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夭夭被吓了一大跳,全身一抖。

像只受惊的兔子倏地一下,缩到沙发角落里,睁大湿漉漉的眼,略带埋怨地望向来人。

“我没哭呀,就打了个呵欠,是......生理性泪水。”

裴湛手指还僵在空中,指尖略带晶莹,那是刚抹下的泪花。

他把手背到身后。

手指尖在身后轻轻捻磨,黏湿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

裴湛抬眸望去,对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刚洗完澡,还带着一股白里透红的水蜜桃感,刷子似的浓密睫毛,上下来回,显得楚楚可怜又无端勾人。

真招人啊。

“姐姐,你很怕我吗?”

边说着,边一步步逼近沙发的角落。

少年虽然容貌昳丽精致,身型却高挑欣长。

就这么无声的靠近,都带给涂夭夭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我怎么会怕你?”涂夭夭挤出一个笑容,心里跟揣了个无法控制的小鹿似的。

她还未吹干的长发,发尖翘起汇聚一团小水滴,啪嗒一下砸在深色的皮质沙发上。

那颗水珠没被吸收,就这样咕噜噜地一路朝地面滚过去。

不巧,某个人在中间成功截胡。

裴湛移动的身型被按暂停,他浅卡其色的裤子,印上了一颗深色的水渍。

涂夭夭眼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刮上寒霜,一颗心快要吊到嗓子眼了。

却没想到,少年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边漾着微笑,纤长的睫毛盖住了幽深的眸光:“姐姐,赶紧吹头吧,别着凉了哦。”

???

涂夭夭一口气噎在喉咙不上不下的,脸颊渐渐泛粉,只能疯狂点头:“你也早点休息!”

喊完这句话,就从裴湛修长身型的阴影下,匆匆地跑向自己的房间。

背影带着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裴湛用食指尖漫不经心地勾起,沙发上,团成球状半湿的浴巾,语调饶有兴致:“还真是怕我啊?我的......姐姐......”

-

第二天。

涂夭夭早上七点从房间里出来。

昨晚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醒来记不清梦的内容了,却还是心有余悸,只隐隐约约记得是关于裴湛的。

她在楼上往下一随意一瞄。

看到一个面容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打理干净整洁,气质沉淀儒雅,和陈让春面对面坐在餐桌上,两个人无声地享用早餐。

她精神一振,赶紧下楼,拉开华美的餐桌软椅,端正地坐在餐桌后。

“叔叔,妈妈,早安。”

餐桌上的早点极其丰盛,从西式到中式应有尽有。

“夭夭今天起的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呢?”裴连剑笑眯眯地点头,语气也很自然亲切。

但涂夭夭观察到了,对方听到自己打招呼,神情明显惊讶了一瞬。

她立马反应过来,这么阳光明媚的问好,实在是和原主的性格习惯太违和了。

原主是一个敏感自卑又内向的乖小孩,并且在这个家毫无安全感,无法融入进去。

于是听到裴连剑的问话,她只是把头深深埋下去,盯着镶边金丝瓷碗点头,没有出声回复。

裴连剑看到女孩这尴尬自卑的反应,这才松开一直紧皱的眉头,恢复进餐的姿态。

陈让春挺直腰板,从容淡定,没有参与到两人的对话中。

裴连剑吃了两口,不停地对着手表上的时间。

动作也明显变得焦虑压抑起来。

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吃饭的动作也变得粗鲁,盛满清茶的瓷杯被他砸得乒乓作响。

涂夭夭只露出脑袋顶,看起来无比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但实际上,她正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他在焦虑什么?

正在涂夭夭陷入沉思的时候,楼上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三个人齐齐抬头望去——

懒洋洋的少年半阖着眼帘,耀眼金色光辉也心甘情愿在他身后充当背景画板,他单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从装潢古典的楼梯走下来。

......就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少年,穿越时空漫步到此,到众人面前。

涂夭夭看呆了。

旋即,她反应过来这种表现算是“崩塌人设”,赶紧收回视线,重新把脑袋埋下去。

幸好,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于是,她错过了斜对面的位置上,裴连剑望着自己的儿子,不爽地眯起眸子,目光显得尤为锐利。

裴湛一言不发地坐在涂夭夭对面,开始吃早餐。

姿态懒倦。

“谁教你这样吃饭的?!没个正形!非要等大家都等你才开心是吧?”裴连剑蓦地一声大吼,震得涂夭夭啪嗒一下勺子掉了。

裴连剑看起来温和儒雅,谁也没想到他为什么一看到裴湛就暴跳如雷。

况且裴湛也只是晚她五分钟下来而已!

“......”

裴湛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望着对面女孩手里空空一脸余悸,瞳孔变得漆黑阴沉。

从头到尾,他都不打算回应裴连剑,完全忽视对方。

裴湛冷冷勾唇,也没有摆出一贯的乖巧笑容,迈开大长腿径直来到涂夭夭身侧,一把将她拉起来。

涂夭夭嘴里还塞着一口香甜的奶黄包,猝不及防跌入少年冷冽好闻的怀抱里。

“裴湛!你干什么?!”裴连剑砰的一下用力拍打桌子,琳琅精致的餐具七七八八倒了一片。

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陈让春,都忍不住出声:“裴少,你不吃早餐了吗?”

她看着对方和自己的女儿亲密接触的模样,脸上浮现奇怪的担忧。

裴湛没有推开涂夭夭,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女孩,声音低哑,问道:“吃饱了吗?”

涂夭夭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本想说拒绝的话语。

但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她被对方眸底沉淀的执拗给惊到了,下意识点头:“嗯嗯,饱了。”

听到回答。

裴湛直接带着她往外走去,大步流星地,涂夭夭根本反应不过来。

“夭夭!”陈让春眼看着裴连剑越来越黑的脸色,忍不住站起来发出声音。

涂夭夭被身材高桃的裴湛揽在怀里,听到妈妈喊自己的名字,想扭回头看看,却被少年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怀里。

按得牢牢地。

完全不给回头的机会。

两人渐渐消失远离在这座可以称为城堡的华丽别墅。

裴连剑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背影。

他看向陈让春,笑得异样冷静,冷静到让陈让春的脸色变得像刷上白漆一样:“夭夭......什么时候和小湛关系变得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