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超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知道沈兆的爹是沈辞,火气更甚,差点没拎着沈兆直接丢出府去。
当时沈兆都吓得呆了,四肢僵直着一动不动,就两只大眼睛惊恐地转来转去。
但这小不点对他爹不是一般的忠心耿耿,经了这么一番吓,还是记着沈沉渊的嘱咐,抖如筛糠也要盯着陆超。
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扯着顾宁的衣角,欲哭无泪地问她:“娘,爹什么时候过来啊?”
无怪沈兆会这么问,沈沉渊确实有好一段时日没来了,就连顾宁身边的阿婧想起来都会问上一句,“近日怎么不见沈少将军?”
紧接着下一句就是:“小姐生沈少将军的气了?不准他来?”
“……”
顾宁:“你怎么不猜是他自己不愿意来?”
阿婧闻言果断道:“不可能。”
顾宁:“……哦?”她倒要听听这什么道理?
阿婧:“沈少将军平日在小姐面前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生小姐的气?怕是让小姐同他置气都舍不得,只会折腾小少爷。”
……行吧,可怜的兆儿。
长平侯府没等来沈沉渊,反倒等来了另一件事。
陈嫣不见了。
自长平侯夫妇出事后,陈嫣就行踪不明,府中的下人极偶然才能遇见一回,每回都是还没看清,她又擦肩匆匆而过了,顾宁之前忙得没空关注她,等再想起来的时候,这人已然不知道在哪儿了。
连她的贴身婢女也一块不见了。
顾宁把府中的下人叫来问了一番,都说不知道,最迟一次看见陈嫣是在三天之前,此后就再也没人看见过她了。
顾宁又派人去搜查她的厢房,金银细软都不见了,就连妆台上的簪子都被搜罗了个干净,整间屋子里但凡值点钱的,全被带走了。
跑了?
为什么要跑?
顾宁还在思索是怎么回事,陆超在一边事不关己地说起了风凉话,“不见了就不见了呗,不就是一个表妹吗,说不定她是遇到了如意郎君,自己跟人家跑了。”
顾宁懒得搭理这人。
府里丢了一个人不是小事,顾宁马上就报了官,衙役把府上的下人叫去问了一圈,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派些人在近郊找找,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来,再不济,有人看见过陈嫣也是好的。
只是找了几日,一直没什么消息。
就连辰王都知道了此事,来府上的时候随口问过一次,“听说你府里有个人不见了?”
顾宁恭敬道:“回辰王,是顾宁的表妹陈嫣。”
辰王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问道:“官府查出些踪迹了吗?”
顾宁摇头,“说来也怪,那么大一个人,官府也派了好些人去找,竟是一点踪迹都没找见,活脱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辰王沉吟片刻,道:“长平侯还病着,你又要上下打点,可能抽派不出多少人手来,这事本王也可以帮忙,官府那边一块盯着。”
顾宁垂眸,看不清神色,“那便有劳辰王了。”
辰王笑笑,“不妨事。”
●
暮色四合,天地像是给一块黑布罩住了,四下里静得可怕,一个人影轻巧地在廊间穿梭,一盏灯也没拿,摸着黑“嘎吱”一声开了一道门,进了一间房。
那人进了房中,伸手在一堵墙上敲了一下,没一会,墙里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在里头警觉地轻声问:“谁?”
“顾宁。”
“等等。”
墙里头没了动静,顾宁一寸寸扫过这间房,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副字,上书“安身立命”,哼笑了一声,就在这时,墙开了一条小缝,里头的男子拿着一根蜡烛,正巧听见了这笑,问道:“笑什么呢?”
顾宁摇头,“没什么,走吧。”
男子见顾宁走了进来,往外头张望了几下,把门给合上了。
从门口进来的一截走道没点烛火,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顾宁却走得极为熟练,没一点磕碰的声音,走了几步后,她问后面那人,“她说什么了吗?”
后头那男子赶上来,把手中的蜡烛举高了些,方便照路,“嗯,全交代了。”
顾宁挑了挑眉,“全交代了?这么快?上一回我来的时候,她不是宁死也不肯说,硬气得很吗?”
男子轻哼一声,“也就嘴上硬气硬气罢了,你走了还没一刻钟她就熬不过了,把她跟辰王之间的事全交代了。”
顾宁一哂。
两人已经走到亮堂的地方了,角落里有一个木塌,上头躺着一个女人,明显睡得不安稳,饶是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两只手握得紧紧的。
正是不见了的陈嫣。
顾宁过去,轻轻在那人耳边唤道:“陈嫣,该醒了。”
连叫了好几声那人才幽幽醒转,一睁眼看见面前人的样子,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整个人躲闪着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顾宁。
顾宁皱了皱眉,问站在一边的男人,“她怎么了?不会废了吧?”
男人仔仔细细打量了陈嫣片刻,“不至于吧,我没用多少药来着。”
陈嫣听见二人对话,咽了咽口水,怨凄厉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顾宁笑了,“行,还没废。”
她站起身来,走远几步找了个椅子坐下,“阿南,她都交代什么了?”
别叫做阿南的男人头上围了一条帕子,五官虽然不甚精致,但自有一股灵气,像是从大山中走出来的人。
阿南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说虽然她是给长平侯下了毒,但一切都是辰王支使的。”
顾宁哼笑一声,“这个我还要她来告诉我?她把蛊毒下在哪儿的?”
阿南:“饭食之中。”
顾宁:“其它的呢?”
阿南:“没了。”
顾宁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南,“你说的交代就是交代了这些东西?”
阿南挠挠头,“昂”了一声。
顾宁无话可说了。
这人是沈沉渊从苗疆找回来的,说在族中是什么祭司,威望极高,在使毒上也是一把好手。
好手不好手的顾宁不知道,但呆是真的呆,顾宁每回跟他说话都有一种无力之感。
阿南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顾宁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行吧,我来问。”
陈嫣一听到顾宁这句话,抱着被褥,整个人都快缩进墙里去了,发着抖问顾宁:“你、你要做什么?”
顾宁伸手理了理陈嫣的鬓发,微微笑着道:“你若是真怕,就别再耍花样,老老实实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也省得再受苦头,懂不懂?”
陈嫣顿了顿,没说话。
顾宁马上开口喊:“阿南——”
陈嫣赶紧止住她,拼命点头道:“你问!你问!”
她实在是怕了,那个叫阿南的人这段时日疯了一样给她下蛊虫,每一种蛊虫进去都是不一样的痛法,有一回,她甚至觉得有东西在自己脑子里动,实在是熬不住了,哭着求着那人把蛊虫给取出来。
顾宁:“辰王什么时候把那东西给你的?”
陈嫣咽了口口水,“一个月前。”
那就是在府上染病前三天了。
顾宁又问:“他怎么说的?”
陈嫣:“辰王说把这东西下在饭食中,三日就能见效。”
顾宁:“你不怕查到你头上?”
“怕,”陈嫣顿了顿,”但辰王说这蛊虫决计查不出来。”
“你就半点疑心都没有?”
陈嫣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顾宁帮她把话说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他的把柄在,他不敢这么骗你?”
顾宁冷哼一声,“真是蠢得出奇,此事一过,难不成他还会留你这么个活口捏住他的把柄?你把这事应承下来,就是在自寻死路。”
“或者,”顾宁眯着眼睛,“你有把握让他不敢动你。”
“那些蛊虫你没用完吧?放在哪了?”
陈嫣眸光闪烁,支吾道:“什、什么没用完,表姐在说什么?嫣儿听不懂。”
顾宁笑了笑:“还是不老实。”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欲走,陈嫣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赶紧要过来拉住她,扯着嗓子叫喊,声音凄厉,“嫣儿真的不知道表姐是什么意思,表姐!表姐!顾宁!”
顾宁没再看她,冲阿南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离开,没走两步阿南追了上来,嘴唇嗫嚅着,就是不出声。
顾宁看得好笑,“怎么?”
追问了好几句这人总算开口了,他挠着头道:“那个,陆超真干了这么多坏事?”
顾宁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这些天你听得还不够清楚?”
阿南沉默了好一会,半晌才试探着道:“到时候能不能把他交给我,我把他带回苗疆?”
顾宁一脸厉色,“你什么意思?”
阿南被她的语气吓到了,结巴着道:“那、那个,陆超在苗疆的时候挺乖的,不是这样的,他肯定是一时昏了头才干出这些事,我把他带回去好好教教,肯定能改的。”
顾宁都快被气笑了,自己跟陆超共事两世,陆超是什么人她还能不清楚?
她果断道:“不可能。”
阿南有点急了,拼命给顾宁解释,“不是的,他以前真的很听话的!真的!只是寨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顾宁没心思听陆超背后的苦衷,只想快点说点什么,好让阿南死了让自己放过他的那条心。
顾宁想到陆超上一世也给自己下过蛊虫,那个时候二人关系虽谈不上怎么好,但也从未结过仇,陆超竟然还是给自己下了毒,把自己的血放了两滴给顾宁服下去了。
这人从小就是在各类毒物的浸淫下长大的,这么长年累月下来,连他养的那些蝎子都比不上他自己。
顾宁知道了这人给自己下毒,当时就气得要提刀杀人。
阿南还在絮絮叨叨,顾宁直接打断了他,“他要真是像你说的那么迫不得已,会把自己的血放给一个无冤无仇的人喝?”
同时苗疆长大的,阿南按理最能明白其中厉害关系。
果不其然,阿南的神情一下凝重了,“他放给谁了?”
阿南看着顾宁,一脸郑重:“他不是要害那个人。”
顾宁哼了一声。
阿南继续道:“他是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不是万人迷!只有一个男配!
爱你们mua!