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话语,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之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楚琳儿握着她的手忽然僵了僵,随后便放开了来。

宁长生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齐王府的下人打了她的脸,把她的颜面扔到地上践踏,所以这一巴掌她要打回来。

而自己身为她未来的妻子,这时候应该要做一些什么事,想来也不用提醒了。

其实就算宁长生不表这个态的话,过会她也是要处理此事的。

左右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是处置一个下人而已,如果宁长生喜欢的话,就是到时候想要当场打死,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不行,今天宾客齐聚王府,事情不宜闹大,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事后私下解决。

一个刁奴的性命比起她三皇兄的颜面来,就很微不足道了。

楚琳儿想了想,侧过头来看着早已经瑟瑟发抖的小厮。

看向此人的眼神就仿佛是在一条没用的牲畜,说话的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淡淡地开口:“你聋了吗?没听见长生说什么吗?”

也许是慑于楚琳儿的威势,这人一时间竟然被吓呆了不知道该要如何动作。眼看着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楚琳儿不禁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碍于在场的宾客太多,依照着她的性子估计会直接让人拖下去了。

“还不过去把请柬给捡起来送还给宁家小姐?”也不知道这样没眼色的下人皇兄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小厮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这时候才慌慌张张的开始下到下面几个台阶去,在众人的注视下弯腰伸手捡起了已经掉落在台阶上很久了的请柬。小心翼翼地吹去了上面的灰尘,再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这才毕恭毕敬的将请柬送还到宁长生的面前。

手上有些哆哆嗦嗦的,这时候倒没有了之前那样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毕竟他这条命正悬着呢。

然而宁长生只是拧着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请柬,半天没有动作,自然下垂的双手好像也并没有想要抬起来去接的样子。

可是如果她不接的话,今天这件事就算没完。

如果这件事过不去的话,那么宴会等于是被间接性地搞砸了。楚宽站在最上方看着自己这个未来的妹婿,心中已经开始隐隐有些不耐了。

想了想之后,还是端着一张笑脸走了下来。

一张脸上满是虚伪的假笑,都是官场上很常见的那一套。下来就毫不客气地直接把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厮给拉到了一旁。然后抬起手朝着身后挥了挥,立马就有带刀的侍卫上来把这小厮给带离了现场,干净利落。

至于会带到哪里去,下场是什么样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场的勋贵们像是在看笑话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有些意犹未尽。

宁长生在人前露脸的次数不多,宁谢也很少出席各种宴会,就算出席也不会带上自己的女儿。所以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活在楚京传闻中的宁家小姐。

第一次露面就这样让人印象深刻,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宁长生看着楚宽好没所谓的就这样随便处理了一条人命,只为了息事宁人。

虽然她也觉得这样的狗奴才留着确实没什么用。但是眼前的兄妹却是比方才的那个小厮更让她觉得恶心,明明早就出来了,却暗暗地站在一旁看戏。

多番暗示想要她前来赴宴,来了之后却又还是一副这样的样子。

表面上和她多么的亲近,实际上却是不知道在打着一些什么龌龊主意,满脑子的利用与被利用。

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人,和龙椅上那一位过河拆桥的德性还真是如出一辙。需要用到你的时候对你有求必应,不需要用到你的时候直接一脚踢开。最是无情帝王家..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仅仅只是这么一会的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宁长生的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

楚宽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的,脸上还是一副笑意盈盈地模样,看起来就好像真是一个体贴亲近的哥哥一样。他伸出手拍了拍宁长生的肩膀,嘴里也说着毫不见外的话,像是说给在场的人听,也好像是在特意说给宁长生听的。

“拿什么请柬,本王未来的妹婿上门还需要请柬吗?咱们很快就是自家人了知道吗?”

....

宽王这么卖力的铺了个台阶给自己下,那宁长生自然是得顺着对方的意下去了。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左右面子也算是找回来了一些,今日王府里面的宴会才是正经的。

于是关于王府门口这一段小小的插曲,算是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还是以飞快的速度就传到了王府内早早抵达却没看到这一出好戏的众人耳中。

是以宁长生不可避免的,又成为了人群之中的‘焦点’。

楚琳儿这一回倒是没有再应酬自己的交际,因为顾虑到刚刚在府门外发生的事情,她还是选择了留在宁长生的身边,希望能够让她觉得有人陪伴心里能够好受一些..这一次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头,自发的。

可是这一份好意当事人却没领会到几分,确切的说来,宁长生完全不觉得楚琳儿这个人会对她有什么好意。

信任感就是这样,一旦失去第一份信任,那么接下来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皆会被全盘否定。

宁长生沉默地在人群之间穿梭着,耳边时不时的听到一些高谈论阔,感觉自己和这里的热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她不喜欢这些贵族豪门们聚在一起说些无聊的八卦,也不想听故作聪明的讨论着三国形势。

于是找了一处僻静的座位坐下,楚琳儿也跟在她身边一起坐下。

虽然心里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也还在竖起耳朵细心地捕捉着这些人闲谈之中的有效信息。据说林鹿书院来的那个杨先生还没有露面,所以大家也就都还没有那么拘束,三三两两地和关系亲近的好友聚在一起说着话。

而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地公子堆里忽然一阵骚动。

紧接着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人好像是认出了坐在角落里的宁长生,看那一副表情,看起来似乎还很熟悉一般。

“嗨呀,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宁家的小姐宁长生吗!怎么宁家摸棺材的手,也想要进林鹿书院学习怎样握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