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我们双方的关系足以维持到我们一起走完剩下的路。”

苏安将林少安的变化都收进眼里,这时候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对方心中在想什么了。他从小和苏越走得近,帮着苏越和她的皇兄皇姐们周旋,勾心斗角的把戏见过不少,也算是深谙此道..想要耍林少安玩的话,自认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个是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与人明争暗斗的皇亲国戚,在夹缝中求存。一个是被家里捧着长大的世家贵族,还是家中独子。

孰强孰弱,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可言。

“你想要走哪一条,我走另一条。”苏安言简意赅,将优先选择权抛了出去让林少安选择。脸上一副不是很有所谓的表情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其实哪一条都无所谓,反正这两条路都是错误的。

可是这样的表情在林少安看来却是装模作样的很,他笃定了苏安在耍把戏..两条路之中一定有一条是正确的通道。

“我们就走诸天神佛,走!”

林少安大手一挥,仿佛是故意说给苏安他们听,他特意提高了自己的嗓音,话音落下的同时已经开始领着人往洞口里走了。

而站在外头的苏安等人依旧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这样看着他们往里走。

林少安一面往里走一面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没走两步他就停下了步子。

骁乐跟在队伍后面走走停停的,说实话..从开始看到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也不是很看得懂自己表弟这个操作。

他自己虽然不是很有智商,可是林少安的这个行为在他看来也不像是有智商的行为。

隐隐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了。

“林兄,为何不走了。”方才在洞口外头提问的人再次提出了疑问。

洞口里光线不比洞外,黑乎乎的,稍微隔得远一些连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太真切了。

林少安蠕动了两下自己的嘴唇,不知道该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的怀疑给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是影响自己在队伍里的威信力。

他怀疑他还是被耍了。

...

“世子,我们真的要走另一条路吗?”

看着林少安等人终于全部没入了黑漆漆的洞穴之内以后,苏安身后终于有人胆敢开口提出了疑问。先前一直没敢开口是因为怕打断了苏安的计划,现在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自己人了,自然而然也就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了。

“当然不会。”

“阿姐已经比我们先到过这里了,虽然不知道她们走了多久了,但是我们也得尽快追上才是。”说着苏安带着人马直直略过了‘地藏王’和‘诸天神佛’两个洞口,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朝着河神走了进去。

暗幽幽的洞口像一个偌大的黑洞,仿佛要将所有人都吸进去才肯善罢甘休,苏安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可是,阿姐总不会害他就是了。

-

宁长生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下河边,看着队伍里的人开始内斗。

苏越忙着调停队伍内部的矛盾,这时候也没空分心注意她。

河面幽绿幽绿的,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壁玉翡翠,也不知道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又有些什么东西。可是至少从表面看起来,里头不像是有生物存在的样子。她的脸倒映在水面上清晰无比,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在和她对视。

耳边的争执声还在不断的传来。

宁长生的眼神渐渐从河面往上移,抬起头望向了洞顶——只见洞顶都是密密麻麻一人大小的洞口。单看的话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么多黑幽幽的洞口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就有种进了什么莫名生物巢穴的感觉。

她的心中不由自主的翻滚起一些恶心感。

“以下犯上,藐视皇威,还有人要做第二个吗?”清冷的女声忽然在这个空旷的河岸上响起,压过了方才还此起彼伏的争吵声。这些大男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在这样的情况下,乖乖听话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宁长生的思绪一下子被这忽然响起的声音给拉了回来,她歪过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苏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染血的利剑。

不仅是苏越,苏越带过来的一些手下也已经悄悄地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利剑,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此刻颇有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态势。

而相对应的,地上躺着一个华服男人,隐隐看得出还在抽搐着。只是血液渐渐从他身下漫出,越来越多,在场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人有想要上前帮他一下的意思。

血液顺着河岸的坡度流淌进了绿幽幽的河水之中,仿佛在河面上开出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苏越冷厉起来的样子,宁长生是没有见过的。

在她的印象当中,对方一直是一个温和而又风趣的人,偶尔会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和自己耍赖或者耍一点小心机,但是这样并不让人反感。而她对宁长生的态度,也是从来都很温和,基本上不会说重话。

就是因为苏越在她面前长期如此,以至于宁长生都要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夏皇的第五个女儿。

是皇家子女。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让宁长生清醒了过来,苏越除了是苏越之外,还是一个在狼潭虎穴之中挣扎着安然活到今天的帝家皇女。

她是一个政客,也是一个阴谋家,总之不会是自己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单纯善良,宁长生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苏越刻意在她面前所维持的那一部分美好形象而已。

为什么要维持这样的假象?

明明双方都心知肚明,却还做着这样无用的行为。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苏越本人也不知道,她曾经问过自己,但是最终的答案很模糊..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把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拉入泥沼之中。

可是,她却不知道,有的人注定是要被拉下泥潭,只不过是早或者晚的问题。

杀人不是第一次。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杀自己人却是头一回。

宁长生不知道在自己思考的过程中这边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可是不用想的是,地上躺着这个人肯定是该死的。

没错!就是该死!

宁长生一点也不想去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或者是苏越拔剑杀人的理由,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偏心眼..而且还偏得很严重。

宁长生拍拍衣袖从河岸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直接拨开了人群走到正中央男人倒下的位置静静凝视了一会。

眼看着血渍就要流淌到她的靴子旁边,就在众人以为她起了怜悯之心要开口求情的时候——她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将视线缓缓收回,然后移到了一脸肃然的苏越身上,认真无比的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扔河里喂鱼吧,刚好可以看看这河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虽然也不知道这地下河里到底有没有鱼。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的,可能也许会有其它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众人听到这样的话看向宁长生的眼神霎时间就变了。

苏越眼中也隐隐显露出一些惊讶。

原本她以为宁长生一个小姑娘家家,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看到这样的自己应该会害怕才对。这与下墓的经历无关,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她由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把人丢下河喂鱼这样的话。

看到自己的提议并没有人响应,宁长生觉得有些疑惑:“我的意见是不是太人性化了?”

“楚人水葬,要是河底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也算是便宜他的,这样也算是给他水葬了吧?”这样解释的话,确实是没有显得那么的不近人情,前提是如果没有先前的那一句‘丢进去喂鱼’的话。

说完她瞄了一眼苏越手上拿着的利剑,上头的血迹已经开始渐渐干涸,这样将利剑拿在手上的话显得怪不友善的,给人一种随时会砍你一刀的感觉。

而且周围这些拔剑的人,似乎也是看苏越的脸色行事。

宁长生觉得杀鸡儆猴的震慑效果已经到位了,虽然这样拿着剑的苏越比以往的她更具英姿,可是..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要帮助苏越缓和一下现在这么紧张的局面,毕竟不久之后大家还是要一起往深处去的。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各怀鬼胎。

宁长生想着想着,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苏越持剑的手,似乎是要接过她手里的剑。而与此同时场内的形势一触即发,苏越的手下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提着剑就把宁长生围了起来。

脸上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她再有下一步动作就要将她碎尸万段一样。

对于这一切苏越并没有出声制止,她盯着宁长生的手,眼神幽幽的,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长生皱着眉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一尺的利刃,不怕死的继续动了动。现在的苏越就像是一个被触及到了敏感神经的人,对周围的事物都充满了防备,宁长生也不例外。

宁长生在脑海中回想着以往自己被揍的时候,楚琳儿和自己说话时的模样,好像是温柔之中带着一点点安抚之意。

虽然现在再回头看去虚假非常,可是当时年幼的自己却很受用。

她尝试着想要继续接过苏越手中的剑,一点一点——周围的持剑的护卫都紧绷着神经,只等苏越一句‘拿下’就会蜂拥而上。

然而宁长生却仿佛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一样,她自顾自的继续着。

“你可以把剑收起来了吗?”

她声音轻轻的:“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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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呀我佛了

这个墓到底还要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