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眯了眯眼,辨认着齐清浅脸上的表情。
她在分辨对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虽然苏越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人对自己不同的态度。
以齐国疆土为嫁妆,这样大的手笔足以让任何一个君王心动。
毕竟,娶谁不是娶。
娶个人回来还附带疆土,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千载难逢。
苏越不得不心动,但是这样的心动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像齐清浅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
这么大的代价嫁给她,对方图什么?
苏越不可能假装不知道,以齐清浅如今在齐国的地位要什么没有,可以说是与亲王并肩,那么对方所要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份感情罢了。
但是这样的东西,苏越可给不起。
也不能给。
虚以蛇尾可以,娶些妃子进放到后宫做摆设堵住众人的嘴也可以,但是要感情,她没有,她虽然是个政客但是不代表不会喜欢人……苏越的脑海中此刻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而且对于齐清浅这种人骗也是骗不得的,要是让对方发现被骗了恐怕是会迎来更棘手的报复。
看看齐国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全都是眼前这人一手造成的。
苏越随口打了个哈哈将齐清浅的话当做玩笑听了,对方明白,也没有继续深究。
寿辰当天齐国和楚国确实在大庭广众她之下表达了想要共修秦晋之好的想法,这样的要求很合理,对大夏百利而无一害,也从一定层面上弘扬了国威。
苏越没有理由拒绝。
她很爽快的同意了。
这件喜事很快就以飞快地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相应的,因为两位来自异国的男妃被纳入后宫大夏的臣子们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大张旗鼓开始张罗着为苏越选妃了。
开什么玩笑,陛下是个女人。
正统的皇家血脉,下一代的帝王决不能够被齐楚两国污染。
宁长生自然也在这件事发生不久以后听到了消息传来,只不过这样的消息对于她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彼时的她正在营帐里擦拭自己的武器,骁乐咋呼咋呼带着这个‘好消息’进来的时候,她刚好被锋利的剑刃在手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鲜红色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军装上。
“宁长生!……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骁乐开始在她的营帐里四处翻找着纱布之类可以包扎的东西。
“不用找了,伤口不大。”宁长生将手指含进口中,将源源不断正冒出来的血液又吸了回去。
她装作没听清的样子,“你刚刚大呼小叫的在说什么?”
“哦,苏越。”
骁乐转过身来,说起这个的时候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
“苏越一口气纳了两个男妃进后宫,你说说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人和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明明之前还在书院的时候,她也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女而已,现在竟然能将我楚国的皇子纳过去做妃子。”
骁乐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宁长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他继续自顾自的:“宁长生你们两个以前不是很熟吗,你知不知道她好哪口……”
“哎!你去哪!”话还没说完宁长生就起身离开了营帐。
她大步迈向演武场训练的地方,头也不回大声道——
“现在边疆战事这么吃紧,你却还跟个八婆一样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你不觉得羞愧吗?”
骁乐:……
可他平时也是这样啊,也没见宁长生这样说。
宁长生心里憋着一股气没地方发泄,心里也有很多问题想要当面问问苏越,但是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只能是想想而已。
根本不可能实现。
可明明不久前苏越才面对面亲口和她说过‘想念’两个字的。
宁长生以为,她之于苏越是有点不一样的,但是现在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似乎是忘记了对方此刻的身份和地位。
寻常百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尚且难办,更何况是天家?
但又似乎是预料到了宁长生的反应,傍晚时分,刘副将趁着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悄悄塞给她一封信。
她不动声色收下了,一直到回到营帐里四下无人之际,才将这封信拆出来看。
确实是苏越捎过来的没错,借着营帐内油灯发出来的光亮宁长生看快速阅读了一下这封简短的书信。
字迹确实是苏越亲笔所写没错,这个宁长生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但纸面上也只有寥寥数语。
这寥寥数语全都在解释今天宁长生听到的那件事情,苏越首先大大方方在信上承认了这件事是真的,然后才开始解释自己的目的和苦衷。
这封信宁长生看完之后就烧毁了,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怎么说呢。
道理她都懂,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也猜到了这件事情可能是苏越为了大局不得已而做出来的决定,可是情感上还是过不去。
即使只是逢场作戏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这件事在宁长生的心理形成了一根针,她带着这根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生活,没有人能够看出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只有在大家闲暇之际提起苏越这个人的时候,她的情绪会有不易察觉的波动。
当然,这也没人看得出来。
齐楚之间的战争在开春之后就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齐国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变得不堪一击了起来,在短短的半年之内丢掉了不少的城池。
而另一方面,楚军越战越勇,一路高歌猛进,攻城掠地。
借着这样的势头,宁长生又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别人或许不知道齐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宁长生倒是从刘副将的嘴里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并且她身上有不少的军功都是通过这些消息得来的。
六月刚过,大夏终于迫不及待的加入了这一场打了许久的战争,只是这时候齐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大夏此时发兵也不过是加速了它的灭亡,前去分上一杯羹罢了。
苏越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大夏皇宫,是夜。
一紫袍男子跪于殿外跪得笔直,“齐彬求见陛下!”
男子嘹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宫道上传开来,“齐彬今天一定要见到陛下,不然便长跪不起!”
四周值班的侍卫目不斜视,仿佛对这样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一般。
不多时,上方大殿正门处走出来一个急匆匆的影子,江高瞧见下方跪得笔直的那道人影时,内心里其实是在骂娘的。
显然齐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以至于现在苏越干脆都直接不露面派手下的太监打发了。
但太监也是人,次数一多太监也会觉得不耐烦。
可这种事,主子要偷懒当奴才的自然就得硬着头皮上,还必须得是笑脸相迎。
江高快步走到台阶下方齐彬的面前又开始苦口婆心的规劝着:“齐昭仪,陛下政务繁忙……”
“江公公不必和我说这些你我都懂得的敷衍话。”
这才刚刚开口便被齐彬出声打断了:“你我都知道,陛下她可能确实是政务繁忙,但归根结底还是不想见齐彬罢了。”
江高有些无语,心说你知道那你还来。
仿佛是有什么读心术一般,齐彬又继续道:“若不是如今齐国形势危急,齐彬也犯不着这般如此。”昏黑的夜色里,江高似乎是瞧见了男子抬袖抹了一下眼角。
看样子是真的对自己的国家很有感情。
江高也不是不近人情,看到这样的一幕也动了恻隐之心,他无奈摇了摇头:“如此,咱家就冒着陛下迁怒的风险再为齐昭仪通报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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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