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已经被搬来了一个巨大的木质圆盘,垂直立在舞台上。圆盘后面有一个架子支撑着圆盘微微离地,圆盘上从中间往周围以射线的方式形成了12个格子。

刚才那位穿着紫色亮片比基尼的金发女人站到圆盘的前面,这次她没有带着猴子,而是手中拿着一只红苹果。

金发女人左手拿着苹果向观众展示了一会儿后,在小丑扶住圆盘的时候,她脚踩着圆盘上两个凸出来的木头,站在了圆盘上面。

表演喷火的两位表演者分别跪在两边,把金发女人的脚踝快速地绑在了圆盘上。

金发女人尝试着弯曲膝盖但是都很困难,能看得出来脚踝上的绳子系得很紧。女人把红苹果顶在头上,张开双臂,旁边的两人又将女人的手臂也绑在了圆盘两个格子的固定位置。

小丑继续从口袋里抽出一条丝巾,这次是一条黑色的丝巾。

“又要开始变魔术了。”有人说。

然而小丑这次将黑丝巾折叠两层后,走到距离圆盘五米的地方——观众席第一排的前面。请一位距离最近的观众,为他将这条丝巾系在脑后。

那位观众是为年轻男人,他正好想看看这小丑有什么把戏,所以故意把用来遮挡视线的黑丝巾折得更厚了一点,紧紧地系在小丑的头上。

小丑并没有因为男人故意的举动而表现出不悦,喷火的表演者在小刀的刀刃上吹了一会儿火焰,递给了小丑。

小丑接过巴掌大的小刀,虽然只是表演用的,但离得近的人都能看清那刀刃打磨得光滑锋利,甚至可以称之为匕首。

要蒙着眼睛玩飞刀扎苹果吗?

如果说这些道具上没有动过任何手脚,恐怕是没人相信吧。

距离五米,蒙着眼睛……即便是会透视的人也没办法做到准确无误地用刀插苹果吧。

刚才给小丑系丝巾的男人见小丑缓缓抬手,似乎在凭空感觉方位。

那男人“喂”了一声:“我刚才给你多叠了一层,应该没问题的吧?”

小丑没有说话,手中的刀子已经在他抛出的过程中飞了出去。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小丑的手上,那刀子已经在瞬间落在了……圆盘中的女人胸口。

女人呕出一口血来,头上的苹果掉在了地上。旁边的两名喷火表演者立即冲上去解开女人的手脚,架着女人的手臂从圆盘上抬了下来。

台下的观众席再次慌乱起来,有人高呼着“救人啊”,有人急匆匆地站起身想看看舞台的情况。只有站在台下的小丑佁然不动犹如被石化一般,身后的男人狠狠地推了小丑的后背一下。

“发什么呆!蠢货!你杀人了!”

男人话音刚落,刚才还在吐血的女人,把刀子从胸口拔了出来,顺着那道衣服的豁口,女人扯出了一个红色的塑料包。

原来胸口的血是扎破了胸口的塑料包而流出来的,那……

一只猴子捧着水杯跑到舞台上,金发女人喝了一口水漱口,随即又吐回到水杯中。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金发女人又开始在舞台上跳起舞来,尽管台下的气氛变得异常静默,女人忘情地在舞台上跳着。

“搞了半天是血袋!在这玩/弄我们的智商呢。”蒋妍身后的几个人不屑地说道。

金发女人随着音乐又走到圆盘前面,这回她没有头上顶苹果,而是在四肢紧紧绑在圆盘上之后,两个喷火表演者转动起那个圆盘。

圆盘非常沉重,在转动有一分钟之后才慢慢加速,越来越快。台下的人看圆盘上来来回回都是女人飞舞的头发,看得眼睛都要花了。

喷火表演者递给小丑一把小刀。

小丑这次连方向都没有瞄准扔向舞台。

“叮”——第一刀落在了舞台的地面。

众人长吁一口气。

喷火表演者继续给小丑递刀。

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剩余的九把刀全部落在了圆盘上。期间金发女人发出类似求救的呼声,但小丑和喷火表演者像是都没听到,仍旧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蒋妍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已经捂住了眼睛,不想去看圆盘停下来后血肉模糊的样子。观众席里发出震惊和鄙夷的声音,有的人在大骂拿人命吸引眼球,有的人说搞不好又在耍弄观众。

果不其然,圆盘停下来的时候,金发女人完好无损,九把刀稳稳地扎在圆盘的空格里。

……

马戏团表演结束的时候,外面依旧下着雨。雨势比来时要小一些,蒋妍撑着从旅店借来的雨伞走出帐篷,大风把她的雨伞卷得向上翻盖,她立即转过身试图用身体挡住风,然后来调整一下雨伞。

马戏团外等待客人的马车排成了一排,也不知这些车夫在雨里淋了多久,但在雨天跑马车赚得比较多,这些车夫宁可淋雨也要接几个客人。

蒋妍叹了口气,雨伞好不容易调整好了,重新把雨伞打开,刚才夹在胳膊肘的那支绿玫瑰掉在了地面上。

雨点拍打着的地面,黄黑色的泥土伴随着雨水将那支绿玫瑰沾染了泥土,蒋妍俯身正要捡起那支绿玫瑰的时候,忽然吹过来一阵大风,把那支玫瑰花吹到了两米以外的水坑里。

蒋妍暗叹自己今天运气不好,撑开雨伞小跑过去把玫瑰花捡回来,在俯身的时候那支玫瑰花又被吹到了更远的水坑里。

……不想给她就不要了。

蒋妍撑着伞看了那支玫瑰花几秒,风似乎也停了,她才慢慢地走过去捡起那支玫瑰花。

最外面那层的花瓣已经被泥水沾了个遍,墨绿色看起来更深了一层。她甩了甩玫瑰花上的泥水,用手把花瓣上的泥土抹掉。

金属物体碰撞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像是铁笼和链条的碰撞。然后是老虎的吼叫声。

蒋妍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马戏团后面的灰色帐篷附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放置动物或者表演者们生活的地方。

蒋妍轻轻地抬起帐篷门帘的一角,面前就是一只关在金属巨笼里的老虎,蒋妍吓了一跳差点放开手中的门帘。老虎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在低头奋力地啃食着一堆带血的食物。

大概是今天表演得好,老虎的午餐异常丰盛。老虎笼子里的那个大盆里有好多东西,蒋妍踮起脚看了一眼,老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偷看,还在唏哩呼噜地啃食着骨头上带血的肉。

蒋妍咬了咬唇,血肉的腥味让她有些不适。她慢慢放下帘子,忽然在老虎笼子的一角看到一个白色的条状东西。

蒋妍的手僵在半空中,眯了眯眼睛,确定那是一根人的手指。

准确的来说,是断指。

再往老虎装满食物的大盆里一看,里面的肉带着黄色的皮,皮肉上面只有少量黑色的毛发,看起来不像是动物的皮毛,更像是人类的汗毛。

这个老虎……吃人?

但明明在台上的时候,这个老虎乖得像是一只大猫,驯兽师怎么指挥它就怎么做,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配合。

这个老虎吃的是谁?饲养老虎给老虎喂食的人又是谁?

“亲爱的小姐,您对这里还满意吗?”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性嗓音从身后传来。

蒋妍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放开了掀起的帐篷门帘。里面的老虎闻声,撞向笼子,笼子的锁链发出激烈清脆的碰撞声。

蒋妍一回头看到了那个小丑,他还是那样,满脸滑稽又有点怪异的油菜,身上的连体小丑服被雨淋湿贴在身上,看起来要比舞台上时身形瘦削不少。

蒋妍愣了一下,把手中的雨伞向小丑倾斜过去,遮挡住他雨淋的身子。

“啊,是小丑先生啊。谢谢你的花,我第一次见到绿色的玫瑰,我很喜欢。”

蒋妍心里其实是有点抗拒的,这个诡异的马戏团,她有一种自己已经触发了死亡剧情的感觉。

如果在恐怖片,应该在她回头的那一刻,小丑就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咬断了她的脖子,她一命呜呼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这小丑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从台上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魔术、飞刀……这些看着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操作,小丑却完美地演绎出来了。

不过也不能太刁钻,就像是变魔术,在魔术的破解步骤展示出来前,所有人都可以把魔术想象成魔法一样的神奇。或许小丑也有这种技巧呢。

小丑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了一样:“您知道绿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绿玫瑰的话语?蒋妍看着手里绿得快要发光的玫瑰,第一反应只有绿帽子的寓意——爱是一道光,绿得你发慌。

“我的喉咙在成年礼上,被一群小孩子的恶作剧、一瓶硫酸毁掉了,”小丑没有悲伤,反倒向蒋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意,红色的嘴唇笑起来反倒有些可怖,“我本以为人生会从此灰暗,但那个时候,一位美丽的驯兽师女郎,给了我一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