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女人手心的温度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裴青慈怔着小脸,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月光下,余白眼底陷着揉碎了的波光,幽邃,却流淌着脉脉温情。
悸动。
像是一颗蒲公英落在手心儿里,绵绵的,带着痒意。
裴青慈红唇瓮动几下,“今晚,手可以借给你牵一下。”
声音有些小,含糊不清,落在余白耳里就像在撒娇。
“谢谢。”余白客气地道谢,手上却一点也不客气地握紧少女清凉的手。
还得寸进尺地同她十指相扣。
余白很喜欢这样牵着裴青慈,手指交缠,被拥有和拥有的真实感,才能让她心安。
手牵手在月光下散步。
连寂静浓郁的夜色也变得可爱。
余白声音淡淡的,“以后,我们也可以在晚上出来散步。”
“谁想和你一起散步?”裴青慈嘴上反驳道。
余白睫毛微垂,细密的阴影打在眼下,莫名透出几分柔情,“我想和你一起。”
“我特别希望让别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裴青慈眉梢轻挑,“耍花腔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个天师!”
“不是耍花腔。”余白认真地纠正。
“是真心话。”她又道,注视着少女的眼里仿佛潜藏着暗焰。
执著又明亮。
裴青慈被她看得脸热,“我说是就是!”
蛮不讲理。
那双黑沉的猫眼微瞪着,有些恼,也有些羞。
少女对上她,脸侧的淡红旖旎,余白的心绪忽的乱了一刻。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她的喜欢,只得又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裴青慈轻哼,“你怎么过来挤我?”
余白稳稳地牵着她的手,缄口不言。
“余白,你又不说话……”
“喵……”一声虚弱的猫叫打断了少女的质问。
裴青慈细眉轻颦,问道:“你听到了吗?”
余白眼都没眨一下,“没有。”
像是生怕她们听不到,余白的话音才落下,断断续续的猫叫声就传了过来。
“真的有!”裴青慈的好奇心被勾起,挣开余白的手,朝一边的树丛走去。
余白的脸色倏地沉下来。
裴青慈扒拉了两下,发现有一只小猫正蜷缩在树下,身上灰扑扑的,可怜巴巴地喵呜喊着。
余白三两步上前,提起小猫的后颈,无情道:“猫精,母的。”
1313控诉:“猫猫好可爱的,宿主你不要这么残忍!”
余白面无表情地将猫举到脸前,“你想干什么?”
小猫瑟瑟发抖,四肢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完全逃不开余白的魔爪,最终无力地“喵呜”了一声。
“不会说话?”余白眼神漠然。
这个世界有妖怪并不稀奇,眼前这只连小妖都称不上,只是个刚刚成精的小猫咪。
“余白!猫猫受伤了!你不要这么残忍!”裴青慈一把将小猫抱在怀里。
小猫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是被裴青慈身上的气息吓到了,猛地抖了抖身子。
厉鬼少女小声安慰:“你不要害怕哦。”
她伸出手轻轻摸着它的小脑袋。
渐渐的,小猫不再颤抖,天蓝色的猫瞳很情绪化,正在向厉鬼少女表达感谢之意。
“喵……”它又叫了一声,伸出自己的舌头,小心地舔了下裴青慈的手指。
就是这么一下,裴青慈瞬间被击中。
她是鬼物,普通动物见了她就躲。
但这只猫不一样,它成了精啊!
有点想养。
裴青慈脸上的表情太好懂了,余白双眸微阖,语气冷淡,“你想养。”
“不行么?”少女睁着双黑沉的大眼睛望向她。
余白移开脸,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
裴青慈疼惜地看着小猫后背上的伤口,“那先带回去给它包扎一下,伤好了再送走。”
听着少女低落的语气,余白有些心软。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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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心软就不得了。
小白,也就是裴青慈捡回的那只猫精,彻底住进了余白家里。
厉鬼少女把猫洗干净之后,发现它毛色居然是全白的,灵机一动,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小白不愧是一只成了精的猫,虽然没有一丁点战斗力,但却相当通人性、明事理、识时务。
一开始,它是想碰瓷那个浑身透着功德和灵气的人类,但她实在太恐怖了!
反而是那个闻起来就很可怕的厉鬼救了它。
小白克服恐惧,尝试去讨好厉鬼少女,短短几天,效果卓越。
它,成功傍上巨佬!再也不用风餐露宿,跟其它精怪打架争资源了!
小白跟着裴青慈过上了腐|败的生活。
而那晚之后,余白和裴青慈仿佛达成了某种奇怪的默契。
一个再没用红线拘着人,一个再没说过要跑的话。
厉鬼少女最近学会了用厨房的电器,这会儿正在给小白做猫饭。
余白抵着椅子坐上,一双优越的大长腿交叠着,姿势很规矩,腿上搭了个平板,莹白的手指划过消息,脸色黑沉得吓人。
1313恨铁不成钢,“宿主你现在简直是一鬼一猫的长期饭票。”
“你学学人家小白!多可爱!多讨裴青慈欢心啊!”
余白掀起眼皮,目光不善地盯着蹲在少女脚边等吃的白肉球。
很碍眼。
1313继续煽风点火,“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
“宿主请你照照镜子,你整天板着个脸,一点也不亲切,更不要说可爱了。”
“没有哪个美少女不喜欢可爱的东西。”
它开始疯狂地信口开河。
余白抿了下唇角,神色晦涩深远。
裴青慈今天穿了一套红色的运动装,挂在身上宽宽大大的,看不出身形。
衣服袖子略长,少女做饭时,将袖子挽起,露出的手臂白生生诱人得很。
想碰。
还想亲。
余白心思有些浮动。
被人窥伺的感觉太强烈了。
裴青慈侧了侧脸,视线正好对上女人的。
直勾勾的眼神,充盈着强势的侵略性,像是要把她活吞入腹一样。
人面兽心!
裴青慈飞快地别开眼,周围黑气暴涨,隔绝了余白的目光。
“小白,开饭了。”
少女低下头,手轻轻一抖,一块泛着油光的三文鱼就摆在白色的瓷盘里。
被森然黑气笼罩的小猫咪:不敢吃不敢吃……
莹莹白光亮起,黑气被驱散,又高又瘦的女人堵在裴青慈身旁,手中的符箓逐渐燃尽。
裴青慈墨眸睨着她,“你过来跟小白抢吃的吗?”
“大白天师?”
余白按下眼中的浮躁,风轻云淡地说:“我们谈一谈。”
……
卧室里。
“这就是你说的谈一谈?”
裴青慈被红线绑在床上,身上只剩了件吊带,锁骨精致,肩膀白皙莹润,她仰头瞪着余白,语气怨怼。
余白坐在床边,眼眸微微一垂,向她投来注视,“是。”
女人面上清正,声线平稳正直,淡得如一捧清水。
裴青慈却很警惕,“余白,你又想做、做……”
说不下去了。
余白看着少女窘迫的姿态,眸低深了深,“没有。”
“那你好好说就是了,绑我|干什么?还脱我衣服!”裴青慈不满地嚷嚷道。
无耻之徒!
余白轻描淡写道:“防止你逃跑。”
1313看得分明。
系红线是为了不让裴青慈逃跑,但脱衣服,绝对是余白老贼的私心!
而裴青慈的危机感也越来越重,她眯起眼,凶凶地问:“你快点讲,到底什么事!”
余白纤长的睫毛压了压,仿佛若无其事地提起:“下月十九是黄道吉日。”
“嗯?”裴青慈目露询问。
这话听着太耳熟了。
余白轻声:“我们再结一次婚契。”
少女小嘴微张,许久,才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你和我结婚契,分明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折损功德。”
“我们好不容易才解除契约,余白,你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
“如果是为了我的身体……”裴青慈顿了顿,语气羞愤,“你已经得到了啊。”
“裴青慈。”余白忽的开口,眉眼肃然。
厉鬼少女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我在向你求婚,”她静静地道,“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咬字清晰,余白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楚。
裴青慈唇微微一抖,声音讶异,“求婚?”
余白是真的有病。
裴青慈再一次认识到这点。
把她五花大绑搬到床上,结果这人说,她在跟她求婚。
对上余白清雅沉静的脸,裴青慈一瞬间恍然,“我问你,如果我不愿意,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强行结契?”
余白手指动了动,默认。
怪不得要绑着她!
万一她不同意,不用等到下月十九,当场就完事儿了!
裴青慈气呼呼,“不是,你不想跟我解契,那当初我说要解开,你怎么那么简单就答应了?”
回忆起余白轻而易举发下的誓言和解契时候果决的一刀,裴青慈狠狠皱了皱眉。
是啊,余白根本不可能放手,为什么又要答应她呢?
简直就像是在跟她赌气一样。
赌气?
这成本也太高了吧。
契约断裂的时候多疼啊。
那种密集的刀割、灵魂深处的痛感,裴青慈再也不想体会一次。
突然间,她灵光一闪,睁大眼睛,直直盯着余白。
这个人就是在跟她赌气,甚至说——
余白在惩罚她。
即使这疼痛她也会承受一半。
“余白,我让你解契那天,你是不是生气了?”裴青慈颤抖地问。
余白闭了闭眼,半晌,“我生气了。”
“所以——”
她缓缓俯下身,碰了碰裴青慈的眼角。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以吗?”
——我想要的是妻子。
——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可以吗?
女人眼中的情感粘稠又炽热,裴青慈猛地抓紧了床单。
这一刻,她清醒地意识到——
余白从来都是真温柔。
但她也是真疯。
作者有话要说:小裴:我想要的是甜猫小白,不是疯批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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