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次选妃是不是可以看出来?哪家?亲近你,哪家?不站你?”
“能看出一些,和二弟过从甚密的几家?这回便没有参选。不过此类消息还是叫玉麟卫去查来?得快一些。”
马车里的两个,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譬如谢尚书,先前还算是中立,如今已经完全倒向了二弟,这次二弟与薛妃寻到的姻亲不出意外便是谢家?了。”
温浓听得大为惊讶,“谢嫣然不是爱慕表哥么?怎么又突然与二皇子……”
“父母之命罢了。”太子没有多说,温浓却能想象得到谢嫣然这段时间?会有多崩溃。
“那谢大人?偏向二皇子,是因为爹爹那件事么?”
太子好?笑地摇头,“非也。温郎中那件事不过是个诱因罢了。谢尚书在我接管刑部之时便已对我生出抗拒之心,他当户部是他的一言堂,哪里还愿意头顶多出来?一个人?管他?你也瞧见了,后来?他不仅把控户部,还将爪子伸进了刑部工部,经过温郎中一事后悉数给他拔除了。但他在吏部也有人?,目前还没寻到错处。”
“谢尚书这是要做什么?”
太子慵懒地往软枕上一靠,顺带将温浓带得也半躺下去,他轻描淡写地说,“想要更大的权柄,想要从龙之功,想要?手?遮天?……上一个这般想的还是公孙家?,但是公孙家?很?聪明,母后走了之后他们便立马收手?,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至今日行?事依旧低调。若是公孙家?收手?再慢一些,恐怕父皇就算顾念着母后也不会再给他们昔日荣光。”
温浓窝在他怀里静静地听。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听他说这些朝堂之事。
因为这样的时候格外能体会到太子正在平视她,而非君上对臣下、男子对女子常有的俯视。
“浓浓。”
“嗯?”
太子说,“我还当你听得睡着了。”
温浓摇摇头,脸蛋往他胸口蹭了蹭,“不会,这些还挺有意思的。”
“那便好?……说起来?,如今谢家?与二弟议亲,雪和的婚事便不会受谢家?所阻。”
闻言,温浓?淡淡道,“嗯,对表哥而言是件好?事。”
“我听说,你与雪和没能走下去便有谢家?女的缘故……”
温浓笑,“殿下的消息终于?灵通了。”
“那时候有谢家?横在中间?,如今没有了……”太子话?说一半,便轻咳了一声,身子也稍稍坐直了些,同时紧绷起来?。
温浓感觉到他的些微不安,抬眼问,“殿下想说什么?”
“你那时候心仪雪和,却碍于?谢家?从中作梗。”太子垂眸,眼睫微颤,忍着悄悄溢出来?的酸涩说,“如今障碍没有了,你却已经和我走到一起……可会后悔?”
温浓当真没想到,太子还在吃陈年老醋。
在她这里苏雪和的事情早已翻篇了,太子那边却还记挂着。
顿时好?气又好?笑,温浓伸手?捧了太子的脸颊,与他目光相?接,“殿下还是不信我喜欢的人?是你?”
四目相?对,太子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轻缓柔和许多,他眨了下眼睛说,“没有。”
“那为何觉得我会后悔?”
太子没有立马回答,?是眼睫开?始不住地轻微颤抖,如果将自己最深的心思剖开?给她看,里头一定是甜裹着酸的。他得到了她的喜爱,却并不确信这一份喜爱能否赛过她当初给苏雪和的那一份。
毕竟她曾说过非他不嫁,却没有对自己这般说过……
不深究根本发现不了,原来?他是这样的斤斤计较。
“殿下,你看着我。”温浓眼也不眨,直直望进太子眼眸极深之处,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后悔,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太子目光微怔。
就好?像猝不及防间?听见了最想听见的话,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在梦中。
“如果你想要证明,那——”
太子甚至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便感觉到唇上温凉柔软的触感。
霎时间?,他仿佛听见日光从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时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外头的一切喧嚣全部听不见了,此时他们?有彼此,而温浓的眼睫正不住地震颤,仿佛振翅欲飞的蝶。
是她莽撞地贴了上来?,仿佛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意,还未好?好?体会便迫不及待地轻咬他,隐蔽的虎牙磕得他下唇微疼。咬过之后还会轻轻地舔一下,仿佛笨拙又真诚的小兽。
唇齿厮磨的亲密?有极短的一小会儿,她很?快离开?,双颊绯红眼眸湿润,却强撑着神色用平静地语气说,“如何,我对你的心意,感受到了吗?”
话落,到底还是撑不住喘了几口气,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面上又浮现出羞恼之色来?,明眸都化作了一汪春水。
太子的目光黏在她面上、唇上,心神为之所夺,心潮翻涌不止。
在温浓稍稍平复气息的时候,他的呼吸却越发紊乱急促起来?——
他手?上一紧,将她压进自己怀中,而后低头再度吻上去。
方才短短一瞬他忽然明悟,他喜爱温浓美丽的容颜,珍惜与她少时的回忆,可真正让他燃起爱意的永远是她这个人?本身。她的眼神总是灵动又饱含情绪,一颦一喜都牵动着他。哪怕?是静静看着他,眼神里好?似也带着钩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悬挂在危险的边缘,下一瞬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生涩,她的勇敢,她的渴求,同时杂揉了直白热烈与娇羞无措。
她寻常的一眼,都会叫他心动。
他早就没救了。
太子近乎放纵地辗转厮磨,气氛由方才的和风细雨微醺午后,瞬间?变作了狂风骤雨雷声轰隆。
“殿……下……”温浓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娇弱无力,伸手?推他的手?也软得不像话。
太子倏忽回神,意识到自己正在吮吻她的耳后,顿时清醒了。
他放开?了她,周遭的喧嚣声仿佛开?闸一般顿时回满了河床。
“……对不住,我失控了。”太子说着,动作轻柔地为温浓扶了扶发髻。
温浓红着脸摇摇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马车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却好?似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静静地流淌。
“殿下,已经到了,我该回府了。”温浓也不看他,指尖不住地轻轻捻着袖口。
“……嗯。”太子也有些羞意。
“那,我走了?”
太子却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见温浓转身看过来?,太子用认真到算是郑重的口吻说,“我很?高兴。”
他将温浓的另一?手?也捉起来?,两?手?都牵好?了,而后抬眼看着温浓又重复了一遍,“我很?高兴,真的。”
温浓笑起来?,指尖调皮地去挠他手?心,“能搏殿下欢心是臣女的福分,若是殿下肯打赏一二就更好?了。”
闻言太子笑得眼都弯了,在温浓的手?背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赏,重重有赏!”
……
“来?,祝贺我们浓浓又过一关!”饭桌上,温渚笑着给怎么蛮上果酒,“说不定这个太子妃就落我们家?了。”
眼见温浓瞧过来?,温渚补充道,“我开?个玩笑,你不要有压力。该吃吃该喝喝,今天?辛苦了,回去早点?睡。”
温浓喝了一口果酒,慢吞吞说,“哥哥,我要说我确实会被?选上,你信不信?”
温渚先是愣了愣,而后对温父说,“爹,您瞧浓浓,看来?当真是累坏了。”
温父没接茬,温渚又去揉温浓脑袋,“你开?玩笑也太真了……嗯?浓浓,你耳朵后头红了一小块。”
温浓一惊,险些坐不住,便听温渚纳闷道,“今年这么早就有蚊虫了嘛?”
还好?,还好?温渚从来?不会往男女之事上头想。
温浓悄悄松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正要接着吃饭,却感觉到另一道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温浓小心抬眸,看见温父已经停下了咀嚼,眼带沉思地凝视她。
“……”温浓攥紧了筷子,“爹爹?”
“饭后先别回去,有话对你说。”
这是被?发现了还是……?
爹爹不比哥哥,认出来?这个痕迹也不奇怪吧?
温浓乖巧应下来?,心里却崩溃地想:
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