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鬼屋是新开的,听说是主题模拟式的,道具和演员都挺专业,之前开馆体验的时候,有个人在里面还直接吓晕了……”

这一套说辞都是姜北阅之前为了约他一块儿去鬼屋说给他听的,现在被他照搬过来讲给凌峭听。

凌峭听他兴致勃勃地介绍,也不好露怯,于是便冲他干笑了两声。

凌峭不是特别怕鬼,有的那么一点点怕,也都是被他自己给吓出来的,主要是他夜盲,光线昏暗的时候就看不清东西,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更是直接抓瞎。

而看不清的时候,他看个被风吹起的窗帘都像是鬼影憧憧,凌峭从小到大十几年也没习惯,每每遇上都能吓得他头皮一麻;看不见的时候更惨,指不定什么东西就在你旁边呢。

凌峭一步一挪,十分艰难地跟着洛边尽去到了目的地。

买票的时候售票方告诉他们说今天的主题是废弃福利院,体验过的都说麻麻的呢!

凌峭听着工作人员热情的介绍,暗自搓了搓手指:“……呵呵。”

他们跟着工作人员的指示到了进口,而这一路上也没有碰见其他任何人,环境安静得十分诡异。

而进口处就是福利院生锈的大门,洛边尽打头阵,在门口摸索了一番就直接把那看起来年久失修的锁钥给掰了,他提步往前走,步子还没迈开便想起身后的凌峭,他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去拉凌峭的手。

还没碰到他凌峭就忽然轻轻抖了一下,洛边尽挑了挑眉,心说难不成这小家伙刚刚是嘴硬呢?

想着他就问了出来:“还去吗?”

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的颜面,堂堂男孩子不能丢人,凌峭咬咬牙,强撑着说:“去!”

洛边尽不清楚凌峭夜盲的事,虽然凌峭在宿舍会点灯睡觉,但他也只以为这是他的习惯,所以这会儿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个太大的事,毕竟有点忐忑也是正常的。

他没太在意,只拉住凌峭的手,在他手心捏了捏,轻轻说:“不怕,有我呢。”

因为是室内搭建的场景,进大门之后福利院里的灯光比外面更暗,四周灰蒙蒙雾沉沉的,在凌峭眼里那更是四处都潜伏着杀机。

他们一路走进福利院的长廊,走廊边的各个房间门没有关紧,随着不知道哪里飘来的风被吹得咯吱作响。

与此同时,不知哪里又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子桀桀的笑声,那声音又尖又细,混着空旷的走廊还带出了巨大的回音,直冲击着人的耳膜。

但这种程度凌峭尚且还能接受,毕竟声音远在天边,谁知道是不是广播。

凌峭深呼吸了几口气,不经意间一转头,结果正正就对上一个小孩提着嘴角笑得僵硬的脸,而那小孩的黑瞳仁布满了整个瞳孔,眼角似乎还淌了几道横七竖八的血泪,衬得那张惨白的脸更加诡异。

凌峭的头皮几乎是立刻就麻了,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他下意识里反握住洛边尽的手,指甲似乎都掐尽了洛边尽的肉里。

洛边尽忍不住‘嘶’了一声,赶紧转过头问:“怎么了?”

问完他见凌峭瞪着个眼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房间门上的画,洛边尽眯了眯眼,看出那幅画应该就是小孩子随意的涂鸦作品,本着鬼屋里的一切都做好了被破坏准备的原则,洛边尽拉着凌峭走过去,一把揭下那幅画,递到凌峭面前问他:“你喜欢啊?”

忽然就被鬼脸怼了脸的凌峭:“!!!”

洛边尽我可去你二舅姥爷的奶油小饼干吧!

虽然凌峭此时见状已经明白过来刚刚那些都是他的脑补,可他此时下意识里还是一反手就把那张纸给打飞了,并且同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啊……”

可话刚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男孩子不可以害怕!

是以那声低呼硬生生地就拐了个弯:“啊打——!”

洛边尽不解地看着他,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

凌峭知道这时候万万不可以接话,所以他非常机智地摇了摇他俩牵着的手,率先提步走了。

洛边尽果然没有再提这件事,默默地任由凌峭牵着他走,但片刻后,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事,拽了拽凌峭说:“你刚刚掐疼我了。”

这已经是凌峭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听他第二次说起这句话,可此时他有些紧张,是以也没回头,随口问了句:“你这么怕疼吗?那怎么办?”

“对啊,从小就怕疼。”洛边尽回答得很干脆,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然后他又认真想了想,试探着提议道,“你给我呼呼?”

然而他话音刚落,凌峭就忽然站住了,洛边尽一时不查撞在他身上,顺着他视线一看,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影,那是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孩子,两人都穿着一件及地的白裙,黑色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和他们的目光一触,露出一个怪笑之后又迅速闪进了旁边的房间。

洛边尽知道这是工作人员扮演的,可由于出现得太突然,视觉冲击有点猛烈,唬得他都愣了一下。

洛边尽偏头想看看凌峭怎么样,别真给吓着了,结果余光一瞥,又看见后面拐角的地方似乎有一个手上拿着个什么的鬼影。

他之前就知道这里面有些工作人员除了本身化妆之外,还会拿着一些整蛊道具来整游客,他听姜北阅说这里玩得大一点的就是有时候会拿那种红色的可洗油漆来冒充血液泼到游客身上,他看刚刚那人手上的东西有点像个小桶,洛边尽怕他们之后不经意被整,可此时也来不及解释,说了句‘等着’就放开凌峭朝那个鬼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倏忽就跑得没了影。

凌峭一下子失了依靠,掌心的温暖也刹那抽离,心里瞬间就漫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

凌峭什么也看不清,看这空旷的四周似乎随处都潜伏着窥伺者,他一动都不敢动,但又不敢不动,一时慌得心神都乱了,眼泪差点就雾了眼睛。

洛边尽解决了那边的道具之后飞快地就赶了回来,结果就看见凌峭站在原地,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摸索,而他的眼睛也茫茫地看着一个方向,像是失了焦点一般,连他出现的时候他都没有给半点反应,洛边尽呼吸一紧,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凌峭!”洛边尽看着这幅场景,心里不住泛出阵阵自责和心疼,大步就朝他跑了过去。

凌峭听到洛边尽的声音,立刻抬眼看向他的方向,待他跑近方才看到了他模糊的身形。

凌峭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却仍是忍不住感到丝丝后怕,是以他还不待洛边尽站定,就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洛边尽的脖子,声音里还带着些颤抖:“洛边尽!”

凌峭不怎么喊洛边尽的名字,更是从来不曾这样主动地回应过他,别看他平时总是忍不住靠近凌峭,但这样的情形却还是切切实实的第一回。

胸膛贴着胸膛,滚烫贴着滚烫。

洛边尽一时怔住,手也只虚虚地抬起,不敢再进一步,去放到怀里人单薄瘦削的脊背上。

不过凌峭仍沉浸在后怕当中,就没觉出此举有何不妥,然后他见洛边尽不说话,就又往他怀里拱了拱找找他已经回来的实感,有些委屈地说:“你刚刚去哪儿了啊?”

凌峭比洛边尽矮半个头,搂住洛边尽的时候,嘴唇就刚好在他肩膀附近。

而洛边尽跑过来跑得急,夏天又穿得薄,身上的t恤就微微有些歪斜,随着凌峭的再次接近和说话时嘴唇的轻启,他温热的唇瓣就刚好贴上了洛边尽的锁骨。

像是花间的呢喃。

也或许只似是一个简单又不经意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