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大爷的小凉皮!那是你的凉皮吗你就邀请我,而且你瞅瞅你瞅瞅,他这动作语气是啥意思,跟这儿挑衅呢?诶瞧我这暴脾气,啊啊啊!
……可是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凌峭说不出来,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语言是多么的苍白贫瘠。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气鼓鼓地瞪上洛边尽一眼,然后……转身就走,那凛冽的背影看起来可潇洒,也可委屈了。
凌峭一直到回到家,拿起了他心心念念的报纸之后,都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将他们全家都爱的凉皮儿拱手让人了,真是令人费解。
好在他先前没有告诉他妈妈他买了凉皮,不然两手空空地回来,还真是丢人,说不定他爸和他弟回来知道之后,可能还得去替他讨回公道,那样就更丢人了。
不过凌峭觉得,他和那位又帅又逼的事儿逼以后应该江湖不见了,所以不如就互相遗忘吧,这点小事不足挂心。
所以他吃过晚饭之后,就收拾好心情开开心心地回学校了,虽然并没有人看出来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明天是C市一中开学的日子,凌峭今年升上高二,他也借着学业渐重的原因申请了住校,从小到大,因为周婉不放心他,所以一直都就近照顾着他,这是凌峭头一回离家住校,心里头还有点小激动。
不过这话他也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他妈这人人如其名温婉是温婉,就是有点玻璃心,所以他在家的时候就把雀跃的情绪压了一压,免得他妈还以为他迫不及待地想单飞。
可是真到了寝室之后,凌峭的兴奋劲儿就泄了下去,因为609寝室里面,这个本该有着和谐混乱欢呼打闹声音的宽敞四人间,暂时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他是高二才住校的,其他一些住校生大部分是从高一就开始住,像他这样的比较少,就算有一些也就正好补上了之前其他寝室的空缺,轮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单出来的那一个,所以现在就他一个人,独守空闺。
主要吧,每个学校都有点坟头蹦迪的传说,凌峭又有点儿夜盲,这种场景对他来说就显得有点诡异了;而且其他寝室的欢声笑闹和他这一室门庭冷落对比起来,就显得他特凄凉,放上一曲一剪梅就可以当场抱头痛哭的那种。
凌峭叹了口气,心想,算了,让我默默等下一个对的人吧,希望他翻山越岭而来,才对得起我倍受煎熬的等待。
到时候他肯定给他拉横幅,在心里——毕竟他是一个高冷的人,同学们都这么说。
凌峭怀着敬畏的心情早早洗漱完毕上床躺着,开开小夜灯,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睡姿看着可安详。
安详得他没多大会儿就去会了周公,凌峭迷迷糊糊中都觉得,自己这入睡速度好像过□□速了,跟他爸似的,上一秒还在唉声叹气说自己失眠,下一秒却情不自禁打起了呼噜,当然这就是个比喻,他是个不打呼噜的健康人士。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峭一直觉得自己有些意识,不过却醒不过来,他淡定地安慰自己,这是做梦呢,那些虚影儿欻欻欻的,跟跑马灯似的,明儿就不记得了。
“用户187180您好,这里是一线系统,欢迎您的加入。”
凌峭翻了个身,心想,这梦不错,说话声儿这么清楚,不过这声音有点儿难听,有点像鸭子叫。
而且一线是什么?我梦的这是法制栏目?还是娱乐行业?
“游戏即将开始,请您尽快做好准备。”
这进展还挺快,都没什么废话,看来是法制栏目了。
“请您按如下人设完成任务,否则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你却不再醒来。请按确认键。”
还有威胁这档程序,那真的是法制栏目没跑了。
凌峭这会儿还有心抽空想了想,这个梦,难道是在暗示什么吗?
梦约等于梦想,法制约等于法律,难道上天这是在暗示我,以后要从事法律行业为民服务吗!
可是有点想当大学老师诶。
但这是神的昭谕,要是背道而驰会不会不太好?
可是还是想当大学老师啊,而且法律专业的书那么那么那么厚,啃着好累的。
“请按如下人设……,……不再醒来。请按确认键。”
凌峭这边儿有点纠结,所以就迟迟没按确认,而且这鸭子声儿听久了之后吧,居然听出了那么点风味,所以他也就没管,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周一,他们学校正式开学,而这一开学就是为期两天的开学考试,用他们班主任黎塘的话来说,那就是每学期的新手大礼包,有些同学可能一开学就会荣获父母混合双打荣誉一份,并且从此奠定本学期的基调。
他们开学考还是挺正经的,也都是和往期一样按上一次考试的排名来分考场排座位,第一堂考语文,黎塘正好就监考第一考场的语文。
第一考场的学生向来都不怎么需要操心,卷子一发基本就齐活了。
不过……这考试都开始了十五分钟,这第一列第一位的第一名同学怎么还没有来!
看不见那个认真做题,做完题之后又会尽情发呆的身影,黎塘心里还是有点慌张的,并且已经预见了自己的语文平均分直接被拉掉两分的下场。
果然,平均分的起起落落其实在学霸的一念之间。
好容易挨到语文考完,黎塘收了卷子之后急急忙忙回班,在走廊上看见几个一班的同学,可是问了一通也没有人见过凌峭,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凌峭平时不算太靠谱,但是也从来没有无故旷过课,黎塘这会儿有些担心他的人身安全,所以立马便打了电话给周婉。
周婉一听儿子不见了,玻璃心差点碎成渣渣,直接翘了班来学校跟着黎塘一起找人。
两个人碰头之后,周婉立刻就把凌峭昨天的行踪给交代了一遍,并且她说她已经吩咐她老公沿着昨天凌峭来的路去找人了。
周婉担心得直转悠,忍不住道:“黎老师,咱们报警吧,啊?”
黎塘安慰了她几句,又说:“现在失踪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警方不会立案的。”
“等二十四小时,万一到时候我儿子都凉了怎么办!”
“……”黎塘哽了一下,“凌峭妈妈,我们先出去找找,万一这孩子只是在哪儿玩过头了呢,是吧,找不到的话我们立刻就去报警。”
周婉忧心忡忡的,闻言立刻便往外走,边走边念叨:“我儿子这么漂亮,可别被人贩子盯上了,有些人就专挑漂亮小男孩儿下手。这个社会太不安全了,美貌也是原罪,这可怎么办哪,峭峭,可千万等着妈妈,妈妈来救你了!”
黎塘沉默几秒,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凌峭不是小孩子了,人也聪明,不会出什么事的。”
两个人一块儿从办公室往外走的时候,却在门口忽然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见办公室有人出来,立刻退后两步。
黎塘看清来人,一拍脑门想起这事儿,刚想开口让他在办公室里先等等,谁知道那人却连看都没看他,反而看着他身边的周婉疑惑地喊了一声:“周阿姨?”
……黎塘发现自己这么大个人居然被无视了,而且他还是他未来的班主任啊!尼玛,他竟然感觉有一点受伤。
周婉飞快抬头瞟了一眼,心不在焉地打了个招呼:“小洛啊,你好。”
打完招呼之后她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催促着黎塘就快走。
黎塘边走边说:“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个人。”
洛边尽赶紧吼一声:“那我先去宿管那儿报个到先给我排个宿舍行吗?”
“行行行!”黎塘答应之后步子猛地一顿,然后顺势又拉住了一个劲儿往前冲的周婉,“宿舍?”
因为白天的时候宿管都会查楼查寝,要是没有请假条,非休息时间学生是不能待在宿舍里的,不过也不排除宿管查漏了的可能性。
反正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决定先去宿舍看看,黎塘和周婉立刻往宿舍赶,正巧洛边尽也去那边,所以就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在宿管那儿拿了钥匙之后,几个人吭哧吭哧爬上六楼,走到609门口的时候,宿管忽然想起来说,以前这寝室是没人的,大早上这寝室里也没什么动静,所以他都忘了这里面新住了一个学生进去。
门一打开,周婉率先冲进去,果然就看见靠阳台那边的上铺上躺着一个人。
凌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回了安详式睡姿,床架上又夹着一个昏黄的小夜灯,这幅场景在白天看起来着实有点诡异,不过周婉似乎见惯了的样子,没什么特别反应,倒是把黎塘和洛边尽还有宿管大爷差点给吓趴。
周婉松了口气,拉了板凳站上去扒着床栏静静看了会儿凌峭的脸,偏过头冲黎塘他们笑着说:“我儿子真好看,是吧?”
黎塘:“……”
猛地看清了床上人长相的洛边尽,按下心头讶异,迎着他房东阿姨亲切的目光,生生应了一句:“……是。”
周婉得到回应满意地回头,摇了摇凌峭的肩膀:“峭峭啊,快起来。”
“峭峭,你昨晚干什么了,怎么睡到这会儿啊?把你们黎老师给急得团团转。”
黎塘心想,团团转的是你啊,我急我也不团团转,那走位跟跳二人转似的。
不过周婉喊了好几声,床上的凌峭都一直没什么反应,这下周婉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忽地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凌峭鼻子底下探了探。
探完之后腿迟来的一软,把住了床栏才让自己勉强站稳,心有余悸道:“有气儿,有气儿,吓死我了。”
之后她又喊了几声,可是凌峭却依旧没反应,黎塘这会儿觉出不对,也走过来摸了摸凌峭的手臂,是热的,可是这人怎么不醒呢?
黎塘和周婉对了一眼,立刻决定还是把人搞起来送医院。
不过……凌峭再瘦也是一米八的大高个儿,现在又躺在上铺,把人搞下来实在有点儿费劲。
洛边尽站在一边看黎塘和周婉一人一条胳膊腿儿,那副快把小美人给五马分尸的样子,实在有点儿于心不忍,再加上昨天他不人道地抢了人家的凉皮,于是走上前说了声:“我来吧。”
黎塘和周婉麻溜儿地让开,乖巧道:“麻烦小洛了。”
洛边尽站到椅子上之后立马就比床高出一大截,他俯身往前一手搂住凌峭的背一手揽住膝弯,一下就把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凌峭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他妈的说话声,可他就是没有办法回应,后来又感觉到好像有人把自己给抱了起来。
他小的时候他爸倒是经常这么抱着他玩儿,不过从他七八岁之后,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就不怎么去烦他爸要抱了,所以从那会儿一直到现在,他几乎就没怎么被人抱过。
这会儿忽然就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居然还从这稳健有力的臂膀中,感受到了一点点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