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您言重了。”夜蛾正道眼风扫向身后:“五条,你送朝日奈去红塔谈话,然后带她来我办公室。”
白毛积极应声冒头,拎起拼命向夏油杰背后躲的女孩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黑脸教师这才转身引路:“抱歉让您百忙之中抽空来学校,请进。”
梅雨走在菅原道真身后三步处,另外三个神器说是拥簇着家入硝子,实?际上有事没事就瞄向夏油杰——
是他吗?就是这个人吗?
“啊呀,确实是很忙,吓了我?一跳呢。”老?人应邀走上台阶,抬头看看木质校门,缓步迈过门槛。
人类能够察觉的范围之外,结界微微颤动,恨不得缩成一团。
“小常夏上课认真听讲了吗?尊敬老师了吗?有没有和同学好好相处?是个勤奋的孩子吗?”
他微笑着穿过结界,目光扫向丸子头少年。
嗯……逗年轻人玩挺有趣的,等会儿再多逗逗他!
夏油杰,就有点恍惚。
——明明是常夏的爷爷,为什么五条既视感这么重?
夜蛾正道一一回答学生家长的提问:“朝日奈常夏是出色的好孩子,勤奋,诚实?,乖巧听话。”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对。
既然如此,又何必将人家长请来学校?
“你们都散了,回去该休息休息,该上课上课。”他转身放了身后鸡崽状的一群吃瓜群众,菅原道真笑着加了一句:“这几个孩子很?好奇小常夏的学校,麻烦小姐带着她们去女孩子喜欢的地方赏玩。还?有,我?看那位少年很是面善,不如留下他帮忙端茶倒水,顺便老?人家腿脚也不好,需要有人领路。”
老?人家一指点在夏油杰身上,丸子头少年上前鞠躬:“您好,夏油。”
“嗯嗯,麻烦小哥。”
“成?绩还好吗?偏差值多少?作业写了吗?将来打算做什么?”
面对老?者抛出的一堆问题,灰原雄用胳膊肘捅捅七海建人:“总觉得,夏油前辈,真的很?不容易。”
金发?少年沉默不语。
确实不容易,常夏的亲戚也太多了点。不愧是前辈,这种情况下也能笑得出来。
另一边,五条悟和常夏一块走进红塔。还?是那两个守门的护卫,见到白发少年差点紧张到打嗝。
五条家的六眼怎么跟来了?
“我?在外面等,要是有哪个老?东西欺负你就大声叫救命,听见了吗?”他弯腰屈指在常夏额头敲敲:“我?和杰可都窝着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呢。把老?子当什么?外卖小弟吗,一个电话随意支使。”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大声,想也知道要说给谁听。
木门开启,常夏走进会谈室。
拉门后的地灯被点亮,佝偻苍老?的身影映在昏黄的和纸上:“一级咒术师,朝日奈常夏。”
“是,”女孩子温顺的低下头。对她的印象还?保留在上次谈话结束时,沙哑的声音环绕在梁间:“关于三级咒术师七海建人及灰原雄的晋升任务,你作何解释?”
“为什么要在咒灵被祓除后对普通人出手!”
常夏试图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话进行说明:“那些村民是土产神的信徒,只要信仰还?在,扭曲的咒灵就会重新出现。”
真实?原因是咎戒乃神明职责,铲除邪神后本能告诉她必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如果?不是作为眷属的夏油杰足够坚定,如果?不是常夏自身人性尚未泯灭,今天咒术界上层收到的就绝对不仅仅只是个被报警投诉的小问题了。
“这件事先放放,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插手了两个三级咒术师晋升二级的独立任务?”
常夏抬起头,乌黑的眼睛蒙上一层灯火温情:“如果?我?不出手,他们会死,村民也会死。那不是普通咒术师能够对抗的存在,远远超出二级咒术师的能力范围。”
该怎么说呢,有的咒灵被分类为特级,也许是因为它达到了特级标准;还?有一些咒灵被分类为特级,那是因为分类标准里最多只到特级。
“希望你能明白,最后一个晋升任务,本意就是末位淘汰。年轻咒术师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沙哑的声音冷酷说出无情的话:“我?们需要适当减少一部分以维持平衡。”
“咒术师的数量……多?”常夏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响。
如果?咒术师的数量多,那么几乎每天都要吃掉两只咒灵球的夏油杰是怎么回事?理应坐在教室上课却不得不频频出差的同级们是怎么回事?咒术高专两个年级加起来一共只有六个学生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从普通人家庭招收来的学生真的很?麻烦!”一道急躁的声音取代了上一个人:“咒灵的力量,是随着咒术师一方增强而同步上涨的,也就是说咒术师一方越强,强大的咒灵也会纷纷苏醒。”
“我?们不可能保护所有人,为了减轻社会影响和大范围伤亡,只能控制咒术师,你懂了吗。”
常夏都不敢相信这话竟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
“我?只听说过为了活下去壮大自身变得更强的道理,从来没有给人跪下祈求施舍还?沾沾自喜。退上一万步来讲,即便真到了不得不断臂求存的时刻,该决断生死的难道不是咒术师自己吗?”
掺杂了其他力量、刚刚平静下来不久的咒力环绕着少女,激荡做奔涌的海潮:“我?不能接受!刻意隐瞒真相的危险任务就是谋杀,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要怪就去怪五条家的六眼好了,他的出现将咒灵一方可能的危险存在拔高一大截,为了平衡,我?们不得不牺牲掉其他不那么必要的人。”
冷硬的年迈声音有些不耐烦:“注意你说话的态度,鉴于你这是第一次被人投诉,我?提议处罚朝日奈常夏禁闭三日。”
“封印室三天禁闭。没有异议。”
所有声音都表示同意,为首者像是驱赶家畜般敷衍:“朝日奈常夏,你可以出去接受惩罚了。”
“……”
我?是不会骂人,但凡会骂,今天非得把这几个老东西上下三十六代都问候一遍!
“你怎么还?不走?”
“走你个!@#!@#%¥#¥%……#¥%@!”
长马尾少女脱了羽织往地上一摔,撸起袖子抬脚先把正对面的拉门踹了个窟窿:“说得那么高尚,你们倒是先把自己清理掉啊?”
哗然之中她转身一拳砸烂旁边的拉门,灯火被踢得满地乱滚:“哪怕外面随便找棵树也知道叶子要从老的开始落。”
门后的身影只是投影,代代校长不懈努力下,至少东京校只作为咒术师与上层的中转所在,并不由其直接支配。
“把所有责任尽数推在一个人头上,这和流氓混混的霸凌有什么区别?”
祸津神脾气还?没收回去的常夏连番打砸撕碎老人们遮掩身形的和纸拉门:“只因为天赋的能力,就要成?为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的替罪羊吗!”
稀里哗啦的打砸声与吵嚷声中,一条长腿高高兴兴踢开朱漆木门:“要你喊救命啊笨蛋,谁叫你胡乱替人打抱不平了?”
五条悟手里拎着两个护卫的领口随便扔开,看看会谈室里竟然没剩什么东西给他发?挥顿时大感无趣:“直接砸了吧,明天让五条家重新修两座堵他们的嘴?”
“修个屁修,不修!”
洪亮的声音从通道外传来。伴随声音一起传入红塔的,是从天而降的激越雷电,如同光柱灌注在红塔塔顶。
笼罩咒术高专的结界像肥皂泡一样脆弱破裂。
走在最后面的夏油杰眼看常夏就站在雷光下,丸子头少年不顾一切伸手冲上台阶将她抱在怀里——时间太短,来不及召唤咒灵,他下意识弯腰拱起后背,想用身体替她阻挡无法抵御的天威。
漫天都是紫红色雷光,朱红色高塔从塔尖开始溃散,木料也好砖石也好,整整齐齐碎做颗粒,像海边沙堡似的散落一地。
五条悟睁开眼睛,发?现在自己站在齐腰深的细碎建筑垃圾里。少年抖抖脑袋,朝不远处的两人斜眼:“……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
还?抱那么紧干嘛?老?子不想吃狗粮!
同样刚刚睁开眼睛的夜蛾正道:我?这辈子再也不叫学生家长来学校谈话了。
家长拆房子比学生拆得还?干净。好歹五条悟还?知道再修一座给老?人家们挽尊,他的家长干脆连尊也不给挽了。
等等,我?叫得难道不是朝日奈常夏的家长吗?
老?爷子跟没事人似的飘上台阶,找到专门留下的传声装置踢了踢:“要么急流勇退别给年轻人添乱,要么报上神名做过一场,要告状烦请说清楚天满宫尊号,我?菅原道真等着。”
五条悟:“……”
夜蛾正道:“……”
所以,不是说好了朝日奈常夏的家长吗?
夏油杰吓了一跳,手底一松被常夏低头钻出去,女孩子红着脸小碎步趋到老者身边:“爷爷,对不起我给你闯祸了。”
老?者抬手在她头顶摸摸,转过去照着夜蛾正道指桑骂槐:“一个学校,不专心治学,天天把学生当廉价劳动力使唤,你在做什么?”
明明是谦和又风雅的措辞,连语速也为了让人听清楚而刻意放慢,然而却听得人忍不住就头皮发炸胀红了脸。
眼神死的夜蛾正道:“您说的是。”
是不是的反正也不是骂他,这位老?爷子才是真的不能惹。
教育系统的顶头BOSS。
明治维新后政府开张才几年?教育部部长才干几年?菅原老?爷子这个学神可是当了一千多年了,真要算账连生前带死后,什么破事儿都能给你翻出来。
讲真,我?请的应该是朝日奈的家长,为什么来了五条的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可能还有橘子汁呢?直接劈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