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短暂地懵了一下,因为?太子的靠近和离开都太过迅速,说是蜻蜓点水也不为?过,叫她怀疑方才那?一下究竟是不是一个吻。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殿下……”自?己都没察觉里头包含的娇嗔之意。

倒是太子听得脸颊愈发红了,强撑着一副自?然模样,“怎么还唤我殿下?”怎么也该是“允之哥哥”了吧。

说起来唯一一次听她亲口这样唤她,还是在书?肆那?次,她以此出言试探。可惜那?时候他还没有勇气?承认。

而温浓闻言则想,太子方才说“有媳妇了”,莫不是让她改口唤……“相公”?

于是瞪了他一眼?,湿润发亮的眸子里不知是羞是怒。

太子被这么一瞪,握着她腰间的手便是一紧,“不唤便算了,你别气?。”

“殿下,手。”温浓垂头看向?太子那?只犹握着他的腰的手,直将太子看退了去。温浓这才松了一口气?,远离他一步,感觉他的气?息也减淡了些?。

“浓浓,我并非有意握着你的腰不放。”太子诚恳说,“我也知道,此事应当循序渐进。”

说完,走?过温浓身边的时候,伸手过去拉了温浓的手腕,而后?慢慢下滑,直到将她的手牢牢包裹住,“我们先坐下来,吃些?茶点吧。”

温浓终于从他的身体力行中明白了“循序渐进”的意思。

太子带着温浓到席上?,而后?自?己也掀袍坐下来,先是把茶水往温浓那?边端了端,“浓浓,先喝点茶水润润口。”

温浓双手接过来,又听他说,“现在时候还早,我们可以再去别处。你可有想去的地儿?”

这是在向?她发出私会邀约吗?

温浓顿时心弦一紧。

开始寻思互通心意之后?第一次私会的地点定在何处为?宜。

檀香寺不行,寺庙的香火气?息过于浓郁,难有暧昧气?氛。

酒馆胡肆也不行,气?氛过于浪荡,再加上?她酒量浅,去此地暗示意味很浓,有不庄重之嫌。

去郊野倒是合适,不过如今正值早春,各家各户都在踏青,太容易碰上?熟面孔了。现在又不比上?元节可以戴面具遮挡,指不定今日一去,明日全京城都传遍了太子殿下与一女子出游的消息。

温浓想了一圈,却没有表露出深思熟虑的模样,只随口一说,“殿下,便去青云书?肆吧,我想去看看书?。”

青云书?肆是太子的置业,里头的人也不至于往外说自?己主子的闲话?。

“好,正巧前几?日我将自?己的一些?藏书?放进了书?肆三层,为?免遭人损坏,只有极少的人才可以上?三层,此时也应当没什么人。”太子说着,单手支起下巴,垂眸看着温浓,笑?意浓浓。

不知为?何,听他说着人少,再迎上?他含笑?的专注目光,温浓便觉得脸烧。

大概他从前那?副无害的模样只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意,或者以为?她喜欢苏雪和,这才收敛了自?己。

也因此,乍然得知他的心意,便叫他得意得尾巴都要甩起来,毫不遮掩地用自?己的目光、动?作表达对她的喜爱。

……

午后?,青云书?肆门口停下一辆马车,这马车并未挂上?任何的府徽标识,只是从细节中仍能瞧处不凡之处。

太子率先下了马车,他今日打扮得精致华丽,一下来便惹了许多目光。

偏偏他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毫不在意,只顾着转身去接马车上?的姑娘。

温浓俯身从车上?走?出,只觉得四面八方扎过来无数目光,若目光有形,她许是要被扎成刺猬。

还指望太子殿下能低调一些?,终究是她错付了。

温浓下来之后?,想要将手从他手里挣出来,挣了第一下没成,第二下的时候他才松了力道。

两人经过曾经取下《京城养猫手册》的那?个书?架时,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而后?温浓移开目光,嘴唇微弯。

太子仍旧看着她笑?。

温浓的目光从书?架上?挪开,往书?肆里的人扫了一眼?,不少人便跟烫到一般飞快收回目光,可见先前是在看他们。

自?然也有人自?顾自?地看书?,不曾留意周遭的动?静。

角落处便有一对男女轻声地说着话?,那?姑娘将选好的书?籍放进高大男子的手里,而后?接着翻看下一本。

温浓往那?处瞧了一眼?,目光顿时凝住,而后?飞快走?到了他的另一侧,以他的身体作遮挡,小声说,“殿下,我们上?去吧。”

太子也没问为?什么,广袖一展,将温浓揽住,顿时将温浓几?乎是半藏进了自?己的怀里,直到上?了二层,他才问,“方才是见到了谁?”

“是子吟,她身边的男子应当是她的兄长。”

太子闻言嘴唇微抿,“浓浓和魏姑娘不是关系不错么?我还当是碰见了哪个关系恶劣的。莫非是和我在一处的缘故?”

确实是因为?和太子在一块,叫子吟碰见了有些?尴尬。

温浓偏过头去,“殿下应当知道原因的。”

太子点头,“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魏姑娘或许早已放下,浓浓何必回避。”

温浓:“……”太子大概是低估了少女暗恋的心思。

“日后?你成了太子妃,她那?时候也要知道的。早晚都要知道,不如这会儿去跟她打个招呼?”

温浓伸手遮住眼?睛,“不,别。”他是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太子轻叹一口气?,“那?好,我也不勉强你。就先委屈我见不得人一段时间吧。”

见他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哪怕知道他是装的,温浓还是觉得心软又好笑?,伸手悄悄挠了挠他的手心,而后?在衣袖的遮掩下牵住他的手。

二层人少了许多,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地站在书?架前头翻看书?籍,瞧他们的人也只有那?么两三个。

“我们找本书?看吧。”眼?见周遭读书?氛围浓厚,温浓小声说道,牵着太子的手也轻轻晃了晃。

太子闻言,俯身在温浓耳边答,“我们去三层看。”

温浓便想起他说的三层人少,再被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耳廓,顿时觉得哪里有些?痒了似的。

两人放轻了脚步往三层去。

偌大的三层此时竟空无一人,只有高高大大的数排书?架整齐排列,洁净的木质地面,三面的窗棂,午后?的日光透进来,将整个书?肆三层都笼罩在一片暖黄的光里。

三层放着的都是些?古籍珍本,质感厚重古朴,顿时给人以一二层没有的宁静悠远之感。

温浓不知何时放开了太子的手,慢慢走?到书?架前,取了一本书?下来。

在这个和寺庙接近的气?氛里,哪里还有暧昧的感觉,温浓只想找个地儿看书?。

太子:“……”失算了,他好像没有这些?古籍珍本吸引温浓。

没有桌案席位,温浓便就地而坐,将书?摊开放在腿上?。

太子见状,便从某个书?架的后?头拿出一张皮制的软垫,轻咳一声,见温浓并不抬头看,只好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胳膊,待她起身后?将软垫放在她坐的地方。

“舒服一些?了吗?”

闻言,温浓终于肯回他一个目光,一个笑?。

感觉到太子在她身边坐下,温浓问,“殿下怎不坐垫子?”

太子一只手搭在膝上?,坐姿很随意,偏头笑?道,“浓浓舒服便好。”

看来是只有一个垫子了,温浓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要是叫那?些?个大臣知道太子一国储君都坐地上?了,她还有上?等皮制软座,不知道如何说她了。

于是提议,“殿下过来一起坐?”说着便让开了一些?位置给他。

太子的目光随着温浓的话?语落到垫子露出来的那?一半上?,说起来,他还不曾和别人一起坐过一块垫子,毕竟难免会挨着别人的身体,于他而言是件出格的事情。

于是太子眼?睫一颤,略有些?迟疑地说,“这不太合适。若浓浓实在心疼我……不如让我坐这垫子,浓浓坐我身上??”

“……”这更不合适吧。

温浓哼笑?一声,瞥了太子一眼?,“不心疼。殿下自?便吧。”

太子便坐了过来,而后?说,“浓浓,我这样有些?坐不稳,能扶着你么?”

温浓便感觉到身边贴上?来一热物,他的腿很长,自?然地伸展着,几?乎要踢到下一排书?架。他的长发垂到了她的手背上?,凉凉滑滑地磨蹭她。而他的手则悄悄地攀上?她的腰肢,稳稳地“扶”住了。

“殿下,您这样才能坐稳是么?”

太子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

温浓也不知道他的脸皮厚了几?层,唯有收回目光看向?书?页,只是没多久便感觉到身侧灼灼的目光,温浓偏头问,“殿下,您不去找一本书?看么?”

“我想看浓浓手上?这本。”

“……那?给你,我再去找一本。”

眼?见温浓要起身,太子手上?一用力,将她箍住了,“不用换。你看哪一页,我便看哪一页。”

温浓深吸一口气?,选择忽略身旁的目光。

不知别的有情人是如何私会的,有没有他这样黏人?

夏天的时候,会不会很热?

温浓启了启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只好闭上?嘴接着看书?。

而太子的目光则从她粉润微启的唇挪到她白玉一般的小耳上?,听到翻页的声音便飞快地往书?页上?扫了一眼?,知道了是哪一页之后?又去看她,看她专注的侧脸,以及纤长的睫毛。

忽地,温浓合上?了书?,而后?问太子,“殿下,你在看书?吗?”

太子毫不心虚地点头,“在。”

温浓笑?了声,“方才那?页在说什么?”

岂不知太子早有准备,张口便一字不落地说下来,直教温浓都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其?实他一直在认真?地看书??

温浓重新翻开书?,感觉到一股热意往上?窜。

她大概是自?作多情了,总觉得他在看她。

又看了一阵书?,温浓飞快偏过头看太子,这回将他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好啊,果然一直在看她。

难怪她一直觉得面向?他的那?一侧脸很热,比晒着太阳还热。

温浓为?自?己方才的反省感到气?愤,气?鼓鼓道,“看我做甚。”

太子眨了下眼?睛,理直气?壮地说,“这一页我早已看完了,也不知看什么好,而此地只有你最好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