那个靠黄远恒来接近江末的也是意外，跟江末说开的时候直接被冷哭了，就是唐糖那天见到的场景。
然而凭空冒出个唐糖，莫名其妙成了他同桌，莫名其妙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当然会有很多人不甘心。
唐糖歪着脑袋想了想，将嘴里的糖棒拿出来，转头看着他：“他没什么反应啊，也没人找上我啊，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腿在空中晃了晃，唐糖握着棒棒糖，甚至开始哼起了歌。
她不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像这样成为校园焦点又不是第一次了。
比这更严重的都经历过，倒是没多大所谓。
只是有点不太舒服罢了。
她这么无所谓的样子让黄远恒更不知道说什么了，要她计较吧，他还好受点。
偏偏唐糖好像根本没放心上。
**
江末一下课又被喊去办公室了，这会刚回来。
还没到班级门口，透着玻璃窗看，他眉头皱了起来。
小姑娘坐在桌子上晃着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后是雨幕。
黄头发的少年站在她面前，背对着他，他看不清他的动作。
像漫画中的情节。
江末心里的那么点小情绪又被勾起来了。
他才一会不在，黄远恒怎么又跑这来了？
当下他脸上的情绪都不太好，眉眼里隐隐带着点阴霾。
他敲了敲门，以引起教室内两人的注意。
唐糖慢悠悠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根棒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来人。
江末颀长的身影靠在门上，一只脚搭着门，双手怀胸，也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唐糖看到江末的唇角勾了勾。
她收回视线，软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响起，伴随着雨滴拍打窗沿的声音。
“当事人来了，你可以问问他。”
江末朝这边走过来，没看黄远恒，话是对唐糖说的：“毕老头说给我一个月时间，让你数学及格。”
“他对你还挺有自信。”唐糖说。
江末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有些好笑：“你自己对自己怎么没点信心？”
唐糖望了望天：“我数学都挂习惯了。”
“你不相信我？”
“没，不相信我自己。”
这奇怪的聊天。
黄远恒完全没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猫腻，一脸懵。
这种被隔离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郁闷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唐糖轻飘飘地看着他：“就是我和江末今天被喊去办公室的事。”
“不是因为论坛？”黄远恒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唐糖点点头：“我们班主任好像不怎么看论坛。”
说着，她输入密码打开手机，刷新了下论坛，想看看现在谣言扯成什么样了。
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帖子。
唐糖眨了眨眼，像见了鬼，搜索关键词也找不到，收藏栏里也没了踪影。
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她下意识地抬头，定定地看着江末，忍不住问：“你删的？”
江末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不是废话吗。
唐糖忽然笑了声，眉眼弯弯，眼底亮晶晶的，唇角扬了个弧度。
“谢谢你。”她发自内心地说。
头一次跟江末说谢谢说得这么轻松。
江末惊讶地看着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眉眼里全是诧异：“你是本人？”
唐糖不满的打掉他的手，挑着眉回答：“不然呢？你别得寸进尺。”
她坐在桌子上，江末还是高了她一段。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空气有些闷热。
和江末对视着，看着他乌黑的眸，唐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黄远恒彻彻底底没了存在感，偌大的教室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唐糖脑中突然出现了个场景。
也是这样的雨夜，偏僻的巷子里，小姑娘把高她将近二十厘米的男孩撂倒在地上，旁边站着另一个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小姑娘声音凉薄：“别动不该动的人。”
可只是一晃而过而已。
唐糖对这种事的记忆不深，况且类似的事情她也做过不止一次。
她正准备继续细想，身边的人开始叫嚷。
“你们怎么无视我啊？”相当于没有存在感的人非常不满，磨着牙挥了挥拳头。
唐糖的思绪被打断，一下回过神。
她看江末的目光深了点。
**
不得不说一中效率是真的高，月考总成绩在周二就全部出来了，年级排名班级排名等。
意料之中，江末年级第一，唐糖年级排名一百多。
她数学拉分实在是太严重了。
英语老师对此倒是挺高兴的，对唐糖愈发喜爱。
毕透把希望寄托在江末身上，希望他能帮忙带带这个同桌。
江末自然是挺乐意的。
挑了个周末，早上九点钟，他带着他的拉布拉多和一个包，极其自然地按了唐糖家的门铃。
张妈开门发现是他还挺惊讶的：“江末啊，你怎么来了？唐糖还没起床呢。”
江末挑了下眉，从包里拿出学习资料，笑得十分无害：“老师让我来给她补课。”
张妈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楼上唐糖的房间：“她数学已经差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得，看来果然不是差一两天了。
江末收敛了脸上愉悦的神情，装作无奈地点点头。
张妈叹了口气，边迎他进来边感叹：“她之前没这样的，初中那个数学老师和她闹矛盾，她直接手一摊，上课听都不听。”
以唐糖的性格，的确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突然有点好奇。
“张妈。”他恭敬地问道，“您知道唐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