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也没指望苏雪和当真给她包扎,只摊开手心,露出嫣红的擦伤,“表哥,我也没想到其他招,人真的好多,只好拼着受伤了。梨汤很快过来了,她会包扎的。”

苏雪和手指微蜷,点了点头,“待公主来了,她们就不会像方才那般围着我了。”

他的目光在她掌心停了停,短短的一瞬竟有不为人知的挣扎。

最终还是若无其事地去了少年们聚集的地方,收到一片打趣和艳羡,苏雪和笑意温和,并不与他们争辩,在少年们问起温浓的时候会轻轻瞟过来一眼。

温浓已经清理包扎过手心,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苏雪榕和朋友们说着话,她也不想过去打搅。

偶尔会有活泼热情的姑娘来与她搭话,摸出她的家世之后却热情消退,找了个借口便走了。他们看她的眼神,就仿佛打开一个精美的紫木椟,里头却没有明珠,只有一小颗花生米。

花生米怎么了,花生米吃她们家大米了嘛。

温浓往苏雪和那边儿扫上一眼,少年们或朝气或英武或文质彬彬,最为出众的还是苏雪和,那她为何要舍近求远?

她往花影纷繁处慢慢地走,梨汤在后头跟着,嘴上念叨,“姑娘可要离着人远些,省得再被人推到,回去了大人不知多心疼呢……”

温浓笑着应下,嘴上问,“那梨汤呢,梨汤心疼吗?”

“梨汤不心疼,梨汤头疼。”

温浓笑了两声正要说什么,却叫人给打断了——

“你也是来这儿躲闲的么?”

说话的人是个美貌少女,那姑娘抱着一只猫儿,“这是我的猫,叫芝麻汤圆儿,姐姐你看它可爱么?”

这姑娘声音清甜,面上笑容可亲,人也跟猫儿似的娇俏可爱,温浓却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温浓想了想,违和的地方可能是——这猫的名字太长了,叫起来不费劲么?

温浓是惯会演戏的,因此见到了演技比自己拙劣的便一眼能察觉出不对来。

此地无人,这姑娘就没有演的必要,且温浓自认她身上没有什么可图的。

所以,此地定是有第三人了,且还是这个姑娘的目标。

或许是从哪里打听来了消息,便在此地做好准备表演了,而温浓恰好成了她的配角儿。

温浓往一旁阁楼上未关紧的窗户瞟了眼。

而后低下头笑眯眯地说,“嗯,真的好可爱呢。”

却并不走近。

抱猫少女见此目露黯然,“姐姐,你也担心芝麻汤圆儿抓人么?方才人多的时候,他们还推我,生怕芝麻汤圆儿抓了她们的脸,可是它从来不抓人啊……”

少女摸着猫儿的头,“芝麻汤圆儿这么可爱,我以为大家会喜欢的。”

妹妹,扮柔弱的火候还差了点儿。

温浓笑意不变,“我倒不担心它抓人,你瞧,我手上受了伤上了药,很是刺鼻,猫儿该不喜欢的。且我看小猫咪的月份好似还小,唉,也不知道今儿这么多人它害不害怕。”

少女的笑意僵在脸上,温浓这话看似在担心猫儿,实则指责她不顾幼猫身体将它带到诗会上为自己博得关注。

温浓笑得更开心了,这姑娘想要踩着她抬高自己,她才不配合。

她戏瘾上来了,假作抹泪,“我真的好心疼这猫儿,才两三个月大,就要面对这——么多人,对它来说,真的好可怕,宛如噩梦呢。想我以前养的那只猫,它害怕了就会往我怀里缩,真是个小可怜儿。哦跟你介绍一下,我那只猫叫花生汤圆儿,我真的好想它呜呜呜……”

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直将这姑娘说得受不住灰溜溜走了,温浓才抬眼看了阁楼一眼。

也不知暗地里那人看戏看得开心与否。

温浓换了条路走了,直到此地已无人影,阁楼上看书的男子才噗嗤笑出声来,“九溪啊,女孩儿之间的斗法还挺有意思,就像……嗯,猫儿打架。”

崔九溪无奈道,“殿下,重点难道不是我们的行踪被人泄露了吗?”

“若非如此,怎么知道哪个不老实呢?”

“要不要……”

“自然要调出玉麟卫。”翻书的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为何还有人动这种心思?我以为人人都以为太子在外野花遍地,偏偏不肯往家里栽一朵呢。”

崔九溪憋笑。

“对了,下面那个假哭的温家女孩儿,你帮我查查她怎么受的伤。”

崔九溪闻言,用“原来你喜欢这一挂的”目光看着太子,太子好笑,“哪里,在我心里她就是个小孩儿,你别瞎想。”

哟,听这语气,以前就认识啊?崔九溪琢磨起来。

这位温姑娘上回在苏府他也是见过的,首屈一指的好相貌,和他家殿下拼在一起简直是一副绝美的画。

更别提他家殿下生就一副风流的样貌,多情的嗓音,人人都以为他虽然明面上没有通房,但情窍肯定开了。

不止开了,还应该开了不少回。

但是!

冤枉啊!

崔九溪绝不允许他家殿下蒙受此种不白之冤!

同样是母胎单身至今的人,凭什么轮到他崔九溪别人就说:一看崔大人就没有相好吧?

于是崔九溪热衷地撮合起来,至少要让他家殿下名副其实。

“殿下,小孩子也是会长大的嘛。您看温姑娘,分明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属下倒觉得,殿下与温姑娘既然有前缘,再续上不就成了一桩佳话么。”

太子一双俊目睨过来,“换了你,你会和小时候抱着你哇哇大哭,涕泗横流的姑娘在一起?”

崔九溪噎住,“……”

有一点点窒息。

很快,太子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笑起来,“温浓吃东西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留意的时候会把羊肉片卷成春卷,喜欢吃酸的,胡萝卜一点也不碰。怎么吃脸上都不会冒汗,倒是耳朵会红彤彤。”

崔九溪幽幽问,“可爱吗?”

“可爱。”

太子一时嘴快,说出口已经晚了,只好和崔九溪面面相觑,而后强调,“别瞎想,不是喜欢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