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宁长生冷漠的拒绝,到后来苏越几乎每天都会问这句话,虽然每一次都会收到一模一样的回答,这几乎变成了一种逗弄宁长生的乐趣。

宁长生开始还觉得苏越是不是对树林里的那个盗洞太过于执着了,可是渐渐到后来也开始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人其实就是在作弄她玩。

“你来这里究竟是来干嘛的?”

宁长生忍无可忍,终于受不了苏越在她旁边扔纸团了,低声朝着身边的人斥了一句,试图让苏越停止这样幼稚的行为。

不远处先生坐在讲桌后面讲解着书上的课文释意,整个课堂的气氛严肃无比,多数人都认认真真的竖起耳朵听着先生讲课,时不时还会提笔记下一些东西来。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有认真听课的人就必定会有不认真的人,毕竟这个班的组成还都是一些勋贵——这些在京城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一霸级别的。

纵使是她有心不去搭理,可是耐不住旁边的人锲而不舍。

不过一会的功夫,课桌下方的地面上已经有三四个小纸团了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了。而且看这个架势,如果自己再不开口回应的话,这人恐怕还得继续写继续扔,直到她有所反应为止。

“你看纸条。”苏越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正在讲课的先生,又看了看几个孤零零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小纸团,这样看来这些纸团显得有些凄凉。

她没有回答宁长生的问题,而是特意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目的:看纸条。

实际上如果宁长生从一开始就搭理她的话,地上也不会多出那么多纸团了。

“你看纸条啊,我真的有事跟你说!”苏越又补充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无比正经,一点也看不出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君子六艺这样的课程在她看来可学可不学,因为自己是这样想的,所以给宁长生也是这样定义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课程很早之前她就已经在宫中学过了。

宁长生低下头看了一眼滚落在自己脚边的小纸团,这一次鬼使神差的就相信了苏越说的话。先生还在讲桌上摇头晃脑的说着,说得起劲,可是内容却是枯燥至极,下头不少人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然后迅速弯腰将地上四五个纸团全数捡了起来。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竟然有一点点紧张,小纸团们在手心里挤作一团。

她还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讲桌后面的先生,确定了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之后,她才偷偷摸摸把这些小纸团放在桌案上,一个接一个的展开。

不知道哪有这么多废话要说,就不能下课再说吗?

宁长生在心中悄悄吐槽着。

而一旁的苏越抿着一双唇,一手撑着脑袋看向宁长生,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展开已经皱巴巴的纸团,眼神之中蕴藏着淡淡的笑意,好像在期待着一些什么。

期待什么呢?期待对方看到纸条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好像日常的捉弄已经成了苏越生活中的一个习惯。

宁长生把所有的纸团一一展开,然后拼放在一起,干净秀丽的字迹显露在纸条上。四张纸条,可是里头的内容却根本不像苏越话中所说的那样很重要。

“我在你讨厌的人背后画了个王八,你看?”

宁长生抬头望向苏越前面一个座位,坐的刚好是少安,而对方因为讲学的内容实在太过于无聊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而少安的校服背后,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小乌龟。

宁长生的眸子微不可查的弯了弯,事实上比起在少安背后画个小王八,她更加想要把对方打成一个王八。不过显然这种想法,此时此刻是不可行的,但是总有一天可以实现。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看下去。

“下课之后去小树林吗?”每日一问。

“先生讲课真的很无聊。”

“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纸条?宁长生,今天的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苏越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一边作弄宁长生的同时心中那一点自尊也开始隐隐作祟了,早已经习惯对方的冷淡不代表并不在意。

相反,宁长生对她越是冷淡她就越是想要对方的情绪因为自己而有起伏波动。就像是在玩一个难以攻克的游戏。

宁长生面不改色看完最后一张纸条,这些内容在她看来就是非常无聊外加没有营养的,和苏越口中所保证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完全不符。

果然是苏越的嘴,骗人的鬼。

她在心中暗暗将这个真理铭记在心,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准备把这些纸条再次揉成团了。无用的垃圾最好的归宿就是被扔掉,然而她的动作显然没有多快,耳边又开始响起苏越在一旁低声念叨的声音。

宁长生选择了自动屏蔽这些声音,所以对方所说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啪”的一声,忽然一把戒尺横在了宁长生的面前。

刚好那么巧的压住了桌面上摊开的纸条,她的手指还放在纸条的边缘,正准备把纸条捏起来扔掉,但是这些动作显然是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宁长生看着近在咫尺的戒尺愣了愣,然后微微仰起头,看到的就是先生一张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脸。

一旁的苏越早已经心虚的把头偏向了另一侧,不敢看宁长生。

而先生刚好横在了两个人之间的过道上。

她心里在犯着嘀咕,虽然宁长生这家伙老是不爱搭理自己,刚刚她那样暗示对方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下被先生当场抓到总不能怪她吧?

“把手挪开。”老先生的戒尺又重重的在实心的桌面上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而这一声响也把整个房间内还在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某些人给惊醒了,少安撑着脑袋的手一下惊开,差一点没栽到地上去。

宁长生抿着抿着唇看了一眼一旁已经开始装死的苏越,发现对方正抬起一只手掩面,露出一只眼眸偷偷摸摸地看她,仿佛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犯事了。

她脸上的表情似有为难,可是最终还是缓缓的将覆在纸条上的手给撤开了,把手撤到桌子下面的同时,也悄悄地把手中攒着的另外三个小纸团藏到了袖口中。

四张纸条只被抓到了一张,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吧。

宁长生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整间教室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这边,已经清醒过来的少安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大概也猜到不是什么好事情。

此刻脸上也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朝着宁长生望了过来。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讨厌的人不好过,他就很开心。

先生将手中的戒尺从纸面上挪开,然后将皱巴巴的纸条捏起来仔细查阅,一张小纸条上面不过是寥寥几个字,但是先生却是看了些许时间。少安坐在先生背后的座位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纸条上的内容,差一点就没从座位上站起来。

‘是哪一张?’苏越趁着先生注意力转移的这点功夫,朝着宁长生做了个口型询问。别的都好说,要是那一张吐槽先生讲课无聊的那一张纸条被看到了那可就惨了,毕竟可没有哪一位老师愿意被人这么评价自己的授课能力吧?

宁长生看着苏越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好一会才动了动嘴,朝着对方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口型:‘猪’。

果真是猪,要不是对方上课无聊非要骚扰自己,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先生抓住了。

宁长生不会骂人,但是‘蠢钝如猪’这样的词汇她还是懂的。

所以干脆用这样一个字来形容苏越了,当然,这也是此时此刻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然而还不等苏越彻底反应过来宁长生这是在骂她,先生就已经再一次动作了。

“你站起来念出来给大家听听,这纸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一条话引起在座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好奇,有人猜测,总而言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还要念出来啊?”苏越忍不住开口了,脸上的表情显得比宁长生还要为难。

对于先生这个奇怪的要求她觉得有些不能接受。虽然对方并不是让她念,而是让宁长生念..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宁长生也不过是代她受过而已。

先生捏着手中的纸条在宁长生的眼前晃了晃,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受了气的小老头。这时候听到一旁有人质疑他说的话,立刻就转移了矛头,厉声问道:“怎么苏越,你对老夫的要求有什么意见吗?”

苏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您开心就好!

宁长生歪着脑袋看着先生,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自己听到的话:“我念?”

问出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是问的废话。

不是让她念难道还让别人念吗?

纸条上写的内容是什么她还是很清楚的,左右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话。

想到此处,宁长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把接过先生手中的纸条——还是苍劲秀丽的熟悉笔迹,她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的看了苏越一眼,然后将眼神移到了眼前的先生身上。

看起来像是在和对方对话的样子。

她就这样盯着老先生,一瞬不瞬。然后用淡雅如水的嗓音平静的念出了纸条上的这一句话:“下课之后,去小树林吗?”

教室狭小的空间内随着宁长生话音落地而爆发出一阵笑声,这样的纸条没头没尾,虽然在宁长生和苏越的眼中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可是换个有心人去想又会觉得不一样。

‘小树林’这样的字眼显得太过于暧昧。

尤其是林少安这种纨绔子弟,他率先忍不住开始嘲笑:

“宁长生想不到你还挺有行情啊?”这样暧昧的话说出来自然是有人懂的,苏越有些厌恶的朝着坐在自己前拍的林少安看了一眼,然后抬手一扫,‘不经意’的打翻了自己桌面上的砚台。

浓黑的墨汁全数倾倒在了林少安的衣服上,他惊得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被你刚刚那一声笑给吓到了,所以..”苏越看着少安气急败坏的样子,毫无诚意的道着歉,脸上的神情却是倨傲非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样?

就算是真的不小心,她也不会低头去和一个敌国的小世家公子道歉。先甭管她苏越在大夏是个不受宠的皇女,可是在这里,她代表的就是整个大夏的颜面。

林少安是个什么东西?

整个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矛盾一触即发,场面有些无法控制了。

先生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手里拿着戒尺狠狠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都给我安静!”他环绕了一圈整个教室,只见不少人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少年们脸上全是意气和倨傲,不管是楚国或者是大夏哪一方的人都不甘示弱。

而此刻还安座在座位上的人不用说,就是看热闹的齐国人。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念书的,早晚有一天书院会被这些个人搅得翻天覆地。然而最可悲的是,他们这些书院的老人明知道事情会朝着不好的方面发展,也终究是没有办法去阻止。

想到这里老先生不由得有些颓然了,即使院长早就事先和他声明过了,可是此刻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失望。

而这时候的宁长生,仿佛是感受到了面前这人的情绪。

她没有理会先前少安的嘲笑和有意曲解,特意开口打破了学堂内较为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的语气恭恭敬敬:

“先生,我可以坐下了吗?”

...

“宁长生,你怎么在楚国的时候老是被这种人欺负吗?”

苏越虽然刚刚课堂上那一架因为老先生的缘故没有吵起来,可是苏越心里还是很不满。她不明白以宁家的地位,为什么宁长生会在楚国众人的眼中变成软弱可欺的对象,难道就因为她是个闷葫芦吗?

可是闷葫芦每次跟她抬杠的时候也没看到这么好说话啊?

虽然她自己在大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但是那只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宁家宁谢的地位,完全不比林家的地位差,更何况宁谢在这种乱世之中可是个香饽饽,是一个连楚皇都很看重的对象。

虽然她自己接近宁长生也没有安什么好心思,可是也没藏着什么害人的坏心思。而和对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就把宁长生划到‘她的人’这一行列中间来了,所以对于林少安明目张胆的欺负她的人,才会这么生气。

苏越在一旁忿忿不平,言语之间都恨不得立刻为身边的人出气。可是当事人反而平静无比,对于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看起来也相当的不在意。

“苏越,你以后..不要给我递这么无聊的纸条了。”

宁长生停下步子,抬手。

像是变魔术一般,摊开的掌心之中倏尔多了三个小纸团——正是刚刚侥幸藏进了袖子里的那几个。

“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是来念书的。”宁长生模样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很头痛。现在她大概可以确定,这些勋贵们来林鹿书院的目的肯定都是大同小异,可是她真的和这些人不一样。

“所以你也大可不必在我身上费功夫了。”她拧着眉头,最后一次强调了一变。

不一样,但却混迹于其中,宁长生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这个书院的人太过于奇怪,宁长生不止一次在苏越回来的时候嗅到她身上那种奇怪的味道。因为对于气味过于敏/感,所以宁长生一般只需要动动鼻子就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又下地去了。

次数频繁,但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宁长生猜测着,可能凭着这些半吊子的能力还在墓室外间徘徊着吧。

看着对方又一次皱起来的眉头,苏越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帮对方抚平。可是手抬到一半便忽然止住,又放了下来,想来是忽然意识到了这样不是很妥帖。

自从她认识宁长生开始,发现这个人最常做的表情就是皱眉,很少能在对方脸上看到笑意。小小年纪,比她还小上好几岁,可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深沉而又事故的老者,仿佛经历了世间的沧桑。

这是苏越时常都会有的错觉。

她知道宁长生指的是什么,但是她却觉得对方这样的想法过于天真和无知了,凝成宁长生就像是一个已经身在局中却不自知的人,还在做着属于自己的梦。

没有人是无辜的,这座书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当局者。

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掉。

已经开始的游戏不可能结束,苏越敛去了脸上的笑,伸手接过了宁长生手中的三个小纸团握在手里。纸团胳到手掌心有一点点异样的感觉,她垂下眸子看了看这三个属于自己的杰作,随手扔进了一旁的草丛里,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我们早晚都是一样的。”

我们早晚都是一样的,身处在这乱世之中没有哪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这是苏越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道理,所以这样的迫不得已,逼着她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

林鹿书院的夜晚和白天的的热闹活力完全不一样,大家就好像是收到了什么神秘的暗示一般,一到了晚上都静悄悄的,鲜少有人出来往外走,尤其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

宁长生发现苏越经常都会在她‘入睡’了之后再悄悄地离开房间,有时候自己睡得早她就会悄悄地出去。有时候自己睡得晚的时候,对方就会露出有些焦躁的情绪,然后宁长生便会意,会马上爬到属于自己的床位上去开始假寐。

这大概也算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一种无声的默契了。

这一天晚上也是一样。

桌上小小的油灯照亮了整个房间,宁长生捧着一本崭新的兵法坐在书桌前翻阅,细细品读着今日先生课上所讲解的内容。虽然都是理论,但是她最缺乏的就是这一点点理论,她始终不曾忘记自己在临死之前所许下的宏愿。

真正的将军。

大概这两个贵族组成的班级之中,也只有她像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学生了。

一般来说,宁长生看书的时候苏越会很默契的放轻自己手上的动作,以防止自己吵到对方。这样的细节也让宁长生觉得很受用,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对苏越这个人的好感也是在一点点的积累..当然,是仅限于朋友的那一种。

“宁长生,你今天是不是该睡了?”

苏越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她看着坐在书桌后面凝神阅读的宁长生,这人的眉眼和神态在油灯的光线照耀下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太真实。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算是了解到了一些这人的特性,那就是随性。

随性而活,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样的性格和心态让苏越有那么一点羡慕和向往,但是也仅仅只是羡慕而已,她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注定是一辈子都不能活成宁长生这样随心而动的。

苏越今天有些焦躁,现在才刚刚申时她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想要催宁长生上床睡觉了。今天晚上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她想要早点出去,昨天夜里她们一干人等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墓道,算是这么久以来取得的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时间..现在最需要的争取的就是时间。

因为想要得到那一张地图的人不止是只有她们,还有另外两拨人也在争分夺秒。所以此刻时间在苏越看来是最要紧的。

宁长生抬了抬眼,翻书的动作顿了顿。

如果她现在能够读到苏越的想法的话,一定会觉得对方的这个想法很可笑。一座这么久以来被虎视眈眈盯住但是却久久未能攻克的墓,想想都能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靠时间能够拿下的了。

盲目的急功近利,只会造成无谓的折损而对实质性的进展没有半点作用。

但是可惜的是宁长生没有读心术,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而再次让自己深陷泥沼。

“我现在还不困。”

她捧着书借着暖黄的灯光看清楚了苏越的表情,回答得有些无奈。现在不过才刚刚是申时,要她睡觉的话也太早了一些,于是实话实说告诉了苏越。

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这样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吗?

两个人明明都知道对方的那一点小九九,心知肚明但是却就是一定要维持着那一层薄纱不去戳破。宁长生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有些倔强的盯着她不说话,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书轻轻扣在了桌面上然后抬手捂住了嘴唇,假意打了个哈欠。

挪动着自己的步子,慢慢走到了床榻旁边,然后顺势躺下侧着身子对着里面。

苏越的眼神一直跟着这人的动作,一直焦躁着的心情竟然在这一刻莫名的得到了舒缓。她看着宁长生从书桌后面慢悠悠的挪到了床上去,然后躺下,眸子里渐渐汇聚起了隐晦的笑意。

然后紧接着,从床榻上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睡着了,麻烦帮我吹一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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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恢复正常了,还是中午12:33:33

感谢来自爱死喵的猫奴宝的深水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