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和刘羽的猜测差不多,在林少安等人表现出并不愿意再继续跟随的态度之后,他们继续绕圈的行为也终于在不久之后到了尽头。
其实很多事情看起来并不合理,但是若细细揣摩的话,也会发现不少的端倪。
比如早在之前与宁长生并肩而立的时候,刘羽就发现有问题。
对方的反应和态度明明就表现出她已经知道河底下有古怪,但是却不愿意宣告众人。
这样的态度刚开始的时候刘羽还不是很明白,不仅宁长生自己不肯说,也不准他开口说,可是直到后来以林少安为首的楚国众人不再信任宁长生之后,他明白了。
无非是不想让人多分一杯羹罢了。
或许河面下降,河水被抽干的异样林少安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但是这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机抢占的也不过是一个先机而已。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有时候先机太过于重要。
宁长生命人沿河探查,终于是在河岸边缘处找到了一处不太显眼的机关,机关不算太隐蔽但是不细心扫查的话也绝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就是了。
这也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机关按动,河面上的水位渐渐降低,地下河内的水被缓缓抽离,河底下的原貌一点一点在众人的眼前显露出来。
苏越站在河岸上负手而立,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似是在对身边的人说话:“你早就知道出路在下面。”
简单的陈述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苏越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河面一分,从开始下到地下来开始,宁长生就已经感觉到了身边站着的这人在慢慢的变化。变成另一个,深藏不露却又精于算计,杀伐果断不留情面的皇储。
即使是与她对话,展露得更多的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而不是从前常常挂在面上的笑。
这是区别。
能够理解,但是并不代表会喜欢这样的苏越。
毕竟生而为人,总有不得已而要为之的事情。
人一生下来需要多少副面具,都是早已经注定了的,只是宁长生现在有些不太确定的是,苏越之前对她所做的事是不是也是面具...也许就如同之前楚琳儿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都是有目的的?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眼神显得散漫无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一双眸子盯着渐渐快要被抽空的河面,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回答了苏越的话:“不过是猜测罢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事情也没办法这么顺利。”
何必想那么多呢。
是不是,等东西到手之后便知道了,等一个人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也就不用再伪装。
就在刚刚走神的那一会功夫里,宁长生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将信任托付给了并不值得的人,最后落得怎样的下场。这样的往事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给她提了个醒。
这段时间,她的行为和思想确实是有些上头了,竟然不知不觉开始被苏越这个人所影响。
如此轻易便被攻克信任,甚至试图打开心房,这样又和从前那个宁长生有什么区别?
若不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清醒了不少...还好。
还好清醒得尚算及时,也没有铸成大错。
此时河槽内的最后一点水被完全抽干了出去,这条河槽的全貌在宁长生的眼底全数展露了出来。
底部的青石板还湿润润的,或许是因为常年被河水浸泡的缘故,上头竟然也生起一些水生物,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是绿色的青苔。
不用苏越的吩咐,这时候已经有人很自觉的带着人下去探查这一条河槽了。
机关既然就在这边,那么河底的通道也一定就在附近。
“殿下,宁姑娘果真神机妙算,确实找到了。”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人来报,来人急匆匆地向河岸上站着的苏越汇报着,脸上还保留着发现通道的喜悦。
毕竟大家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太一样的东西,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由得泛起了一种称之为喜悦的笑容。
“去看看。”
听到了这个消息,苏越脸上的表情瞬间也轻松了不少,而恰在这时候,始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宁长生开口了,她对于传来的消息没有觉得很惊讶,只不过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她如今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苏越的耳边响起,就如同这地底下阴湿的空气一般泛着些许凉意。
苏越顿了顿脚下的步子,回过头去却仿佛撞进一片汪洋大海,这片大海浩瀚无边却风平浪静,她感觉自己好像又看到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宁长生。
“届时也别忘了,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事情。”
......
河槽的正中央出现一个黑幽幽的密道,密道似乎通往地底更深处,谁也不知道其中会藏着一些什么东西...好的,或者坏的。
一层一层往下的阶梯隐没在深处的黑暗之中,众人围着这个好不容找到的通道,等待着苏越的命令。
“阿姐,我带人下去看看,你在岸上等着吧。”
苏安沉默了一会,提出了一个尚算稳妥的法子。
他和苏越都姓苏,在这种情况下要带人下去涉险,二人之间势必一定要下去一个才能稳住人心,不然的话恐怕不能服众。
而依着他的性格,自然不会让苏越亲自下去涉险的,下面的情况未明,又怎么能让苏越以身犯险呢?
可宁长生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她看着这条对他人来说是延伸往黑暗深处的通道,可是这样的通道在她的眼里却亮如白昼,直接否定了苏安的话语。
“一起下去吧,没有多少时间了,上头也不一定安全。”
林少安等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反应过来追上来,到时候人手分成两部分会处于绝对的劣势。
谁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林少安那等卑鄙的人会不会杀心骤起?
毕竟苏越不久之前还用绝对的武力羞辱过他。
有仇不报非小人。
再者...凭着苏安这些人下去探查的话,若是下面有些厉害点的机关只怕是有来无回,她只有一个人,不能□□,到底是要留在上面和苏越一起,还是跟着苏安他们一起往下呢?
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原因。
宁长生刚刚观察岸边的机关,发现机关的设计者将此物设计得很是巧妙,只能人力打开,但是却不能人力关闭。
那也就是说...河槽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重新满上,这里面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让她觉得不能贸贸然将人分成两批。
将其中的利害关系陈述出来之后,总算换得了苏越的赞同。
宁长生主动提出带人走在队伍的前头,而她身后带的人,正是之前有小出风头的刘羽。
她觉得这个人似乎很有头脑和潜力,想要带在身边细细观察一下。
就说河底下白膏泥的秘密吧,一起下来的有几十个人,其中不乏多年浸/淫此道的个中老手,可是却只有她和刘羽这个第一次下地的外行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白膏泥多用来封棺防水,绝不会无缘无故在河水之中出现此种漂浮物。
所以宁长生才断定河槽底部定有通往藏有棺椁的墓室,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所以导致封棺的白膏泥掉落。
还有在溶洞的时候发现辟邪兽的秘密。
这些单独看来也许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是串联起来的话就会发现,这人不简单。
宁长生有心教导,顺便..也算是帮苏越观察一下此人到底堪不堪用,算是顺手为之的小事吧。
一行人顺着狭窄的通道往前缓缓移动着,一个接一个,通道每次只容得下一人通过。也就是说如果墓主人在两旁的石壁上做手脚的话,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毕竟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就算是再灵敏的身手也都无法闪躲。
众人人手一个夜明珠,照亮前方的道路,只有宁长生手上没有。
宁长生和苏越,一个在队伍的最前头,一个在队伍的中间被保护着。
苏越走在后方往前遥遥看去,也只能堪堪看到对方的一个后脑勺罢了...或许那个后脑勺还不是宁长生的也说不定。
她明白对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无非是让她记着,之前的承诺。
事成之后要将地图临摹一份与她,让她拿回去给楚皇交差取得对方的信任。
这也是最开始的时候,苏越引诱宁长生所开出的条件,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旧事重提。
之前好不容易打下的信任基础开始渐渐崩坏,苏越也知道,是这样的自己让那人感觉到陌生和不安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注定不能只是做自己而已,她身上背负着太多,很多人的性命和前途与她息息相关。
若是只能做单纯善良的自己,谁又不愿?
眼眸中闪过某种苦涩的情绪,但只是一瞬便又趋于平静。
前方此刻适时响起一声惊叫,声音穿透无边的黑暗传递到后方队伍的耳朵里,带来了众人最想听到的消息:
“这里有棺椁!”
※※※※※※※※※※※※※※※※※※※※
!!这个墓!终于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