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

在暗沉的夜色中,花无琴双眸里有明显的深情执着,一头雪色发丝很显眼,无风自扬,这大魔头标配的头发丝,倒是和记忆模样相差甚远。

夭夭不明白这位与原主,仅有三年同袍之谊的花无琴,为何会生出她困顿于宫中的荒谬猜测来。

或许生性潇洒的江湖之人,本身就不喜倾轧于权力漩涡中浮沉挣扎。

可在上一世!

原主正值花样年华,却凄凄凉凉地被迫活葬时,这位大义凛然的花师兄,那个时候又在哪里呢?

“你潜入宫就是想让我同你一起远走天涯,是吗?”

花无琴听到问话,竟然不自在地扭捏起来,不肯看夭夭,望着不远处的常绿乔木,轻轻点头,“嗯!”

“我可以知道理由吗?毕竟,我们仅仅以师兄妹相处了三年而已。”

“璇玑!难道你不懂我的心吗?师兄一直钟情于你,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花无琴忽然一脸心痛地逼近夭夭,说得如此悲哀痛苦,可声音里却没有多少难过的心疼,就连眼里都不曾含有热泪。

夭夭忽然明白了阁主评价的那句,花无琴共情感弱,是什么意思。

花无琴自以为感动了自己,实际上,不仅感动不了对方,甚至显得有些虚情假意,就像是……表演的木偶人那样。

“花无琴,我记得,天音阁阁主也曾断言——

你总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误以为感动了自己,但事实上,却给周边人带来无法解决的麻烦。

这是在我十岁那年,刚入天音阁时听到的。我没记错,对吗?”

柔美的女声沉没在空中,明明声调软到不堪一击,却好似有无可匹敌的千斤重量!

花无琴面上露出怔愣和迷惑。

妖风四起,花无琴被吹得雪发缭乱,飞舞的发丝遮掩住雌雄莫辨的眉眼,显得他整个人虚虚幻幻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喜欢,只感动了自己?”

夭夭的神情没有多少波动,声音淡然,“你知道我半个月前,险些被一道荒谬的遗诏,葬入皇陵活活闷死吗?”

这道遗诏,举国上下,何人不知?

这个时候无论什么解释都是苍白的,因为他不曾试图作出解救的行为。

花无琴脸上的哀痛仿佛被撕开一样,他慌乱地试图挽回,“璇玑你听我解释,是阁主她老人家说,这道劫难是你的必经之路,让我别来找你——”

“够了!”一道华艳清冽的嗓音在空中响起,打断花无琴告白的话语。

夭夭一直云淡风轻的表情,也因这道熟悉的声音靠近自己,而下意识地眨了两下眼睛,遮盖住眸中瞬漾起来的明亮星光。

花无琴自是发现了她的表情变换,他殷红的唇角弧度紧绷起来,浑身气场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难道,这才是你不愿意跟我走的原因,璇玑……

夭夭甚至不用回头看,足以引起她心颤的好闻的冷冽香气,以无法阻挡之势包裹住她的鼻尖。

“花无琴,好大的胆子,竟想掳走我的人?”

与此同时,夭夭落入一个凉硬怀抱。

她侧过头望去,入目是线条优美精致的下颔线,还有似笑非笑的唇角弧度……

心里不妙地一咯噔,怎么好像有点生气了?

“天音阁从不入世,花想容知道你这个大徒弟违反规则,跑到皇庭后宫来肆意妄为了么?”燕离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却能给听者带来泰山般的窒息压力。

孤身一人的花无琴,却被眼前的一幕刺痛双眼。

骄矜尊贵的紫衣摄政王,用修长单臂有力地揽抱住明艳少女盈盈腰肢,身上衣裳是如出一辙的华贵内敛,显得分外和谐般配。

“你怎会知道师父名讳!”

随后,他张开红艳唇瓣,笑得极其轻蔑,“是又如何?!我总归是在做着心中想做之事,好过你们这些为了权利地位,整日挂着一张虚伪假面的笑面虎,曲迎奉承来得好!”

花想容,花无琴。这两个名字竟然是同姓,莫非......

夭夭听到这不可谓不过分的话,黛色眉间轻蹙,心中难得冒出烦躁的火焰,“花无琴,我想说的话,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你离开皇宫罢。”

说完。

她便捏着燕离冰凉的指尖,转身朝宫内走去。

“璇玑,我明白都是这个男人逼迫你的,是不是?你一向最是讨厌宫廷争权,身不由己,怎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放心,我会救你出去!”

花无琴不死心地喊完,运气凝神,就往燕离的肩头重重拍去!

竟然想强来!

天音阁大弟子名不虚传,内力深厚,夭夭甚至听到了耳后的阵阵破风声,若是普通人,怕是被吓到心惊胆颤。

燕离头也不回,一声轻笑,这道笑声刺得花无琴眼眸愈发猩红。

“燕离你就是个魔鬼!璇玑你就是被他完美的皮相给骗了!”

这道厉喝伴随着内力波动,气势如虹,破空而来!

夭夭想转过身子阻止对方,却被燕离按进怀中,耳边响起低醇迷人的嗓音:“若不是皮相完美,怎会吸引到璇玑呢,嗯?”

调侃意味十足,夭夭被戳中某个不为明说的心思。

脸颊通红:“......”

有一说一,你长得这么好看,大梁上下哪个女子不馋你?!

而花无琴的攻击将至,燕离怀里还揽着夭夭,身随风动,轻描淡写躲过这致命一击。

他抽出一旁的树枝,使出内劲弹射而去,恰好穿透花无琴的肩膀,花无琴脸色惨白,一声痛鸣,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面飞去,树枝咔的一声扎进墙壁中央,连带着他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

挂在上面,像条风干的咸鱼,狼狈至极。

说实话,夭夭虽然生性甜美活泼,但面对这种莫名其妙跑过来强加深情,不听别人劝解的人,实在是生不出好感来,甚至有了点厌烦的情绪。

更何况,原主和花无琴也仅仅认识了三年罢了。

原主的记忆中,这位师兄的存在感也很低,要不是她仔细翻阅记忆,从某个直角旮旯中翻出来,之前可能连名字都说不出来。

某些时候,说出口的喜欢也可能成为一种感情捆绑,变成别人的情感负担。

“燕王爷,怎的,打伤了我徒儿,还想关押进天牢砍首不成?!”一道清雅缥缈的嗓音远远传来,燕离打响指的动作一顿,倒不是因为这道声音,而是……

修长如玉的手指,被夭夭面无表情地五指分开,纠缠,绵热的温度随着触碰传了过来。

燕离不明所以,却依旧牢牢牵住了。

“她很厉害。”

夭夭的神色凝重起来,怎么这位也来了?

而她的牵手动作,则是在表明一种立场,她站在燕离这边,而不是天音阁。

“哦?好像是璇玑曾经的师父呢。”燕离嘴角笑意不减,让人捉摸不透,“璇玑可会心疼?”

夭夭笑眯眯地晃了晃,两人相连十指紧扣的手,“我只会心疼你。”

望着笑容,燕离心想,他的小狐狸可真是.......让人没办法不喜欢。

燕离神色没有丝毫的紧张,一贯的气定神闲,他轻轻捏揉了下夭夭白皙细腻的脸颊,然后松开两人紧扣的手,往前一步,恰好挡住身后的夭夭。

一名衣着简单白衣的高雅女人,无声无息地单脚立在宫墙之上,身后背着一把碧绿玉琴,仿若没有内力的普通人,极其内敛普通。

夭夭抬起睫羽,眸光透过燕离肩际线,恰好和白衣女子对视上。

脸色一变!

养心殿不远处。

皇帝乘坐的明黄龙辇身旁,浩浩荡荡的人马跟随左右。

“小德子,皇叔和母后还在御花园交谈?”燕晨虚弱地问道。

“回禀陛下,早在一炷香前,摄政王就出了御花园。”小德子恭敬地躬身,吊着细嗓回道。

“那母后呢?”燕晨瞬间坐直身子,咳了几声,莫不是皇叔甩下母后一个人出了宫?!

小德子赶紧递上帕子,燕晨接过捂嘴,“回禀陛下,并没有看到太后娘娘的行踪。”

燕晨擦完嘴后,怒声呵斥:“竟有此事?!真是办事不利!”

小德子脸色难堪,不知作何答复,忽然间,前方有一道惊呼传来——

“陛下,您看南门方向,是否有一道白影飘在上面?”

小德子打断对方,“胡言乱语!难不成你想说有宫中有鬼魂不成?!”

燕晨摆了摆手,低沉严肃地认同:“确实有一道白影,现在先去那里,不回养心殿了。”

小德子低眉顺眼:“是,起驾!”

-

南门。

燕离没有发现身后的少女脸色骤变。

那道缥缈的声音,忽然在夭夭耳边响起,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对方竟会传音入密。

“璇玑,你我师徒三年。应该懂得,我不喜朝廷之事,此次前来实属无奈。无琴不懂事,我劝阻多次。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缘不知何灭,难觅难分。

情之一字,本就难解,更无谓对错。可他到底是我儿子,我终归是要救走他的。作为交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的心上人隐瞒了你,他修炼的功法有弊端,置死地而后生,人的体能是有极限的,而他超越了极限,再动内力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若和我打,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夭夭想起上次对方因为缠丝绕假死过几炷香,后面确实没有再动过内力,看起来像是不会武功了一样。

她只以为是修炼大成,返璞归真,已至臻镜。

想到最坏的可能性,夭夭脸色霎白,赶紧伸手捏住燕离的手腕,手指尖止不住得颤抖,往燕离体/内探出一息内力游走。

燕离不留痕迹地挣开手腕接触,面不改色地敛眸问道:“璇玑?”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的不虐的,别紧张,接下来都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