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有些疲惫的靠在门框旁边,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微微抬起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她的的确确是刚刚才从地下出来,遇到了很多不好和糟糕的事情,所以没有能和往常一样顺利出现。当然,她也不知道她的塑料室友因为她莫名的消失而担心了一个上午。

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学堂而来。

她要找宁长生,因为她此刻迫切的需要一个能够帮助她的人。

而宁长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符合要求的人选。

对方这个点绝对不会待在那个小宿舍里,所以她直接来了学堂,一刻也不停留的。但是苏越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以及..看到了少安对宁长生动手的那一幕。

从宁长生这个方向看过去的话,并不能看清楚苏越脸上到底是个怎样的表情。因为外头明亮的阳光刚好从这个角度照射进来,宁长生眼中的苏越——是背着光的。

因为苏越的突然出现而打断了宁长生想要继续教训,甚至是连着骁乐一起揍的念头。

然而这些骁乐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宁长生真的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所以收手放过少安了,于是在他的心中,自己和宁长生的交情算是又更近了一分。

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宁长生自然也就不在这种势力混杂的地方继续停留了。她稍稍打量了一下苏越整个人的状态,发现这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的不好,而且全身上下非常的狼狈。

有很多的事情想问,但是也知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和精神压力过大的缘故,苏越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她看到宁长生还一如既往神情淡漠的看着自己,但是下一瞬这张冰块脸就放大在了自己面前,然后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热——低头一看,发现闷葫芦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和她进行身体接触,虽然是有些野蛮和粗鲁的拉着她走。

“...”

“你走慢一点,我有点头晕,可能是今天的太阳太大了。”

苏越觉得很难受,胸腔里闷闷的有一点想吐,脑子混混沌沌,晕乎乎的感觉天旋地转。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走在前面的人还是听到了。宁长生停下了自己的步伐站定,然后回过身来看着精神萎靡不振的‘做贼’女士。

她发现对方此刻的眼神都是涣散的,一看就是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宁长生上前两步,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然后趁着苏越走神的空档,一个手刀用力砍在了对方的颈脖后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双手很自然的张开接住了对方下滑的身体,然后顺手直接捞了起来抱住,继续朝着宿舍所坐落的院子走去。

口中还不忘回答怀中之人昏迷之前所说的话:“我这里建议你,直接晕倒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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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充足的睡眠而导致身体机能下降,严重的话甚至会出现幻觉,恶心呕吐的现象。更要命的是会心率过快而导致呼吸困难,就连在平地上普普通通的走路都喘不过气,这些..都是宁长生曾经亲身经历过的。

所以她干脆打晕了苏越,强制性的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并不知道这人在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和自己说,总而言之这一切,都等一觉睡醒过后再说也不迟。

苏越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但是她并没有因为身体得到了休整而觉得好受一些。

相反..即使是在熟睡着,梦境里出现的事情也让她不得安生。她并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能够顺利跑出来,没有忘记自己的人还被困在地下失去联系。

这样短暂不安的睡眠持续到半夜的时候,苏越终于挣扎着从梦境里头苏醒了过来。

等她睁开眸子的时候,入目的是油灯发出来的暖黄的光线。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放置在床榻身子两侧的手还在微微颤动着,似乎是在为了某种恐惧而害怕。

而这时候宁长生正依靠在自己的床榻上,她手里捧着书本,一双眸子看着苏越,一眨也不眨。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苏越拉开了身上的被褥从床上下来,可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崴了脖子。

“将近子时。”宁长生合起了手中的书本,相对于苏越的急躁不安,她就显得很平静了。

本来以为苏越这样的状态至少是要睡上一天一夜才醒的。可是没想到对方才睡了不过几个时辰这么快就苏醒了,而且听她的语气..好像还想像之前一般再次深夜外出。

这是不要命了是吧?

“苏安还在墓里!”

苏越有些激动,苏安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但是却比嫡亲的弟弟还要亲。昨天晚上因为不小心触动了墓里面的机关所以两拨人分散了,苏越就是为了找人所以才没有按时从地下出来。

“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语气中含着希冀之意,她昨天带下去的人手都还在地底下呆着。

这里已经没有可以帮她的人了,她上来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找宁长生而已。虽然心中知道对方松口的希望不大,但是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开口询问。

幽黄的油灯光线照亮了宁长生的半张脸,而她的另外半张脸因为角度的原因被隐没在阴影之中。手上还捧着刚刚合上的那一本书,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平和的气息,对于苏越这样真情实感的恳求..

宁长生沉默了一会,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人。

可以看出来苏越是真的很急,也是真的很在意苏安的生死,不然的话也不会三番四次这样恳求自己。可是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呢?自己明明是一个连墓地都没有下过的人。

亦或是之前下盗洞的那一手被苏越注意到了?

宁长生觉得很奇怪,对于苏越口中生死攸关的事情,她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如果这时候被困在底下的人是苏越本人的话,她可能会认真的考虑一下要不要下去救她..可是苏安。

就算苏安和苏越再亲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又不是她的小舅子!

宁长生觉得自己身上可能流着的血液是冷的,所以才会这样的无动于衷甚至于还有一点点想睡觉。虽然这样的想,真的非常的卑劣不堪,可是阿..她好像从来也都不是什么圣洁之人。

她只是一个,自私的人罢了。

苏越等了很久,站在床榻旁边盯着半坐在床上的人,整个人都处于紧张和忐忑的情绪之中。就好像是在等待着命运宣判的使者,是溺水者对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希冀。

即使她也知道..地下的情形现在已经是非常危险了,叫上宁长生下去就等于将她推入火坑之中。

那么,此人会为了她们之前浅薄的情谊而帮助自己吗?

苏越听见对方的声音好像是从黑暗的深渊之中传来,一字一句,碾碎了她心中尚有的那最后一点希望。她感觉自己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看向面前这人的眼神都变了。

宁长生说:

“苏越,你们来这里之前不是都已经做好随时会死的准备了吗?”

“那么既然如此,为何真的到了这一步的时候,却不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坦然?”

....

这两句话说得可能有些犀利直白,但是用来拒绝一个无路可走的人却又有些过分了。既然做不到雪中送炭,但是也没有必要落井下石,但是这两句话在苏越听来是实实在在有嘲讽的嫌疑在其中,也算是一把犀利的刀子直插心脏。

所以不等宁长生继续说完剩下的话,苏越就已经气得夺门而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样的话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厚着脸皮面对宁长生这个人了,而二人之间那一点点她自认为存在的‘交情’,也在这一刻全数泯灭。

没有人帮她,她也还是要救人。

她不会放弃自己的同伴..严格一点来说,是不会放弃一直忠于自己,一路陪伴她艰难走下来的人。这大概是她与自己的那些长兄长姐们唯一一点不同的地方。

苏越一头扎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这样远远看过去又显得格外的落寞,后山的小树林在三更半夜看过去就像是黑压压一片吃人的地方。

宁长生有些无辜的坐在床上,看着大开的房门有些愣神。

一直到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她没有说不去啊?是她的表达方式不对,还是苏越的理解方式有问题?

她的本意只是想先说两句重话教训一下苏越这种生手罢了,可是对方都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已经冲出去了。宁长生觉得自己的头疼病此刻又开始隐隐发作了,原本袭来的那一点点困意也荡然无存。

一手捞起挂在一旁衣架上的外衫,手脚利落的穿上,然后紧跟着一头扎进了茫茫夜色之中,朝着后山的方向赶了过去。

然而刚刚行至后山附近,宁长生就再一次碰见了熟人。

她反应迅速的将自己的行迹隐藏在黑暗中,一双眼睛却紧紧的注视着不远处刚刚从书院内走出来的人。这些人人数不少,行动目的很明确,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宁长生想了想,脑子里又开始权衡利弊了。

左右也是要下去找苏越的。

不如顺道一起,要是有机会阴林少安一把,那岂不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