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暮看着那行字,微微笑了。

唐田田正在小声安慰牛小晴,一抬眼,正见阮轻暮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

伸手一划,黑板上那幅半成品就被他擦花了,五彩的颜料混在一起。

“啊!你干什么!”她惊叫一声,伸手想要去阻止,可是阮轻暮手脚极快,三两下就把画面给擦成了花脸猫。

他随手在一边的盆里洗了洗,又再擦了一遍,后黑板上很快就一片干净,牛小晴辛苦半天的成果就此消失得一干二净。

“啊啊啊啊,体委我跟你拼了!”牛小晴惨叫一声,扑上来就想打人。

阮轻暮轻巧一闪,避开了。

他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饼干,眉头一跳:“行了,别废寝忘食了,赶紧去食堂吃点东西。”

两个女生傻了:“干、干什么?”

阮轻暮漫不经心地抓起画笔,在一边的颜料盘上试了试:“听话,去吃饭。吃完了去玩玩,两小时后再来。”

牛小晴呆呆地看着他:“你……你会??”

阮轻暮悠悠地说:“再不会,总不会比你画得丑。”

唐田田:“……”

夭寿啦,怎么听着这么不像是安慰人!

教室里没了人。

阮轻暮拿着软毛颜料笔,在黑板上试了几笔,又擦掉。

和毛笔的下笔没法比,不过大致也能找到悬腕的感觉,几次试下去,力道和触感有了点数。

在调色盘里调调色,他想了想,开始一笔一画地落笔。

学校里没多少学生了,教学楼里也安静。中午的阳光照进来,映着阮轻暮凌空举着的手腕上,白得像是玉石一般。

教室前门口秦渊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挥笔作画的模样,目光黑沉。

阮轻暮画了半天,终于觉出了胳膊有点发酸。

他放下笔,抡胳膊在空中甩了甩,又做了几下扩胸。

退后几步看看,他望着画面,发了一会儿愣。

人脸还缺着,眉目都是空白,虽然有衣袂飘飘的感觉了,可是还是没有生动的活人气。

“你还真的会画画?”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

阮轻暮猛地一扭头,看着身后的秦渊,忽然笑了。

那笑意从微弱变成了肆意,一瞬间,他眉目生动,宛如看到了什么最稀罕的东西。

“那当然。早就和你说过了,本人琴棋书画都略懂。”他脸带笑意,伸出手,把秦渊按在了最后排的座位上,“来,坐好,借用一下。”

秦渊的脸色有点黑,好像有那么一瞬想要站起来拔腿就走,可是一抬头,正迎上阮轻暮那亮晶晶的眼神。

他僵着身子,终于还是坐在了原地。

然后冷着脸,低下头开始摸手机。

“严叔,您先回吧,不用等我,学校有点事。”

信息刚发出去,阮轻暮已经叫了起来:“哎哎,别动啊,少侠同学。”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抬起了秦渊的下巴,满意地左右看了看,“嗯,就这个角度。”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秦渊的脸,轻柔又微凉,秦渊的脸被他固定住,一瞬间,耳朵根微微染上了一层绯红。

他沉默地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阮轻暮,脖子僵硬地挺直。

“乖。”阮轻暮随口夸了一句,笑嘻嘻地拿起画笔。

教室前门口,牛小晴和唐田田悄悄地站在那儿,想要跨进来,又犹豫着停住了脚步。

偷偷看了一小会儿,牛小晴拉了拉好朋友的衣角,两个人踮着脚,往后退去。

站在走廊上,牛小晴震惊得有点口吃:“啊啊啊,那是阮轻暮画的??”

唐田田有点恍惚:“是吧,他不是还在画吗?”

“好厉害!然后秦大班长在干什么?”

唐田田神情更加恍惚:“好像、在作他的模特?阮轻暮在照着他的脸画画?”

“是的,一定是!我还听见他夸秦渊乖!”

教室里,正襟危坐的少年似乎动了动,阮轻暮立刻安抚:“稍等稍等,两分钟就好。”

他凝视着眼前的脸,目光有点发怔,好半天,才轻轻画下一笔。

呵,以前总是一见面就打得昏天黑地,也没什么机会,这么光明正大地一直看着。

外面,牛小晴探了一下头:“说好两分钟的,这十分钟都有了吧?”

唐田田点点头:“嗯,说明画得认真!”

两个女生悄悄看了小半天,牛小晴忽然又问:“我们体委平时不爱笑对不对?”

唐田田抿着嘴:“还好吧,有时候也笑的。”

冷笑、蔑笑也是笑嘛……

牛小晴有点恍惚:“可是他为什么对秦大佬笑得那么甜?”

……

教室里,面容冷冽英俊的少年一动不动地坐着,他身边,阮轻暮手持画笔,时不时地低头看看他,光明正大,坦荡肆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了画笔,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谢谢秦少侠。”他眉目含笑,满意地端详了一下画面,又看了看秦渊,忍不住得意地挑了挑眉。

秦渊凤眼微抬,默默地看了黑板一眼,半天也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涨得心头发酸,又有点幽幽的怅然,

阮轻暮丢下颜料笔:“怎么样?我画的是不是还可以?”

秦渊盯着画面上那两个衣袂飘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置可否:“只有画,没有字?”

阮轻暮笑吟吟看着他:“你毛笔字好看,那劳烦你?”

秦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又知道?”

阮轻暮怔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眼:“我猜的,不是吗?”

秦渊不说话了。他安静地在一堆笔中选出了一支,在旁边的废纸上试了试。

阮轻暮立刻心有灵犀,把颜料盘飞快递过来,指了指那坨鲜红的颜色。

秦渊拿着软毛的笔,蘸了点颜料,站在了9班的后墙黑板边。

然后提起笔,迅速地写了几行字,一气呵成,笔走龙蛇。

阮轻暮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几行字,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好半天,他才直起腰,叹了口气:“大班长,你语文是怎么考那么高分的?这打油诗作得可不怎么样。”

秦渊慢条斯理地放下笔,自己端详了一下,冷如冰山的脸上好像有那么一瞬的笑意。

“不仅作得粗鄙,还很欠打。”阮轻暮“啧”了几声,忽然又拿起一支细笔,在画面的书卷上添了小字。

秦渊神情僵了,忍无可忍地呵斥:“疯了吗?快擦掉。”

阮轻暮横他一眼:“看书的那个人是我,你管我呢?”

秦渊伸手去拿抹布:“别胡闹。你才真的欠打呢。”

阮轻暮佯怒,猛然抢了他手里的抹布:“不准动我大作!”

……

9班门口,两个女生看见阮轻暮和秦渊走了,才悄悄探进身来。

“快,他们走啦!”唐田田拉着牛小晴,飞奔到后面,“看看成品!”

两个人站在黑板面前,看着那幅酣畅淋漓的画,再看看那笔笔如钩的打油诗,整个人都呆住了。

牛小晴揉了揉眼睛:“这、这……”

她忽然一下狠狠抓住唐田田的胳膊:“你掐我一下,快!”

唐田田愣愣地看着黑板,半天才小声说:“小晴,你说,周一的黑板报评比,我们能拿第一吗?”

牛小晴却忽然瞪大眼睛,凑近了黑板:“这画册上写的什么字?”

唐田田赶紧也凑上去,看清了以后,两个女生的脸都红了。

牛小晴狠狠心,拿起抹布,就想把那蝇头小楷擦掉:“能不能拿第一我不知道,留着这几个字,那就一定不能了!”

唐田田赶紧拉住了她:“直接擦了,会不会不太好?这样吧——”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拍了好几张,又特意往后站了站,拍了个全景,才舒了口气:“现在擦吧!擦完了,重新写一个。”

……

阮轻暮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晚饭。

穆婉丽做了满桌子的菜,美滋滋地招呼着大伙儿:“来来,一起吃!”

“丽人盲人按摩”总共就这么三个人手,盲女小芸和男技师小郑都住在这里,平时阮轻暮住校时,就是三个人一起吃饭。

今天儿子第一次住校结束回家,穆婉丽整了比平时多一倍的菜,正在叮嘱两个年轻人:“老样子,原先放一个荤菜的地方是两盘,素菜也在老地方,汤在正中间——汤就别自己盛了,我来。”

交代完两个员工,她又殷勤地往阮轻暮碗里夹菜:“来来,在食堂吃得不行吧,赶紧补补,一次补一礼拜。”

阮轻暮乖巧地大口吃菜:“嗯嗯,好吃,食堂是真不行,营养有,就是没滋味。”

这一礼拜过得是真苦,穆婉丽给的生活费被他大手大脚地发了红包,搞得一天三顿都捉襟见肘。

对了,就请秦渊出去吃了顿小笼包,竟然花了二十八块!

他上网查了查,还真是坑爹——这个隐藏在实验三中后巷里的包子店,竟然还是本地的一家网红,被一些美食博主放在了“XX市十大必去打卡美食小吃”里,难怪老板敢这么定价,生意还络绎不绝得好。

虽然上辈子从没操心过银子,可是现在叫他开口找这个妈要钱,也实在拉不下来脸。

以后要不要想想怎么挣点钱?他一边往嘴里塞红烧肉,一边漫不经心地想。

“对了,今天没客人啊?”他看看空无一人的按摩间,随口说。

周六嘛,从来都是附近的老顾客来得多,往常的饭点儿小郑和小芸都是轮流吃饭,难得今天能聚成一桌。

小芸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小郑正要开口,穆婉丽赶紧一敲筷子:“咳咳!人少好啊,一天到晚都是人,做得腰酸腿疼。”

阮轻暮抬头看看她,没说话。

“暮暮啊,你好好看书,关键时刻,家里一定给你创造好环境!”穆婉丽撸起袖子,“从这学期起,咱们家定了,周六周日少接待点人,图个清静!”

吃完了饭,穆婉丽利索地端起一大堆碗筷,去厨房刷碗。

阮轻暮看看他妈的背影,低声问小郑:“怎么了这是?我妈不准客人上门?”

“嗯,穆姐昨儿就跟几位熟客说了,以后周六晚上和星期天不准来。”

阮轻暮一扬眉毛:“什么叫熟客?老李那个糟老头子平时还来?”

那个天天动手动脚的老色胚子!

小郑笑了笑:“你妈不就怕你再打人么。”

小芸摸索着走到旁边的饮水机边,倒了杯水,坐在了阮轻暮的对面,一双失焦的眸子落不到实处,半天,才嘴唇轻轻嚅动:“其实,老李人挺好的。”

阮轻暮猛地抬起头:“什么?”

小芸的声音更小了:“他……他也没真的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阮轻暮没办法接话了,他郁闷地站起身,往厨房里走。

房龄很老的居民老楼了,设计也不合理,厨房狭小又不向阳,开着灯,也有点光线不够。

穆婉丽站在水池边,在水流下飞快地刷着碗筷锅具,和一般这个年纪的女性的手不同,她的手不仅毫无老态,而且细腻洁白,显得极为年轻。

常年给人做按摩和开背,手泡在霜膏和精油里,虽然劳累和疲倦是常有的事,可是皮肤是真好。

“妈,家里还有上次那个山楂锅盔吗?就是上次你给我带的,那个酥皮里面有山楂馅儿的?”

穆婉丽惊喜地回头:“你爱吃啊?我明日给你买,就在临街的那家糕点店买的。”

阮轻暮点点头:“嗯,我同学爱吃。”

上次放了几个在秦渊桌上,立马就被收起来了,按说,他也该和上辈子一样,爱吃山楂口味的?

穆婉丽很高兴:“那好,我给你多带点。”

儿子最近变化真的太大,以前从来没朋友似的,现在居然能想起来给同学带东西、学着搞好关系了?

“还有——你不用叫客人都别来,我没别的意思。”阮轻暮斟酌了一下言语,小心地说,“我上次发火吧,绝对不是说咱们家的生意不好。”

穆婉丽手下的动作慢了点:“知道知道,你可别瞎想!”

阮轻暮松了口气:“小郑和芸姐都靠着这份工资呢,周末不叫他们开工,多不好。”

穆婉丽呆呆扭头,看了儿子一眼。

以前这孩子一到家就往自己屋子里钻,看到小郑和小芸他们也是满脸阴郁,今天怎么主动替人着想起来了?

阮轻暮伸出手,帮她把哗哗流淌的水拧小了点:“只要别叫老李那样烦人的来,就行。”

穆婉丽偷偷看了儿子一眼,犹豫了一下:“其实……老李人也不算太坏。”

阮轻暮脸色有点冷了:“哦?”

穆婉丽轻轻叹了口气:“老李这种人吧,一辈子光棍,也没娶过老婆,又丑又穷,人还怂。”

她慢慢地洗着碗:“小芸家的事,你不知道。她吧,在农村乡下还有个哑巴弟弟——也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谁离了谁,也都活不了。”

阮轻暮吸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她妈是被拐卖来的,是个残疾人。生了两个娃娃都有毛病,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自杀了。小芸她爹也有重病,她弟弟生下来没多久,爹也死了。”穆婉丽说得平静,“虽然有亲戚,可谁也不愿意一下子多养两个残疾孩子。”

阮轻暮皱着眉听着。

穆婉丽顿了顿:“姐弟俩再离不开,也不能指着亲戚养他俩一辈子。没办法,她出来打点工,想攒点钱,将来给她弟弟上个聋哑人学校什么的。”

阮轻暮接过她洗好的一摞盘子,帮着控了控水,弯腰放进橱柜:“嗯,是得上个学,认点字、会算数也好的。”

“上次老家忽然打电话来,说她弟弟急性心肌炎住了院,要钱。我那几天刚帮全店的人交了全年的社保,她知道我没钱了,不好意思找我借,小郑给凑了点,还是不够。”

阮轻暮静静听着。这些事,以前那个身体的原主人从来也没关注过,他并不知道。

“正好老李头来按摩,听说了这事,二话没说,回去取了全部的积蓄两万块钱,拿给小芸了。”穆婉丽看了看儿子,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听懂。

“人家也没叫写借条,也没任何要求。”穆婉丽笑了笑,平时泼辣的眉眼里露出点怅然,“一个老光棍而已,也就偷偷地碰个腿什么的,借了这钱,人也没想别的。”

看了看儿子没露出嫌恶的神色,她终于豁了出去:“小芸不敢要,问要怎么报答,老李头还急了呢,说又不是畜生,这种事要什么报答。”

阮轻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他看着穆婉丽,神情有点温柔:“我懂了,妈。”

他想了想,又低声问:“妈,那个花胳膊的,你喜欢不喜欢他?”

穆婉丽脸“腾”地红了,举起水淋淋的手,狠狠弹了一下他脑门儿:“浑说什么!老娘大他七八岁,他看得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阮轻暮没躲,挨了她一脑崩儿:“行,那我就放心了,下次他来,见一次我照样打一次。”

穆婉丽又气又急:“别添乱,人家是客人!”

阮轻暮笑笑地看着她,轻声叫了一声:“妈。”

穆婉丽无奈地看着他:“又怎么了?”

“你要是找到个靠得住的、也喜欢的,该结婚就结婚。”阮轻暮伸出手,帮老妈把一缕头发别到耳朵后,“我马上都十八岁了,不会反对的。”

穆婉丽怔怔地看着陌生的儿子,眼睛忽然红了。

她掩饰地低下头,一下下,默默地擦着厨房台面。好半天,才粗鲁地骂了一句:“说什么混账话。你那个死鬼老爹要是听见了,不得从骨灰盒里跳出来呸你!”

阮轻暮笑着转身,向着身后挥挥手:“不想嫁人也行,我养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少主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托我带个话,他想要各种花式评论,夸夸他的琴棋书画嘛!

————————————

文荒的话,强烈安利木瓜黄太太的校园文《这题超纲了》哦!

大手出品,质量绝对精良~~~去看吧,入股不亏!、

文案:

校园,互穿(间歇穿,会换回来的)

七班许盛,从不穿校服,临江六中校霸史上最野的一位,各科均分30出头,处分通知拿到手软,隔三差五向全校进行检讨。

烈日当空,少年声音张扬:“对不起,我下次还敢。”

而号称考神的年级第一邵湛,高冷且不近人情。

本应没有交集的两人却因为一次意外互换了身体。

———老师看着结下梁子死活不愿意当同桌的两位少年。

一个是他最头痛的不良学生许盛,一个是他引以为傲的优秀学生邵湛。

老师沉吟两秒:“之前是谁说没有当同桌的缘分?”

身穿黑色T恤和周遭格格不入的许盛倚着墙:“缘分来了。”

【高冷不近人情屠榜杀手次次考第一学霸攻X翘课打架离经叛道学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