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迎上众人或善意或打量的目光,乖顺温柔地笑笑,心里头却在想,原来表哥总算发现了他的爱慕者们对她的敌意有多大啊。

若非她想得到的是表哥本身,而不仅仅是他带来的便利,这桩交易其实并不值得做。他的爱慕者比她想象中更多,更顽固,做挡箭牌也是很高危的。

当然,如果表哥能多给几家铺面,再高危她也干了!

……

“雪榕,苏哥哥去踏青那天我们同他一道去吧,不然只苏哥哥和谢姑娘两个,恐怕不会自在呢。”许淑苒凑到苏雪榕耳边小声提议。

苏雪榕和许淑苒多年好友,其实也看得出来好友的一片芳心渐渐沉沦,只是好友喜欢的是她的哥哥,苏雪榕不愿插手,也插手不得。苏雪和的事情她向来左右不了。

听了许淑苒的话,苏雪榕有些为难,“淑苒,待我问过哥哥了再给你答复。”

许淑苒只好点头,而后悄声问苏雪榕,“雪榕,你那个表妹,和苏哥哥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和你这么多年交情,竟不知道你和苏哥哥有个如此亲近的表妹。”

苏雪榕往温浓那边瞟了一眼,而后摇头,“说实话,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以前并不熟悉,这些天好像是不同了。”

这说法可与先前在众人面前的不一样,许淑苒闻言眸光微暗。再看向温浓时,许淑苒在心里暗暗比较,温浓天生丽质,可她也不差,或许容貌上略输一筹,但温浓的家世实在是避不开的短板。苏哥哥再喜欢温浓,也过不了长辈那一关。

许淑苒心里稍微舒坦了些,看见温浓正与云荻郡主说说笑笑,又升起些许警惕,若是温浓搭上了郡主这条船,挣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这绝不是她乐意见到的局面。

于是待诗会结束,许淑苒与苏雪榕告别,目光却追寻这云荻郡主的身影。

“郡主。”温浓苏雪榕一行人走后,许淑苒走到云荻郡主身边,“温姑娘初来京城,若非觅得良机来了公主殿下的诗会,我还不晓得有这等妙人呢。”

云荻郡主偏头看过来,端庄一笑,“浓浓确实妙极。”

许淑苒若有所指,“方才也见郡主和温姑娘相谈甚欢,叫我好生好奇,雪榕和苏哥哥维护她倒也罢了,连郡主也颇为喜爱她,下回我也要寻个机会好好和温姑娘认识认识了。”

云荻郡主嘴角一勾,“许淑苒,别拐弯抹角了,你说的这几句,意思是浓浓接近我别有用心,是吗?”

许淑苒笑容僵住,“郡主,我也是为你——”

“为我着想嘛,我知道。”云荻郡主笑嘻嘻地看着她,“你以什么身份为我着想呀?不是亲朋不是好友,啧啧,你说个合适的身份,我再考虑要不要听。”

许淑苒脸都快给气歪了,偏偏不能冲云荻郡主发火,只好憋着气告辞。

……

温浓到家后,顿觉浑身松快,在外的伪装褪去,一路小跑着去寻温父。

“爹爹!我回来啦!”温浓跑进温父的书房,今日是休沐日,温父正在用刻刀雕刻一枚木像。

“爹爹又在做娘亲的木像嘛。”温浓在温父的书案旁站定。

“嗯,今天玩得开心吗?”温父抬头笑看了温浓一眼,将手里的木像搁下了。

“还好,有一点点没劲,不过我今天交到了新朋友。”

“哦?是哪家的姑娘?”

“是云荻郡主,爹爹,她一点儿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跟其他贵女比起来,竟是最亲近我的。诗会结束的时候她还邀我下个休沐日一起泛舟呢。”

温父笑意柔和,“爹知道浓浓交朋友的眼光好,来,爹接着教你刻木雕,到时候给你新朋友送一个过去做礼物。”

“好,镂空我还是不行。”

“坐下来,爹爹包教包会。”

一下午的时光便在温父的手把手教学中过去了。

同一个下午,苏丞相在考校苏雪和功课。

苏雪和答得很好,苏丞相却没有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比面对温浓等小辈时的慈爱,苏丞相在教导苏雪和的时候神情严肃,要求严格。苏雪和习以为常。

“若春闱出了这道题,你方才的回答虽然周全,但不够亮眼。所谓‘工不兼事,士不兼官’,你提倡君子多才确实不错,但也应论及专擅……”

苏雪和点头。苏丞相又叫他把近日所作文章拿来。

“这篇比上回的《岩上赋》要好一些……”苏丞相想起那篇文章被谢尚书拿去了还未还回来,便问起苏雪和,“你今日去诗会,嫣然那孩子有没有把你的文章还给你?”

“并未。”苏雪和说,“这会诗会是谢姑娘赢得头筹,她……邀了我去踏青。”

“你娘也是,马上春闱了还叫你去诗会,后面还要踏青。罢了,她也是相信你能高中。”说到这里,苏丞相的目光从文章上移开,叮嘱苏雪和,“你去踏青之后,可要把复习功课的时间补上。”

当晚,苏雪和点着蜡烛到深夜,将白日里父亲提出的不足一遍遍补充完善,最后就着暖融融的熏香沉沉睡去。

只是梦里,竟有一声娇娇柔柔的“我疼……”。

分明简简单单两个字,却百转千回,似是撒娇,似是渴盼,似是抱怨,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苏雪和醒来时,忽而记不起夜里的梦,只是有些口渴。

……

温浓去学堂之前照常给舅母方氏请安。

方氏挂着亲切的笑容,招了温浓过去,“浓浓,后日我要去檀香寺给你表哥求个香囊,愿菩萨保佑他金榜题名。只是雪榕雪梅这两个要陪雪和去踏青,后日浓浓陪舅母去这一遭吧。”

温浓不知道方氏打的什么主意,但她没有理由拒绝,便笑着应下了。

临走前,方氏拉着温浓的手柔声问,“对了,舅母还未问过你,浓浓觉得你表哥如何?”

温浓顿时警惕,面不改色地笑答,“表哥学问好,人也很好,待我和哥哥俱是周全体贴。”

方氏另一只手覆在温浓手背上,玛瑙扳指凉凉地贴着她,“浓浓只当雪和是表哥,自然是最好的。舅母也就不担心好心做了坏事了。”说完,还笑眯眯地拍了她两下。

在学堂坐下后,温浓询问苏雪榕,“榕姐姐,你说若是长辈带你去上香,一般是什么意思?”

“要么只是上香,要么就是带你交际,又或者……”苏雪榕顿了顿,“让你去相看。”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呢。

温浓这就明白了。她从未被温父带去相看,因此一时间也不容易想到,像是苏雪榕苏雪和这般的,也不知被舅母带去上过多少回香了。

下学后温浓去等温渚,这时苏雪和走过来邀她一同去踏青,然后想起温渚还在一边虎视眈眈,苏雪和轻咳两声,“表弟可要一道去?人多也热闹。”

没想到拒绝他的不是温渚,反倒是温浓,“表哥,那天舅母要带我去‘上香’。”说到“上香”二字时,温浓递给苏雪和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苏雪和愣了愣,而后有些无奈地捏了捏额角,“我知道了,表妹你……保重。”

温浓没想到苏雪和也会开她玩笑,便回敬他,“表哥,后日踏青,你也保重。”

随后两人一同笑起来。

一旁的温渚摸不着头脑,心里头隐隐有些不舒服,他的亲妹妹怎么对表哥这么亲近呢。于是回去的路上欲言又止,“浓浓,你和表哥……”

温浓眨眨眼,还以为温渚发现了什么。

“你是和表哥更亲,还是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