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金风玉露一相逢(上)

尚书郎的小儿子赵凌一听说沈辞从漠北回来了,连中饭都没用,火急火燎地就跑到绥远侯府去了。

赵凌跟沈辞极为熟识,平日里没少来,府中的下人都认得他,因此即便亲眼见着这位爷朝沈辞的别院直冲而去,也没多加阻拦,由着赵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沈辞的卧房。

赵凌心里急,人还没进别院,已经一连喊了好几声沈辞的名字。

漠北的事一大堆,沈辞从昨夜一直熬到今晨,才刚睡下,转个身的工夫就听见赵凌那破嗓子在门外嚷嚷,想着府中的小厮怎么也会把人给拦住,便没太当回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只是眼睛才刚闭上,沈辞就听见一串急急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就被人“轰”的一声给打开了,赵凌大踏步走了进来,小厮在后头躬身不住道:“赵少爷,您里边请。”

沈辞:“……”

沈辞抚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面前二人。

小厮本来心里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但见沈沉渊这幅模样,还是不免起了胆怯之心,小声解释道:“赵少爷说要紧的事……”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赵凌就接口了,“沈辞,走!咱们出去找找乐子!”

小厮扑通一声跪下了。

沈辞摆了摆手,让小厮滚出去,起身自己倒了一杯茶,凉凉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前几日才因为找乐子被你爹揪着打了一顿吧?这么快又要去哪里作死?”

赵凌浑不在意地啧了一声,“我爹打我都习惯了,总归还是他儿子,又不会真往死了打,那几棒下去给挠痒痒似的。”

赵凌顿了顿,“这回这个热闹我一定要带你去看!”

沈辞端着茶杯看着他,发自肺腑道:“你爹又不缺儿子,怎么就舍不得对你这么个东西下狠手呢?”

赵凌:“……”

沈辞没管他,“什么乐子还非得拉着我去看?”

说到这事赵凌一下就激动了,三两步凑到沈辞身边,兴奋道:“今天醉仙楼有大事!”

沈辞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睡意也散得差不多了,闻言挑了挑眉,“说吧,又是那家的姑娘那么倒霉,偏偏被你给看上了?”

赵凌这人自诩风流,其实就是好色,换身边的女人跟换什么似的,沈辞曾经和他一道下过江南,那一路算是开了眼界了。

没想到赵凌听了这话摇摇头,打趣地看着沈辞:“不是我,是你。”

沈辞挑眉,不置可否。

赵凌以一种讲秘闻的口吻道:“今日醉仙楼那事,和长平侯府的顾宁有关。”

沈辞听这人在这说了这么一大通废话,兴致总算被挑起来一点了,“顾宁?”

赵凌嘿嘿笑了两声,“就知道你关心这个,其实这事——”

沈辞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一脸莫名奇妙,“顾宁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刻意跑来跟我报信干什么?”

赵凌不以为然地啧啧两声,“在我面前还嘴硬呢?京城中有谁不知道沈少将军和顾宁之间的那点事?赶紧的快收拾着,别到时候耽搁了。”

赵凌说着就要来帮沈辞的忙,沈辞一把把他的手拦住,神色复杂:“京城中除了我,没其他的沈少将军了吧?”

所以这人口中的“那点事”是什么事?!

赵凌见这人还要跟自己打哑谜,顿时有点不乐意了,“火都烧到家门口了你还跟我扯这些?顾宁!听清楚了吧,长平侯府的顾宁!你相好都快被人给欺负了你还在这里事不关己地坐着,人家姑娘真是白瞎了眼了!”

沈辞真是被气笑了,也不再解释了,穿了衣裳就走,赵凌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你去干嘛去?”

沈辞冷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去帮帮我那无中生有的‘相好’。”

两人一路疾行到了醉仙楼,进去厅堂正中间搭了一个戏台子,上头青衣正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东家一见来的人是沈辞,赶紧迎上来,招呼二人去楼上坐。

沈辞落了座,四处看了一圈,周围坐着的都是些年过半百的花胡子老头,实在没有哪一个长了张能当他相好的脸。

沈辞手指敲着桌面,不耐烦道:“你说的人呢?”

赵凌也支着脑袋往四下张望了下,疑惑道:“不对啊,我记得就是这个时候啊。”

沈辞眯起眼睛,语气危险,“你要是把我从床上吵起来,就为了把我诓到这来喝茶的话……我军营里正好缺一个陪练的。”

赵凌心里暗自叫苦,这消息其实也是他在茶楼喝茶的时候,别人闲谈他正巧听见了这么一耳朵,当时给他乐坏了,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以为沈辞这现世和尚背着他开荤了,赶紧跑去绥远侯府通风报信,顺便趁机揶揄他两下。

赵凌看了看沈辞发黑的脸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默默祈祷这小道消息不是在拿他开玩笑。

赵凌好说歹说把这祖宗稳住了,二人又等了片刻,这茶楼里还是安静得屁事没有,沈辞冷哼一声,赵凌的心也跟着狠跳一下。

他听见沈辞在对面缓缓磨牙道:“赵太傅养你这么个儿子也不容易,你回去磕个头,也算尽了孝,跟二老该说的都说了,然后就收拾东西搬来我军营里边吧。”

赵凌脸上一片愁云惨雾,到这种地步还是不死心,“我真听人家这么说了……”

他委屈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怎么可能跟顾宁没一腿呢……”

话还没说完,茶楼底下靠近戏台子的地方蓦然一阵喧闹,沈辞还没什么反应,赵凌眼睛一亮,跟见着救命稻草似的,连人都没看清楚就扯着嗓子喊出了声,“底下的是不是顾宁?!”

顾宁本坐在茶楼一隅喝茶,阿婧贪玩,嫌位置不够敞亮,自己带着个小板凳去戏台前头听戏去了,一个跑堂是新来的,不知道阿婧是跟着顾宁身边的人,见她长得清秀,又是独身一个人,随口调戏了两句。

阿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下就跟这个跑堂的吵起来了,茶楼里的其他人见这新来的惹了事,不敢隐瞒,赶紧过去如实禀告了顾宁。

顾宁赶过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一句话,就听见茶楼上头有道声音在喊:“底下的是不是顾宁?”

顾宁抬头看了一眼,没认出这人是谁,沉默片刻,犹疑着应了。

赵凌得到肯定的答复,差点没热泪盈眶,赶紧抬手去指旁白冷着脸的沈辞,想也不想道:“你别怕,你姘头来帮你忙了!”

这一句话出去,整个茶楼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喀”的一声脆响,赵凌偏头去看,是沈辞把茶杯硬生生给捏碎了。

沈辞眼中晦暗不明,咬着牙道:“赵凌,你特么的——”

是不是找死?

后头那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赵凌见这人还事不关己地坐在那儿,恨铁不成钢地打断了他,“沈辞!你还愣在那干什么!麻利地帮你相好去!”

说起来赵凌之父赵太傅还是沈辞的启蒙恩施,但沈辞这会坐在这儿,看着赵凌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起了点让恩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念头。

而茶楼底下,顾宁听着其他茶客的窃窃私语,眯着眼睛看向了先前调戏阿婧的那个跑堂。

她冷声质问:“你们是一伙的?”

这哪里来的淫窝,要把她们主仆二人一网打尽?!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