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四楼。

刘钧抬头望了望方离的床,又爬了上去,在上面翻找起来:“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恶心东西。哎,手机?”

方离的枕头下面,赫然静静躺着一个手机!

李智勇眼睛一亮:“对哦,比赛时随身物品要找专人拿着,他又没啥朋友,所以怕手机丢了,就没带?”

几个人兴奋地头对着头,一按按键,打不开。

李智勇失望地叹口气:“要密码。”

刘钧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这里有去年当体委时大家填的表,有身份证号。”

他在自己手机里搜了半天,果然找到了以前存的表格,迅速找到了方离的号码,挑出生日的6位数,不太抱希望地输了进去。

“……!”开了!方离的手机页面缓缓滑开,露出了屏保。

几个男生急切地找到了相册,一张张翻看起来。

“奇怪,这个女星是谁,什么女团偶像吗?”一个男生困惑地看着里面大量的照片,全是一个人的,漂亮又清纯,长长的黑发,琥珀色的漂亮眼睛。

对着镜头时轻笑时,娇俏又温柔。

李智勇接话:“不认识啊,但是有点眼熟,估计是什么小网红?”刘钧一张张翻着,半天都是一个人,不由得有点耐心尽失。

草草往后一滑,忽然又看到了一个照片文件夹。

居然还带着第二层密码。这一回,打不开了,只能隐约看见第一张的缩略图。

刘钧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勉强辨认出好像是在操场上,和一个男生和合影。方离和……傅松华?

切,就和1班的那个雄孔雀要好,合影而已,还藏在加密文件夹里,瞧这见不得人的样子。

他索然无趣地绕过文件夹,又开始往后翻照片,忽然手指顿住了。

还是那个少女,正在一边化妆一边自拍,假睫毛还没戴上去,口红也还没涂,菱角一般的小嘴却依旧娇嫩水润。

“这一张怎么感觉特别眼熟?”刘钧喃喃地嘀咕。

忽然地,几个男生同时反应了过来,互相一看,愕然张大了嘴,“震碎三观啊,这、这是?”

李智勇扭头就向往门外冲:“我们去找保卫处,再告诉班主任去!”

刘钧一把拉住他,眼睛里精光一闪:“别急。你没看过那些新闻吗,学校为了保自己的名声,这种学生做小偷的事,说不定会压着呢。”

李智勇表情愣愣的:“那怎么办?”

刘钧想了想,脸上全是得意:“我有主意了。”

……

校门口外面那条支巷里,早点铺和小饭店布满了整条街道。

这里主打的都是学生消费,没什么高大上的食府饭店,大多是菜价便宜的家常菜饭店,还有不少学生族爱吃的烧烤和火锅类。

“来几串”是一家规模挺大的烧烤屋,名字朴素,可是大厅里能挤得下好几桌人,实验三中的学生但凡有人数多点的班级聚餐,这儿就是最常见的地儿之一。

阮轻暮和秦渊进来的时候,大厅里早已经挤得不行,每一桌都坐得满满的,不少桌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这么多人?”阮轻暮吃了一惊。

地方本来就小,有的十人桌边挤了十几个人,不少人不得不把椅子往后挪,桌与桌之间的走道都要侧着走,他扶着秦渊,两个人慢腾腾地往前挪,简直狼狈不堪。

“嗯,运动会后,而且明天就是国庆长假。”秦渊低声回应。

大厅角落里,有人一眼看见了他俩,欢快地招手:“阮哥,这里这里!”

两个人费力地挤过去,那边角落里三张桌子,两桌男生一桌女生,坐满了9班的人。

除了刘钧那几个,还有几个今晚提前回家的同学没来,全班剩下的三十几个人几乎全到了,就连以前和刘钧他们玩得好的几个男生,也都讪讪地坐在一角。

“主桌主桌,阮哥必须坐这,还得上座!”黄亚他们闹哄哄地站起身,哗啦啦地,让出正中间的位置。

看着静静伫立的秦渊,白竞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殷勤,慌忙拉着他往里面送:“大佬也上座,专门留了俩位子,就等你们呢。”

傅松华一个大高个子,憋憋屈屈地缩在边上,不服气地嚷嚷着:“什么意思啊你们9班的?远来是客,就把我安排在这?”

这是上菜口,待会儿上菜的时候,可全都打这儿过,一会儿就得让一下,多累啊。

黄亚翻了个大白眼球给他:“随便乱坐的好伐?人家方离大功臣,都陪你坐那儿呢。你鬼叫什么?”

傅松华趾高气扬地说:“我可是沐浴更衣,隆重赴会的,这身是新衣服,待会儿上菜粘上油怎么办?”

运动会一天下来,他流了满身汗,还真的特意回寝室洗澡换了身私服才过来的,上身是宽松款的潮牌明橙色衬衫,松松挽着袖子,下面是一款膝上短裤。

搭配得虽然随意,却是天生的衣裳架子,在一群歪瓜裂枣的男生中显得格外骚包,耀眼得不行。

方离悄悄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别叫了,真脏了,我给你洗。”

傅松华乐了,重重一搂他肩膀:“哎,我说除了洗衣服,你还会做饭不?要是再会做饭,那我以后不找媳妇了。”

“哈哈哈哈!”男生们哄笑起来。

方离咬住嘴唇,又气又急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骂:“滚。”

“哎呀,你们方离会骂人了,好可怕!”傅松华笑着叫,“果然得了冠军就不一样了,这脾气见风长啊。”

阮轻暮在正中间坐下来,捡起面前盘子上的几粒瓜子,冷冷往他脸上砸:“闭嘴,免费带你吃,还叽叽歪歪。”

傅松华斜着眼睛,越看他越不顺眼:“谁要你免费,我也参加AA!”

阮轻暮冷笑一声:“好。待会儿收他钱,别忘了。”

秦渊掏出手机:“多少钱,我的也一起给。”

阮轻暮还没说话呢,旁边的白竞忽然伸出手,牢牢把他按住了:“不用不用,大佬你免费,我们全班请你!”

阮轻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白竞这是什么毛病,平时对秦渊虽然敬畏,可这么客气也有点少见。

白竞又拿起桌上的点菜单:“阮哥,我们先点了些。你和秦大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不?”

阮轻暮摆摆手:“你们随便。”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拿起那张印刷菜单,还真加了一个:“没点鱼吗?我要吃这个,诸葛烤鱼。”

秦渊默默看了他一眼。

白竞赶紧冲着远处的伙计招手:“老板,这三桌每一桌上两盘烤鱼!”

众人身后,伙计一声吆喝,端着个巨大的盘子上来了:“好嘞,加六份烤鱼!先上荤串儿啊,每桌秘制羊肉串20串,牛板筋20串,猪脆骨20,烤香肠20,五花肉20,骨肉相连20,啤酒各一箱!素菜马上到~~~~”

“嗷嗷嗷,开吃开吃!”没人再聊天了,一个个眼放绿光,戴着一次性手套就上去抢。

小店简陋,就连喝啤酒的杯子都是廉价的塑料,不是易碎的玻璃杯,可是烤串做得味道真心不错,食材新鲜,香料十足,烤得火候也正好,五花肉肥瘦相间,油花花的,香气四溢。

男生们刚刚抢了一串在手,还没咬呢,女生桌上,唐田田柔柔的声音响了:“大家等等,先别吃呀。”

她站起来:“我们先举个杯吧,庆祝一下今天的好成绩。”

她红着脸看了看阮轻暮,认真地用双手端平了塑料杯,向他们这桌举了举:“主要是谢谢我们班的体委,没有他,我们9班得不到这个荣誉的呀。”

三桌的人一起站起来,乱哄哄的,左手抓串儿,右手端酒杯:“敬9班,敬年级冠军,敬我们阮哥!”

“阮哥先干了这一杯,马上我们吃点垫垫肚子,轮流敬你!”

阮轻暮看看面前的杯子,里面不知道被谁倒了满满一杯:“要脸吗,谁倒的?你们都是半杯,我喝一整杯?”

黄亚理直气壮地吼:“阮哥你是男人中的男人,和我们不一样。”

阮轻暮无奈地笑骂了一声:“滚。”

可是杯子已经满了,总不能再倒给别人,他站了起来,举杯向着四周晃了晃:“我敬大家吧,敬所有上场的。无论得没得奖,少了任何人的0.5分,这个第一名,就都成不了。”

他笑着,又特意向着方离挑了一下大拇指:“跑吐了不要紧,别再喝吐了。”

男生们一片善意的哄笑,方离的脸涨得通红,小声说:“不会的……”

男生们跟着起哄:“对对,方离今天也牛逼!”

“五千米,我死了都跑不下来,还第一!”

阮轻暮低下头,手里的杯子轻轻和秦渊碰了一下,然后利落地手起酒干,往外一亮杯底。

“嗷嗷嗷,阮哥真男人!”一堆少年少女们尖叫,明亮清澈的啤酒撞在了一起,激起一片泡沫。

阮轻暮刚坐下来,男生们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个挨个重新倒了酒过来敬酒:“阮哥阮哥,今天你得好好喝,我们先干为敬,你随意!”

旁边,白竞也赶紧举起杯,冲着秦渊恭敬地说:“大佬,我也敬你。”

秦渊淡淡地和他碰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

白竞却不含糊,“咕嘟”几口,竟然把整整一杯啤酒全干了。

阮轻暮一边应付着蝗虫一样的男生,又瞥了白竞一眼。

奇怪,这小子今天怎么了,怎么看着秦渊的眼神都不对劲。

伙计洪亮的声音又忽然炸响了:“素菜串儿到!金针菇、烤年糕、鱼豆腐、烤平菇~~~”

傅松华靠得近,直接就把盘子接了过来,扭头就递到方离面前:“你要吃什么?先挑几串。”

方离拿了一串烤平菇,小声说:“够了,你赶紧给别人。”

傅松华毫不客气:“你们班这些人饿死鬼投胎似的,放到桌上就没了,你都抢不上,信吗?”

黄亚满嘴流油:“挑挑,方离你先挑!你是我们9班的大功臣,拿的分那么多,一个人身上还弄了两篇广播稿呢。”

傅松华的脸差点绿了。

两篇稿子就是2分,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最后总分在这儿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恼怒地倒满了杯子,对上阮轻暮:“来来,我们两个体委干一杯,不干的是孙子!”

阮轻暮斜着眼看看他,“呵”了一声:“手下败将,我半杯,你一杯。”

“得了吧你!”傅松华忍不住了,“你们班能赢,还不是我们老大帮你……”

一直默默坐着的秦渊忽然抬起头,静静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

傅松华一下子哑巴了,悻悻地闭上了嘴。

他说的是班长帮阮轻暮踢了障碍物,可是阮轻暮并不知道,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渊。

什么意思?啊,是说他帮自己修改宣传稿吗?

秦渊低着头,夹了一口刚上来的烤鱼,斯文地吐着刺。从侧面看去,他英挺的鼻梁笔直,眉峰如远山般清冷。

旁边白竞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又是一举杯:“谢谢大佬,我代表我们9班的人谢谢你!”

阮轻暮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强拉着他:“走,跟我上厕所去。”

挤在小饭店的男卫生间里,阮轻暮一把关上门:“你到底什么毛病?”

白竞叹口气:“阮哥,你先答应我一件事,看了以后,别这就冲出去打人。”

阮轻暮被酒意染得微红的脸冷了。

他盯着白竞:“我不保证。”

白竞没办法,默默地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那阮哥你好歹吃完饭再发作,别坏了咱们聚会气氛,啊?”

晃动的画面上,几个女生小小的声音吃吃笑着,显然是录像的人:“他们俩真的好帅哎,一黑一白超配的……啊,要冲刺了!”

拍视频的前面有一些人影晃动,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她的画面忽然往下一沉。

就在几步外,林桦弯着腰,脸赫然出现,画面里,他一抬头,手里的可乐罐扔了出去。

不是手滑,不是跌落,清清楚楚地看得出来,是扔出去的。

从这个角度看,那可乐罐的去向并不是秦渊的赛道,而是他的。

……人潮缝隙里,一双长腿忽然出现在镜头下,猛然加速,狠狠踢上了那个可乐罐,然后晃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阮轻暮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重新睁开。

再重新看了一遍,他声音平静:“哪儿来的?”

白竞小声说:“你们决赛时,很多高一的妹子来看,被挤在后面,我就去高一的群里问了一下,说是有奖悬赏,结果……果然就有小学妹联系我了。”

阮轻暮点点头:“多少钱,我给你。”

白竞慌忙摆手:“没没,小学妹没要钱。她说很喜欢你们俩。”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妹子说很喜欢他们俩的时候,那表情怪怪的,又害羞又神秘的样子。

阮轻暮伸手把那个视频转发给自己,站在洗手池边,忽然问:“对了,你说,假如他不上来帮我踢掉那玩意,我和他……谁能跑第一?”

白竞诚恳地叹了口气:“阮哥,我真不知道。我觉得,你俩半斤八两,谁都可能第一。”

阮轻暮发了一会儿怔:“哦。”

“可我琢磨着,假如秦大佬第一的话,那一正一负,咱们班和他们就得差四分,再加上这个项目的广播稿还有一分,你看——”

阮轻暮笑了笑:“明白了,那就是我们班输。”

“对……”

阮轻暮懒懒地,抬头打量着他:“所以你这一晚上,不停地给他献殷勤?”

白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哪!大佬就是大佬,这么仗义。难怪他们班人都服他,我都感动了,真的。”

想了想,他又小声说:“刚刚傅松华是不是要说这事,秦大佬还不叫他说,这也太……太活雷锋吧。”

阮轻暮无声地笑了,黑亮的眸子里带了点奇怪的骄傲:“是啊,是个滥好人。”

白竞不乐意了:“哪里滥好人,人家平时冰山一样的。我瞧他就是对你……对我们班好!”

阮轻暮静静立在那儿,忽然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狠狠泼到脸上,再抬头时,一双桃花眼里没了笑意,像是粹了毒一样,阴沉又狠厉。

白竞看了一眼,心里一跳,慌忙说:“阮哥,林桦身边也有几个小弟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我们一起上!”

阮轻暮直接截断他的话:“闭嘴。”

他抓着白竞的衣领,幽黑的眸子像是飘着碎冰:“你给我听好,这是我的事。”

我一个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秦大佬:开心,家属带我融入他的社交圈了。

傅松华:开心,蹭到小方离班的饭了。

#论弯和直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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