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宁副将不要紧张。”
就在宁长生按住刀柄准备抽刀的时候,黑夜中悄悄靠近人终于察觉到自己引起了一个不小的误会，赶紧出声避免了。
男人将自己的两只手掌竖起举了起来,站在原地不再动作。
借着月光宁长生能够看清楚他的脸,而刚刚那一声也让她认出来者的身份……是骁虎手下的左前先锋,算是一个小将军级别的人物,在军中的地位比宁长生要高。
在确定了来人没有威胁之后,宁长生放松了自己的状态,将手从刀柄上撤了下来很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缓和了不少。
“左先锋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庆祝？”
左姚是骁虎的左前先锋,但是也恰恰好姓左,军中时常会有人开玩笑说左先锋这个位置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宁副将也没和大家一起庆祝啊,今天可是除夕夜呢，怎会一个人站在江边遥望明月呢？”
左姚‘哈哈’笑了两声,又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和宁长生之间的距离。
宁长生没有答话，事实上她和这个左姚并不很熟，也就是作战的时候接到骁虎的命令合作过几次而已，平时私下里见了不过是礼貌性的打个招呼而已。
实在没什么好要说的,她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突兀跟上来找自己搭话。
两个人站在江边,这样傻站着吹风。
身边站了个不太熟的人，宁长生也再没有睹月思人的心情了,原本就是寒冷的冬夜,刚刚下肚的那点酒劲过去之后已经开始感觉到边境北风的厉害了,她转身欲走。
左姚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又一声喊住了她。
“宁副将？”
“左先锋有事就直说吧。”女子有些不耐地皱起眉毛，不过在转过身来之前却不着痕迹地敛去了。
如墨地眸子在黑夜中如同黑曜石般闪耀冷冽，不带任何感情。
男人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可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按计划说了出来。
“啊……左某想问问，宁副将如今可有婚配？”
说完这话之后左姚立时站直了身体立得笔直，忽然坚定地等待着宁长生的回答，在等待的时间里将女子的轮廓进行一遍又一遍的勾勒。
“……”
宁长生嘴角抽动了两下，显然没想到对方大半夜追到河边上来是因为这种事情，她转身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留左姚一个人愣在原地。
左姚傻愣在那望着宁长生离去的背影，风儿将宁长生的回答带到了他的耳边。
“有了。”
……
宁长生已经懒得再用‘山河未统，何以为家’这样的借口了，比起这八个字的话两个字的回答显然是更为简练。
在女性缺乏的军营里，她自然而然成为一个特别的例子。
再加上她本身能力不俗又得到大元帅的赏识，虽然说过去父亲因为惹恼了圣上而被抄家灭门，可如今楚皇的态度也因为她在对齐战争中做出的贡献而转变了态度。
所以很多人动起了自己不该动的心思。
这是骁虎也无法避免和阻止的，毕竟这些人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宁长生甩开了左姚之后没有立刻回去自己的帐篷，而是拐了个弯朝着河岸的另一边又走远了一些，只是这个地方又更偏了一点，已经出了楚军扎营的范围了。
营地里热闹的气氛和她格格不入，宁长生到现在还是改不了自己性格里的孤僻。
她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她有悄悄话想要和月亮说。
月亮不在天上，月亮就在她脚下的河面上，皎洁而又明亮。
宁长生沿着河边蹲了下去，小小的个子蹲在那里远远望去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很怕一阵风就能够将人吹掉下去。
“月亮啊……”
宁长生伸出手，弯着身子往前倾了倾，平静无波澜的河面一下子泛起了涟漪来，她的指尖传来冰冷刺骨的凉意，这个季节的河水冷得骇人。
身后再一次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宁长生飞快地收回了手从岸边站了起来，反应之迅速……但因为起身过□□速而导致头脑一阵晕眩，两眼发黑，原本就是站在岸边的双脚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朝着身后冰冷的河水里掉进去。
宁长生没有别的想法，心想：完了。
这一下掉下去的话明天肯定能够成功染上风寒，她闭着眼睛静待两秒，意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双手在她掉进河面的一瞬间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了回来。
宁长生睁眼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张带着熟悉笑意还有些疑惑的脸，对方的那双眸子就和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样明亮皎洁，让人挪不开眼。
“为什么深夜对月感叹呢？”
苏越将人拉回来之后没有立刻松开，反而是继续抬起另一只手搭在了宁长生的腰间，掌心里传来和铠甲相触的冰凉触感，她将人往自己这个方向又再带了带。
两个人离得越发近了。
苏越看到了宁长生脸上难得见到的窘迫，许久不见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被边境的阳光晒得有些黑了，借着月亮的光芒苏越伸手帮宁长生撩起来散落的发丝，但也不影响这人的俊美，反而让人看起来显得更为成熟了一些。
女子身上也可以拥有属于男子的俊美。
“你怎么在这里？！”宁长生没空去理会苏越一系列有些暧昧撩拨的行为，见到苏越的第一反应是不受控制的惊喊出声。
但是很快，她就后知后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要是被人听到或者看到就麻烦了，宁长生直接拉着苏越不由分说将她又往河边芦苇比较旺盛的草丛里带了带，确定了周围是没人之后才放心地停下了步子。
只是才发觉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
苏越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宁长生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心还未来得及完全感受的温度瞬间消失了。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
苏越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她抬起手伸出指了指宁长生的胸口，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因为你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
“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吗，刘副将跟我说的。”苏越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饶有兴致地看着宁长生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等到对方变得恼怒：“刘副将他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苏越蓦的冷下了脸。
语气也一瞬间变得没有温度了起来：“既然是不想见的话，那我便走了。”
苏越转身欲走，只是还没等脚下的步子迈出去，手臂就被后方的人一手抓住了。
“……”宁长生知道苏越是在故意作弄她，但是又害怕对方会假戏真做作弄的同时真的走掉，要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下两个人每见一面都是赚来的。
“想见。”她有些别扭地皱了皱鼻子，声音微不可闻。
兴许是方才在营地内和众人一起庆祝的时候多喝了几杯酒，现在酒意上头了让她觉得即使是在这样凉意十足的夜晚双颊也还有些发烫。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了。
苏越的事情总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传到她的耳朵里，尤其是在大夏政变的那段时期，虽然早就预知结局但是也不乏担心。
宁长生害怕自己的重生会改变事情的发展轨迹。
虽然她重活一次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改变轨迹。
“你说什么？”苏越勾了勾嘴角，转过身来又凑近了一点。
她听到了，但是听到了并不代表不可以装傻，逗弄眼前的人在她看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你现在是大夏的皇帝，皇宫宫宴你不用参加吗？文武百官见不到你的话不会乱想吗？咸阳的局势是真的已经安稳下来了吗？你怎么会有空出现在这个地方？”
宁长生一口气问出了许许多多的问题，说到最后，她严肃了起来：“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苏越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只笑着轻飘飘扔出一句话——
“可是我想见你了啊。”
宁长生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彻底，没脾气了呢。
虽然知道苏越这句话是说出来哄她好听的，但是即使是哄着好听的话也要有人愿意花心思去想。
“我以为我们以后应该没机会再见了。”毕竟苏越登上皇位之后身份便不同了，身边围绕的人也不同。
宁长生不确定对方在实现自己野心的同时还能否记得自己。
苏越却是对她这话不以为然。
“当然是有的。”她一双闪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对方的脸。
“我这一次来也是想要亲自再问你一次……宁长生，你愿意跟我回大夏吗？”
如今的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庇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