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殊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虽然他难得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于是,他只有微敛凤眸盯着愈发你情我浓抱在一起的俩人,面无表情地紧抿唇瓣一言不发。

心口有点不对劲了。

就在殷殊以为自己能动的契机,周遭环境倏然虚化演变起来,这个过程非常短也非常让人意料不及。

毕竟,梦境是无法控制的。

毫无心理准备的殷殊,抬眸便看见一位年轻却眉眼漂亮的短发男生,把一名娇娇小小五官干净朴素的女孩子按在树上亲。

女孩子的脖子全都红了。

男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耳尖好似要滴血。

就在男孩子还打算继续亲的时候,女生一把恼羞成怒地用力推开男孩子,但仅短短一瞬,女生的神色就恢复如常,她语调平静地和男孩子擦肩而过,“阿湛,时间很晚了,回家吧。”

原本毫无兴趣的殷殊望见这幕,忍不住屏住呼吸,女生那双恍若盛满星河的灵动眸子还有不自然地瞥向左边眨眼睛,这样的小动作……

殷殊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口腔,心脏又缩痛了下,赤色眸子里逐渐溢满一种复杂的情绪,名叫不耐烦和愤怒。

我绿我自己?

但还不等他发作,场景瞬息万变。

殷殊快速地扫视了眼周围的环境,终于是他看得懂的环境了——富丽堂皇的帝王宫殿,凡尘俗世里的权利王朝。

说实话,他都不明白自己之前怎么会梦到那么稀奇古怪的正正方方大楼,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铁皮怪,他敢打包票两世里都没有见过那些东西。

自己的想象力那么好?

但一想到梦到的那两对缠绵烈火的爱人,他的脸色又变差了。

这是一座拥有众多名贵品种花草的花园,虽然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俗物,但对于殷殊这种已经触摸到天道规则的半仙人来说,俗物终归是俗物,并不能在他心间留下痕迹。

一名头戴琳琅金步摇的华贵大方的女子,举止十分大胆放纵地把一名衣着尊贵紫衣的华艳男子按倒在石桌上。

女上男下。

但很明显的,紫衣男子虽然眼里划过慌乱,看他恢复平静的速度,依旧被按倒,没有一把推开女子很明显是刻意纵容罢了。

突然地,两人的动作仿佛按了快进键,殷殊听不清这中间他们的交谈。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笑得明媚动人,动作亲密地靠在男子宽阔的胸膛上,尾调微微勾起,像爪子轻轻地挠在心上,“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啊……

心脏处猛地炸开一股足以撕裂的疼痛。

这不是任何受伤的外因,而是像脆弱的心脏深处,由内而外地迸发出蜘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牵扯着血与肉,给予无法忍耐却又刻骨铭心的疼痛。

殷殊用力地拽紧自己左心口生生发疼的地方,缓缓地蹲了下去,绯红华袍被他拽的不成样子了,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狼狈又可怜地在地上缩成一团。

他猛地松开骨节分明的手,手指颤巍巍地抚平皱成麻布的衣服,声音干涩,“这是师父亲手做的,不能弄皱……”

也许殷殊自己都没发现,那双充满猩红戾气潋滟赤眸中,淌满了触目惊心的晶莹水意。

没有痛彻心扉,怎么会明白美好的来之不易?

一幕又一幕和夭夭点滴相处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殷殊的眼前飞快闪过。

中间夹杂着一些对他来说很陌生的画面。

但毫无意外的是,不论是哪一对终成眷属的情侣,故事的开端都来自于男方不可避免的动心,而这份动心来自于女子主动的靠近,虽然女子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光是一次又一次的靠近就有足够重的砝码来撬动男人冷漠如磐石的心头。

殷殊暂且并不懂为何每一个面貌不同的女子,都或多或少有着师父的小习惯和影子,聪颖如他,很快就确定了她们都是她。

他想到了一个很好解释这般诡异现象的词语——转世。

那那些男子呢?是他的转世吗?还真是嫉妒啊。

不管是不是他,真的,都很嫉妒。

包括他和他的师父。

无边森林中。

如果不是她不怕死地靠近自己抱起自己,如果不是她笑得张扬又热烈地喊着徒儿,如果不是她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面前挡住和光真君。

还会爱上吗?

殷殊不确定。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从第一面见到趴在树枝上怔愣望着自己的她时。

满怀仇恨的自己,想要毁掉世界的自己,竟然生出了一种名叫“期待”的奢侈情绪,那股情绪很淡很淡,和其他灰暗沉重的情绪无法比肩,但你不能因为它渺小就忽视它。

千里之堤尚能溃于蚁穴,一颗渺小的种子也能长成遮天大树,脆弱的材料藏于暗无天日的地下酒窖里只会愈发醇香。

师父她啊,那份明目张胆的偏爱,才是无坚不摧的利刃。

师父她啊,时而高雅如竹,时而明艳胜桃,又时而狡黠似狐,好似有千面一样。

师父她啊,怎么能那么好呢,若是救世主有形象,那殷殊愿意一辈子虔诚臣服。

殷殊想,爱上她,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骄矜高傲如他,却心甘情愿地对她低下了头颅,在一次又一次的精心算计中,只不过是源于害怕失去的自卑罢了。

若是这个令人作呕的毫无期待的黑暗世界,再也没有了这抹温暖治愈的天光,那还有继续忍受的必要吗?

偌大屋子里到处装饰着五光十色的华丽宝石,很明显这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女性屋子。

而趴在夭夭腰上沉沉昏睡的殷殊,忽地紧紧皱了皱眉,额头上全是汗湿的额发。

与此同时,一直脸色苍白到像是一吹就散的夭夭,也神同步地挣扎着皱了皱眉,浓密似刷子的睫毛在空中微微颤舞。

但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却慢慢地恢复了不少象征健康的粉意。

殷殊这场大梦做的太长太久,就到几个月后夭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他还没有醒过来。

夭夭朦胧地睁开眼睛,脑子像泡在混沌的水里一样,暂时还没有思考能力,却感受到腰腹上有个一定重量的东西正牢牢压着自己。

眸光模糊地向下扫去,正好看到一张汗涔涔却足够惊艳的精致脸蛋,脸蛋上那点苍白和脆弱就像点石成金一样,显得整张脸愈发引人心神动荡。

“殷……殊……”

夭夭虚弱地慢慢吐露两个字,因为太久没开口,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像七老八十的老妪几个月没喝水一样嘶哑,声音出来的一瞬间倒是把夭夭自己吓一大跳。

她赶紧闭嘴。

在脑子里呼唤系统,“蓝猫,发生了什么,快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殷殊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这让夭夭瞬间心揪起来。

【宿主,这次算你的失误,本世界的奖励清零。】系统的声音变得极其冰冷机械,一点往日蓝猫时常活泼欠打的影子。

就像是……换了一个芯子一样。

夭夭如坠寒窖,却马上调整思绪和状态,冷静理智地说道:“失误我认,是我没有控制好感情。那任务目标可有生命危险?”

和公事公办毫无感情的冰冷机器聊天,就得和它比谁更冷漠无情。

果不其然,系统声音里指责的味道少了点,回复道:【你很幸运,他救了你。】

虽然很简单,却信息量足够大。

夭夭琢磨出殷殊没有生命危险,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于是她精神松懈了几分,“蓝猫去哪儿了?”

系统一板一眼回答:【主系统故障,修复中,备用系统启动。】

原来这个毫无自主思考能力的系统是备用系统。

夭夭心里有些歉意,她没想到之前自我感情剖析的强度会如此迅猛,导致情感储存器的崩溃,还连累了这么多她所喜爱的人。

等到自己的力气恢复不少以后。

她轻柔地伸出手指擦拭殷殊额头上的汗水,再运用灵力凝出纯净的水滴清洗掉脏脏的污泥,殷殊洁癖可严重了,平时连外面桃树飘的碎花瓣都不愿意沾染,如果等他醒了以后发现自己一脸脏兮兮的,可能会直接炸毛吧?

一想到这,夭夭忍不住轻笑出声。

忽然意识到有些许不对劲,她一脸疑惑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自言自语道:“我的手,怎么也这么凉了?”

还不待夭夭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一道足以娇媚入骨的酥软嗓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呀,大人的道侣您醒啦?”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夭夭不明所以地皱眉望去,为了避免再次出糗,她用柔软澄净的水灵气清了清嗓子,确认没有任何不适感后,她开口询问道:“为什么这样喊我?”

“您难道不是大人的道侣?大人宝贝您的那个样子,都不给旁人多看一眼!~”

待玄狐蓬尾小心翼翼却依旧风骚地扭臀走进来,她看清对方的外貌和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飘荡的某种气味时,她了然地眯了眯灵动的杏眸。

“啊,原来是玄狐蓬尾。”

玄狐蓬尾刚想喜滋滋点头,怎么说她也付出了第二条命来救这位祖宗,这不得赶紧拉近拉近关系?

结果和半躺在床上的雪肌女子刚对视上,就无法控制地怦然跪在地上,玄狐蓬尾不敢置信地望了望自己不争气的膝盖,结结巴巴地呢喃道:“不是吧……”

还好她喜欢在地板上铺满各种软软的毯子和花草,这才没让她膝盖碎裂,就冲自己下跪的那个势头,骨折都算轻的了!

玄狐蓬尾很确认对方根本没有朝她施压,这完全是来自于最无法割舍的血缘上,一种彻彻底底的顶级压制。

对方,好像比她想象的,还有可怕啊……

玄狐蓬尾从来不是一个自视清高的狐,小脑筋转过来后,本着能沾亲带故就沾一点的无耻想法,赶紧上半身也匍匐下去,极其谄媚地喊了声:“狐祖宗!”

夭夭如遭雷击。

她飞快打出一道灵气托住对方,幸好及时,玄狐蓬尾的双只手离地面仅差一毫米之隔。

没拜上!

这象征着大礼的一拜要是成功,因缘就打上了结,以后她就是不想管对方也得管。

夭夭可不是一个乐善好施的纯良人,她最是不喜麻烦,一个反派都够她焦头烂额的了。

“您……”玄狐蓬尾不解地抬头,随后略显惊讶的呼道,“竟然是元婴而已?”

顶阶血缘的压制力影响太大,玄狐蓬尾现在想想自己拜了个元婴小儿,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毕竟也站在本世界巅峰那么久了,早就养成了骨子里的某种睥睨。

“是呀,”夭夭轻笑道,“你要四肢跪拜一位元婴而已吗?”

玄狐蓬尾没有生气,她从地上缓缓地起了身子,难得扭捏起来了,因为她发现对方笑起来真好看,像是一道暖烘烘的朝阳,让常年阴谋诡计的狐忍不住心生靠近之意。

玄狐蓬尾向来荤素不忌,男女皆可,所以对自己的悸动也毫不意外。

夭夭感觉到对方脸上的变化,危险地眯了眯眸子,温柔似水地说道:“小玄狐,你在想什么呢?”

玄狐蓬尾一不小心望见正睡在女子身侧的某张精致侧脸,下意识地抖了三抖,赶紧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玄狐蓬尾想,自己大概明白了那位浑身戾气的大人,为什么会深陷爱河而不自知了。

这样美好的人,就是经历过黑暗淤泥之人的救命稻草,怎么舍得松开手呢?

“我们睡了多久了?”夭夭从床上慢慢坐直身子,松了松快要生锈的颈骨。

“唔,”玄狐蓬尾掰了掰可爱的毛爪子,对夭夭竖起整只爪子,“刚好五个月。”

“这么久了啊——”夭夭长长地感叹了下,突然想起来某件事情,“无妄海可有异动?”

“有的,但魔族原本来势汹汹地破界而来,尸横遍野,屠杀了很多虚日界的宗门弟子。”

说到这,她偷瞄了眼这位让人心生美好的女子,对方会因为这样的消息而哭泣吗?

没料到对方面色平常地睨了她一眼,似乎在问,怎么不接着说?

玄狐蓬尾收了试探的心思,对方比她想象的还要心神强大。

“但就在众宗门的太上长老商讨过后,准备一同出动无妄海援救时,魔族之人好似得了收兵的消息,纷纷撤兵龟缩退回魔界,但他们留下了一句话。”

“喔?”夭夭感兴趣地挑了下黛眉。

“你们得庆幸那位选择了你们虚日界,不然,次界早已被魔族大军踏平。”

还真是嚣张的一句话啊……

夭夭作思考状地捏住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感叹道:“看来他们口里的‘那位’,是个大人物呀。”

不知道为何,放空眼神的夭夭下意识地捏了下自己怀里某只冰凉却漂亮的手。

“是的啊……”玄狐蓬尾也跟着感叹。

“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打扰了这么久,等殷殊醒来后我们就离开。”夭夭不动声色地换话题,对着玄狐蓬尾笑眯眯地点头。

“没有没有,可以多打扰一段时间的,想打扰多久就打扰多久!”

“你真可爱。”夭夭失笑,对同源的玄狐蓬尾她多少有点好感。

“您若是有事找我,便去隔壁的风雷蛟处喊一声即可。”玄狐蓬尾作势离开。

“小玄狐,有时候近在眼前的,才是一直想要的,不是么?”夭夭看玄狐蓬尾一直以来以不羁的浪女子性格自居,但她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姑娘,忍不住出声提点道。

“啊?”玄狐蓬尾动作呆了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胡乱点头便离开了。

等玄狐蓬尾离开后,夭夭忍不住翻了个身趴在殷殊的面前,两人挺翘的鼻尖亲昵地挨在一起。

夭夭用恢复了点温度的指尖隔空小心描绘殷殊的眉眼鼻唇,思念和眷恋从语气中泄露出来,“小殷殊,三天后就是你生辰了,不醒来的话,约定就不算数了哦。”

她是真的想他了。

想念那双偶尔蕴藏着危险的潋滟赤眸,也想念对方自以为掩饰很好却被她看透的小心思,更想念那个突然把她按到在微凉石桌上充满桃花味的旖旎亲吻。

此时,夭夭的指尖刚好滑落在殷殊柔软的唇珠上,空气中轻轻荡起一声叹息,还有一个蜻蜓点水般充满想念的吻。

夭夭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

陷入黑甜酣睡的殷殊好似梦到了什么好事,纠结的俊眉竟然渐渐舒展开来了,整张脸蛋显得愈发柔和温柔。

夭夭出去随便探了探,周边竟然没有发现危险强大的妖兽气息,她虽然昏睡了很久,却也知道这里是象征死亡的中央迷雾。

中央迷雾可从来不缺高阶妖兽。

那么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它们畏惧某个人所以躲了起来。

夭夭心里酸酸涩涩的,坐在铺上柔软毛毯的软椅上,温暖的金色阳光披洒在她的脸庞上,刺得她忍不住微微敛气眸子来,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放松享受,却夹杂着些许不安。

心头实在无法平静。

那就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只有闲的时候才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七想八。

夭夭果断拿出空间手镯里这十多年来搜集的种子,种子类型应有尽有多种多样,很大一部分都是殷殊找来直接塞进她手镯里的。

之前她还真是没有闲情去分类过,此时五颜六色地混在一起,倒是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来。

等她耐着性子一五一十地分门别类后,这才震惊发现,不管是普通的花草种子,还是玄狐蓬尾竭力寻找的九转破障草的种子,基本上现存于世不存于世的竟然都有!

“啊,臭殷殊,怎么能这么乖嘛……”

夭夭一边挑种子,一边忍不住嗔骂着,鼻头红红的,像是草莓奶油蛋糕。

不过是她的一句无聊戏言,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竭尽心力地完美做到了。

所幸殷殊这一举动,让夭夭在这无聊孤独的日子里,成功有了打发时间的事做。

……

……

三日的时光一晃而过。

哪怕已经努力用旁的事情塞满自己的脑子,此时的夭夭还是不可避免地怀起一股暗含期待的激动来。

小殷殊呀,该醒了吧?

这么想着,夭夭去飘着渺渺香雾的温泉处洗掉一身的污泥,重新地换好一身殷殊最喜欢的红色霓裳衣裙,这条裙子是殷殊送给她的,一直明里暗里让她传给他看。

但夭夭一直嫌弃这个红色太过于张扬和嚣张,容易破坏她高洁温柔的人设,所以每次都对殷殊的暗示装作听不懂,直接黏黏糊糊地打马虎眼应付过去了。

而现在,夭夭只希望对方能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这身红裙。

裙摆和袖口处依旧勾画着神秘的曼陀罗花,压住了不少艳俗,而显得整个人高贵妖冶起来。

夭夭难得娇羞紧张起来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换好明艳红裙后,动作慢悠悠地走进屋子,撩开门前莹润发光的鲛泪珠制作而成的帘子,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放慢目光缓缓望去——

殷殊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一如之前那样。

夭夭一直高悬的心瞬间跌落下来,失望的情绪海洋瞬间淹没了她,那双灵动漂亮的杏眸都黯淡了不少。

看来备用系统就是不如蓝猫好用,什么三日后便知分晓嘛,都是骗人的!

不,骗狐的!

夭夭肩膀耷拉下来,蔫不拉几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降火气的凉茶,顺便气呼呼地一把扯下累赘的玉簪。

一口灌下。

灌得太急了,吞咽不及时,直接呛到喉咙。

夭夭满脸涨红地疯狂咳嗽,喉咙里火烧火燎的,赶紧用灵力冲刷而过。

心里却不可避免地生了烦躁的负面情绪,还真是一事不顺事事都不顺。

不料,不等她使用水灵力疗养难受的喉咙,就有一股更加强大的水灵气完美地清除掉了她喉咙的不适感。

这股灵力的气息很熟悉……

夭夭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又紧张又期待地扭头看向大床方向,“殷殊——”

空空如也。

人呢?!

夭夭像个炮弹一样从椅子上弹射起来,鼻尖却倏然闻到一股足够熟悉也足够喜爱的好闻冷香。

躁动不安的心瞬间被抚平了。

就像疯狂炸毛的猫咪被猫主子顺毛了一样。

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里,紧紧地。

“师父穿红色……果然很好看。”

声音太近了。

近到就像是在夭夭耳垂处亲密呢喃一样,每一丝波折的变化都能引起她的心头战栗。

他在发抖。

夭夭的心猛地被捏紧,眼眶忍不住泛热。

“师父为什么要摘掉簪子?”脖颈处仿佛被蹭了蹭,“不喜欢的话,徒儿给你找其他的簪子,好不好?”

夭夭忍不住了,一把扯开抱住她肩膀的修长手臂,转身像乳燕投林一样深深地埋进殷殊的怀抱里。

夭夭真的是很讨厌哭的,也不屑于用这种示弱的感情来博取旁人的心疼,但此时此刻,她觉得除了汹涌的泪意,没有任何一种情绪能完美表达她心中又感动又心酸又开心的复杂心情。

呜呜咽咽地委屈着,“笨死了,你笨死了。”

殷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主动的师父,他整个人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样,连手足无措都做不出来。

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问道:“徒儿哪里笨,还请师父教导才是。”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竟然还吓我,你真的从小到大都是个小混蛋!”

殷殊胸膛处的衣裳早已被泪水打湿,感受着越来越大的湿意,殷殊的整个胸腔仿佛被又甜又酸的气泡填满着,咕噜咕噜的,幸福得冒泡。

就算再不懂爱情。

他也明白了。

他不是单箭头的那个,他喜欢的人,好像……也喜欢他呢?

殷殊仿佛生锈的机器终于倒入了润.滑.油,重新恢复了行动的能力,猛烈而炽热地用力回抱住怀里的夭夭,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师父才是逼疯我的那一个……但我舍不得说师父混蛋,师父是最好的,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因为,师父是我的光啊,没有光,我就活不下去了呢。

-

在殷殊醒来的那一刻,忍不住躁动起来的中央迷雾就再一次恢复了死寂。

它们小小声地议论着。

“那个大魔王醒啦!”“一级警备状态!”“天呐天呐,大家继续夏眠吧!”

“……笨蛋!我们没有夏眠!”

而恢复往常模样的虚日界,各大宗门的中低层弟子们,已经快把无边森林直接列入禁区了。

原因无他,那群妖兽疯啦!

要是夭夭知道,肯定忍不住失笑道,可以压制中低阶妖兽的天敌不敢动,那群灵智未开的妖兽们可不得撒开了蹄子繁衍和发疯么。

整个无边森林都洋溢着一股“春天”气息。

天剑宗的一处高雅亭台处,有一脸色苍白却双目有神的年轻男子,和一位眉宇凌厉气质锋锐的背剑女子正在对弈。

采薇缓缓落下一个黑子,有些感叹地问道:“不知道白芷师妹可还活着,真是难得见到那个没有感情的和光真君发疯啊,一个徒儿死一个徒儿丢,造化弄人啊~”

阵法长老轻轻摇头,语气笃定回答,道:“白芷不会死,你输了。”

采薇语噎,仔细一看,还真输了,自己真的没有下棋天赋。

“你好像一直在为殷殊说话。”

“因为我们还活着,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采薇转瞬一想,便理通其中关键,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那还真是感谢白芷师妹生命力顽强啊,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成了虚日界的救世主,哈哈。”

阵法长老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无法控制的想到了某些追悔莫及的痛苦,面色惨淡地说了句便想直接离开,“我走了。”

采薇却不再如以往那样放任对方回去舔伤口,而是大步流星地按住对方的肩膀,十分直接地拒绝道:“逝者已矣,为什么不看下我呢?”

目光认真。

阵法长老整个呆住。

没有过不去的结,时间的浪潮无情地推着所有人向前。

所以,人总要向前看,长时间把自己困在牢笼里,绝望地沉溺于悲痛中,并不是那些爱你的人想要看到的。

至少,努力一次?

阵法长老苍白的脸蛋上泛出点点红意,在采薇炙.热如火的目光下,他……逃跑了。

柳依依在经历了无让那样暗无天日如狗一般的摧残后,好像对男性有了本能地排斥,此时她的脸蛋已经长了不少肉回来,正在言笑晏晏地挽着一位新入门的女弟子,女弟子娇嫩的脸蛋像可爱的红苹果,让人看了就心情舒服。

至于原来的目标和光真君?呵,她是疯了才会跳进这个新的火坑。

白芷啊白芷,爱你的人可真多。

不过,你的眼光一向比我好……希望你别死了,至少让我觉得,不去抢夺你女主这件事,是正确的。

-

中央迷雾。

又是一个月如银钩的朦胧夜晚。

夭夭一袭披月白衣叉着腰,看着面前粉意盎然的香甜桃花林,满意点了点头。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桃花林最让人心情舒畅。”

由于这次的种植全程都由夭夭亲手操办,不让殷殊插一点手,而且不吝于用水灵气里的生机浇灌桃木,所以她看到这幕美到让人恍神的画面非常有成就感。

殷殊撩开她凌乱的墨色发丝,催了催:“师父赶紧去泡个温泉。”

夭夭鼓了鼓脸,威胁状捏住殷殊的脸,问道:“你在嫌弃我臭?”

“我怕师父累着了,温泉里我加了不少灵药,可以让师父消除疲惫和精进修为。”

本想挖个坑给殷殊跳,却没想到他不知何时成了情话教科书了,夭夭兴致缺缺地扭过身子。

可惜的是,夭夭转身的速度太快了,没有看到殷殊说到灵药时幽深的眸光,黑暗是最天然最完美的遮盖物。

今晚月色真美。

夭夭丝毫不知,其实,殷殊一直以来都骗了她。

今天才是他的十八岁生辰。

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讨要约定和好处的日子。

袅袅的水雾飘荡在空中,期间散发着一股明显的药材味,光是闻一口就让人通体舒泰,好似多大的疲劳都能一扫而空般。

夭夭心里很满意,忍不住就泡的久了些,但热水有一个明显弊端,容易让人的精神格外放松,以至于思考能力都会变慢几拍。

就这样,夭夭光背湿润地趴在温泉边时,看到衣衫渐开的红衣少年进来时,甚至忘记了该说阻止的话语,还特别傻白甜地喃喃问道:“小殷殊也想泡吗?我快泡好了,马上给你。”

殷殊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可是夭夭的浑身肌肉却因这一眼瞬间紧绷起来。

危险!

快逃!

夭夭猛地拍起漫天的水花,试图直接使用缩地成寸,反正她的灵根就是水灵根,殷殊应该找不到她......吧?

但夭夭显然是记吃不记打,这样小小的伎俩怎么可能瞒得住随时可以飞升的殷殊大佬呢?

大佬成年了,不好惹。

惹了想跑,更是没门。

正是因为夭夭望见了殷殊那双滟滟赤瞳里毫不掩饰的某种火热,这才让她本能地想要逃跑,却不料她被空间禁.锢在原处,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眼睁睁地看着某人一层又一层地脱掉碍事的衣物,展露出精壮有力比例完美的身材来。

哇塞,外表看着像白斩鸡,没想到这么......

夭夭很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殷殊看着自己师父目不转睛的模样,非常受用,忍不住轻笑出声,“师父该履行约定了,难道师父言而无信?”

哗啦一道水声,淹没了夭夭发出的质疑。

在殷殊轻而易举地低头亲吻到夭夭的唇瓣,再漫不经心地把她圈进怀里一点一点挑起她酥.麻的欲.望时,夭夭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什么身娇体软易推倒,都特么是假的!假的!

所幸反压不了,那就享受吧,总有下一次机会的。

夭夭十分乐天派的想着。

却完全没有思考过,如果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如果被面前的男人听到了会怎么样……

下一次?她还想和谁?

殷殊冷冷地勾起唇,沾染水滴的绝美脸庞仿佛勾魂摄魄的海妖,直接把被亲的晕乎乎的夭夭给看呆了。殷殊也不再做准备,直接膝盖一顶分开某人的腿,夭夭感受到某处的异样痛感瞪圆了杏眸,不敢置信地望着殷殊,张嘴就想口吐芬芳,却没想到这个身子这么不争气,痛感也消失的很快,取代而之的是……她直接在殷殊的怀抱里软成泥,像一叶被狂风骤雨控制的弱小扁舟。

修真之人的体力真的太好了,就算有疲软或者受伤,一个治愈的灵气就能完美恢复。

可是夭夭真的顶不住了啊!都他喵的十天十夜了!体质好也不是这么玩的!

“唔.......”夭夭躲过亲吻,在殷殊眯起眸子前赶紧投降,“够了吧,都十天了,你欺师灭祖做死你师父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殷殊,他果然不再动了,但也没出来,反而勾起一道绝代风华的笑容,就在夭夭满含期待的眼神下,十分餍足地点头说道:“也罢,体谅师父是徒儿的分内事。”

“嗯嗯嗯!”夭夭缓缓后退。

却被殷殊修长有力的手臂一把捞了回来,此时两人已经在柔软的大床上,大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夭夭怎么滚都滚不出去。

一道缱绻低哑的嗓音在夭夭的耳旁响起,“师父,我们来试试双修神交吧。”

什么?!

夭夭刚想转过头去怒骂他之前都在干什么,耳垂被温暖湿润的舌尖划过,夭夭很不争气地再一次身体软了,这没有停歇的十天,已经足够殷殊把她的弱点摸得清清楚楚了。

结果还没等夭夭准备,殷殊就自顾自地一动,他原先的清冽嗓音沾染了情.欲,显得愈发迷人,可语气却依旧冷静自持,“师父放开灵气的戒备。”

夭夭如殷殊所说放开戒备,这就意味着,殷殊若是此时想毁了夭夭的丹田和元婴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同理夭夭想毁了他也是简简单单。

等两个人的神识交缠在一起的那刹那,夭夭好似灵魂都颤抖了下,她陷入一种奇妙的玄而又玄的境界里,这种感觉比单纯的那个更让人上.瘾更让人食髓知味。

而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增长着。

夭夭有点吃惊,因为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和殷殊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而已,这么飞飚的速度起码得有四五个大境界吧?

难道殷殊已经???

此时的殷殊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她的吃惊,只是用神识淡淡地解释道:“师父忘了我是纯灵体么。”他没说一个字夭夭的神识就战栗一次,当然,这种感觉绝不是单方面的,所以殷殊也无法控制地泄露了一道轻轻的喘.气声。

夭夭的神识快要烧起来了。

因为,殷殊这种隐忍的声音实在是……太太太性感了!

修为还在继续增长着,很快就突破了化神期,没有丝毫的障碍和弊端,一切都如水到渠成般顺利。

……

……

正在缠着风雷蛟的玄狐蓬尾突然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她脸色骤变,然后立马绽放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喜意。

“怎么?”风雷蛟此时已经不会再沉入潭底躲避玄狐蓬尾了,看到玄狐蓬尾变脸,他不假思索地开声询问了句。

“万年没有飞升的死局,今日可能要破了。”

“难道是?”

“而且,不止一个。”

遥远的天剑宗内。

正在闭死关的和光真君忽然吐了一口淤血,他脸色难看地捂住心口,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比不过啊……”

所有在修炼的没在修炼的弟子,亦或是有无灵智的妖兽、灵智,此时齐刷刷地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周遭灵气的躁动,这股躁动显然是一种活跃,而原先灵气的浓度蹭蹭蹭地增长了好几个浓度。

“天啊,这是怎么了?”

很快地,他们就得到了解答——平淡无奇却又象征着界限规则的天空,竟然降下了一道足以让所有人沸腾的金光!

万年了,虚日界终于再一次看到了象征飞升的指引金光!

“不.......是两道!”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又做到了!泥萌猜明天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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